鄭微和阮阮逛街歸來已是華燈初上,女孩子周末逛街通常都有早出晚歸的勁頭,她們也不例外,一天下來,兩人收獲頗豐,老鼠街裏的時尚走廊,衣服、小飾品都是新潮又便宜,最吸引她們這些年輕的女孩,回來之後,把戰利品擺得一床都是,不管是誰的,大家輪番往身上試,相互點評,看誰穿的最好看,於是整個宿舍都熱鬧起來。即使後來她們中的大多數都擁有了更多的錦衣華服,但說到購物置裝的樂趣,竟然再也沒法比這時更多,雖然這時的新衣大多廉價,然而青春何需品位?
朱小北抽出鄭微新買的一套小櫻桃圖案的內衣,哈哈大笑,“微微呀,這種內衣也隻有你能穿。”
鄭微一把搶回來,大大咧咧地在胸前比劃,“好看吧?”
黎維娟站在鏡子前,身上還穿著阮阮的一條新裙子,她說,“可愛是挺可愛的,但是不夠性感哦,你們家阿正看見這麽幼稚的圖案,哪裏可能流鼻血。”
“說什麽呐?”鄭微白了她一眼。
朱小北起哄,“是呀,說什麽呢,我們小微微是純潔的,雪白的。”
“騙誰呀,都在一起好幾個月來,還裝什麽純潔,微微,實話跟姐姐說,你們進展到幾壘啦?”
鄭微目瞪口呆,“幾壘?”
“別告訴我不不知道,A片都不知道看爛了多少個光驅,少裝啊,抱抱親親是肯定有的啦,就問你有沒有做更壞的事?”
鄭微愣了愣,臉忽然紅了,然而她的臉紅不是來源於害羞,而是慚愧,黎維娟不說她還沒認真想這個問題,她跟陳孝正稀裏糊塗地也算在一起好一段時間了,每天一起同進同出,但是,她這才察覺他們之間居然連手都沒有牽過,她甚至也沒覺得有什麽不妥!是有那麽點不對。
“說呀,遮遮掩掩不是你的風格吧。”
“我一壘都沒有。”鄭微汗顏地低頭。
“不可能的事情,陳孝正難道是柳下惠?綠芽,你是過來人,你說可能嗎?”
“啊,我呀?”何綠芽呐呐地紅了臉,吞吞吐吐地說,“我哪知道呀……不過,應該不會吧。”
“你看,人家綠芽都這麽說了,何況是你鄭微?”黎維娟一臉得勝的表情。
“我……”鄭微急了,又不知道說什麽。
阮阮輕咳一聲,“哎呀,這種事隻可意會而不可言傳,有沒有都不用說出來。”
鄭微連忙點頭,“就是就是。”
可是到了晚上洗漱的時候,鄭微看見阮阮在身邊,忽然環顧四周,確定隻有她們兩人才偷偷地湊了過來,“那個,阮阮呀,我問你哦,你……你跟趙世永有沒有什麽什麽?”
阮阮抿著嘴笑,“什麽是‘什麽什麽’?”
“嘖,就是黎維娟今天說那個呀,你們有沒有親親抱抱呀?”
阮阮輕輕點頭。
“啊?”鄭微大叫一聲,難道所有的人都有,隻有她沒有,隻有她不正常?“你們是什麽時候,什麽階段開始的呀?”
阮阮把手指放在唇邊,“噓……我想想,牽手好像是剛在一起就有了,至於親親抱抱呀,我忘了,總之是很自然的事情,水到渠成就發生了。”
“那我的水為什麽還不到渠呀,我們連手都沒有牽過呢,會不會很不正常?”鄭微愁眉苦臉地說。
阮阮也小小驚訝了一下,“這樣呀,我以為你們至少牽過小手了呢,是有點奇怪啦,不過你也別把這事看得很嚴重,說不定人家陳孝正比較慢熱,每個人的情況都不同吧。”
“什麽呀,我就擔心他不是慢熱,而是根本就不熱。”鄭微沮喪地爬上床,翻來覆去地睡不著。她從來沒有認真思考過這個問題,今天黎維娟一語驚醒夢中人,是呀,按理來說他們都在一起了,不應該什麽都沒發生呀,可是現在她和陳孝正雖然黏的緊,但也隻是比普通朋友相處的時間更多而已,從來沒有什麽親密的舉止――除了他老敲她的頭,她也感覺不到他這方麵的心思露出一點點端倪。阮阮和趙世永有,連何綠芽都有,為什麽她沒有?她並不覺得牽手有什麽好玩,更不覺得兩個人嘴貼嘴有什麽樂趣,但是,如果對方是他,應該會感覺很好吧。
照說這種事情應該男生比較主動吧,可他紋絲不動,會不是是她特別的沒有魅力?不會吧!連她玉麵小飛龍都打動不了他……雖然她是瘦了一點,胸小了一點,女人味缺了一點,但這都不足以成為他做柳下惠的理由呀。
入睡前,她斷言,這種現象是極不正常的!
次日,天助小飛龍也!一早起來,霪雨霏霏。鄭微上午第三、四節才有課,陳孝正也一樣,她撐了把小花傘在他宿舍下等候,看見他下樓,連忙招手。陳孝正撐傘走過來,鄭微連忙示意他把傘收了,他覺得奇怪,“好端端地幹嘛兩個人擠到一塊。”不過見她噘起嘴堅持的模樣,他怕麻煩,也不跟她爭,便收了自己的傘走到她身邊。
他說,“傘讓我拿吧。”
她看了看他已經抓著一把折傘的手,“不用不用。”
他“嘖”了一聲,“你矮,舉著傘老碰住我的頭。”鄭微隻得怏怏地把傘交給他,前提是要求幫他拿著他的傘。陳孝正狐疑地看了她一眼,以前怎麽沒見她這麽主動幹活。
兩個人同撐一把傘真擁擠,為了避免被雨淋濕,他們不得不貼得很近,她的手就在他身邊,一路朝教室走去,她心裏不斷默念著,拉我的手,快拉我的手……可他靠近她的那個手臂穩穩地撐著傘,專注地走路,完全沒有別的小心思。鄭微無奈,從他身後滴溜溜地繞到他的另一邊,身上頓時被雨潤濕了一些,他連忙換手,“有病呀,你跑到這邊幹嘛,存心想感冒?”
“別換手別換手。”她著急地說,見他不理會,就硬把傘柄塞回他的左手。陳孝正覺得在雨中爭奪一把傘真是莫名其妙,但還是應她要求換回左手,盡量地不讓兩人暴露在雨中。
好了,現在他的右手終於垂在她的左手邊上,可是院裏的教學樓也在望了,鄭微咬了咬牙,不動聲色地緩緩將手指靠近他的,眼看就要觸到,他的手忽然揚起,拂去了一顆課本上的水珠,鄭微大為惱火,索性直接在課本傍邊抓上他的手。
陳孝正吃了一驚,“又幹什麽?”她不說話,就是固執地抓住他的手,怎麽都不鬆開。身邊的路上有各色的雨傘漂過,陳孝正輕微地掙了掙,沒有掙脫,他沉默,最後遲疑地用比她更大的力度回握住她。兩人就這麽一路雙手緊握地走到教學樓下才不得不分開,他低頭收傘的時候,鄭微吃吃地笑,他於是扭頭不看她,嘀咕了一聲,“笨蛋。”她偏又轉到他跟前去仔細看他的表情,原來他的嘴角也是揚起的。鄭微心中大樂,“陳孝正,你才是笨蛋。”
走進教室的時候,阮阮見她拿著兩把傘,身上濕了一小片,驚訝地問,“你兩把傘都是拿來玩的?”鄭微自顧看自己的纖纖玉手,陳孝正,看你怎麽逃出我的魔掌?
老師說得對,陳孝正是個好學生,什麽問題他一旦掌握了之後,就觸類旁通,再也不會荒廢。從鄭微的手抓住他的那一天起,他也開始習慣了當她在身邊時,就緊緊牽著她的手。女孩子的手跟男孩子真的不一樣,鄭微的手那麽纖細,可依然柔軟,除了右手中指和食指上有常年握筆的痕跡外,一點繭子也沒有,皮膚雪白毫無瑕疵,指甲圓潤,形狀美好。
陳孝正喜歡鄭微的手,這是一雙沒有經曆過任何風霜和勞作的手,看書或者閑下來的時候,他習慣把她的手單手握在掌心細細把玩,她總是嗔著埋怨他是奇怪的戀手癖,那是因為她從不知道,他每次把她的手握在掌心,都在一次次問自己,陳孝正,你可以讓這雙手永遠如今日嬌嫩嗎?
然而在得到答案之前,他已迷失在她給的甜蜜中,她的發絲那麽柔軟,細細的,有淡淡洗發水的馨香,她的皮膚潔白,對著陽光的角度,可以看到細細的絨毛……兩人一起去看外語協會在語音教室播放的英文原聲電影時,劇情剛過半,她已靠著椅背沉沉睡去,當她的頭無意中倒向他的肩膀,他帶著點慌張,小心翼翼地擁他入懷,生怕將她驚醒,而甜甜的味道立刻竄入他的鼻息之中。曾經他以為這是青春少女特有的氣息,很久很久後他才明白,這是屬於鄭微的甜,整個世界獨一無二的味道。
鄭微二十歲生日到來前的一個月,她便以平均每天一次的頻率不斷提醒著他,“阿正,你會送什麽給我?”
他總是淡淡地說,“送什麽呀,好像沒想好。”
生日正式到來那天,爸爸媽媽都給她匯來了一筆活動經費,加上朱小北之流叫囂著二十歲那麽有意義的日子,一定得大肆慶祝,於是鄭微在這天晚上邀請了大多數關係密切的朋友,在學校附近的茶餐廳定了個大大的廂,請大家一起吃晚飯。
她人緣一向很好,那天來的人一張大圓桌都坐不下,索性讓店主把圓桌撤下,換上許多張小方桌拚湊在一起,倒也熱鬧非凡。啤酒是早準備了兩件,大家紛紛舉杯向她慶生,歡聲笑語中,鄭微的臉通紅通紅的,還不忘興致高昂地招呼大家,“同誌們,吃好喝好啊。”在座的基本上都是熟人,除了舍友和班上幾個相熟的同學,就是老張宿舍和圍棋社那一隊人,無需她招呼也自然熱火朝天,場麵一度混亂。酒足飯飽後,即將切蛋糕時,阮阮才附在鄭微耳邊輕聲說,“你們家陳孝正呢?怎麽還沒來?”
鄭微努力揮掉失望,“他說要幫係裏的老師坐點事,那邊結束了就會立刻過來。”說完她又提高音量,“大家別等了,趕快給蛋糕插蠟燭,我都等不及了。”
眾人七手八腳地把蠟燭點燃,唱生日歌的時候陳孝正才匆匆趕到,推門而入的刹那,他看見一屋子的人,有片刻的吃驚,鄭微趕緊親熱地招呼他,一邊埋怨著,“怎麽那麽晚呀,等你好久了。”陳孝正笑笑不語。
吹滅蠟燭許過願之後,大家一邊打聽她的願望,一邊紛紛進貢禮物,許開陽最後一個呈上他的心意,是一個包裝得很漂亮的盒子,鄭微拿來手裏,“哇,什麽呀,有點沉。”
“拆開看看不就知道了?”開陽擠出個笑容。
周圍的人都起哄著讓她當場拆開,“那我真的拆了哦。”鄭微也是個好奇的孩子,她三下五除二地撕開包裝紙,居然是諾基亞新出的一款手機。
那個時候對於一個學生來說,手機是多奢侈的禮物呀,鄭微也愣了愣,“太貴重了吧?”
開陽用手玩著她撕下來的包裝紙,“禮物都是心意,無論貴重與否,意義都是一樣的呀。”
“這個……”鄭微偷偷看了陳孝正一眼,他臉色依舊淡淡的,看不出什麽痕跡。
“要是覺得太貴重了,你也送我一樣東西吧。”開陽半開玩笑地說。
“可我不知道該送你什麽呀?”鄭微憨憨地回答。
“嗯……”開陽像是想了很久,然後措手不及地低頭在她臉蛋上飛快地啄了以下,“要不就送我這個吧。”
他出人意料的大膽行徑讓周圍頓時沒了聲音,大家一會看著麵無表情的陳孝正,一會看著捂著臉呆呆的鄭微,再看看像個孩子一樣低著頭的許開陽,都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許公子的西方禮儀學得十足啊,這個朋友間的吻麵讓我們這些沒見過市麵的都嚇了一跳。”阮阮忽然笑了起來。
“是呀是呀,鄭微,我也可以來一下吧。”朱小北趕忙接上話。
老張也一付流口水的模樣,“阿正,我也排隊,你沒有意見吧?”
陳孝正依舊笑而不答,鄭微反應過來之後,笑罵道,“通通排隊交錢。”
大家一陣笑鬧中,剛才的尷尬痕跡總算散去了不少,老張繼續問道,“微微,我們還有第二場嗎?”
鄭微還來不及答話,許開陽慢條斯理地說,“要不待會我們去對麵的KTV唱歌吧,微微生日,我埋單……微微,你有意見就是不把我當朋友了。”
“呃……這樣呀。”鄭微看了看大多數人興致盎然的樣子,“那好吧。”
一行人結賬完畢,浩浩****走到門口的時候,陳孝正對鄭微說,“不好意思,我答應周教授做的事還有點收尾工作,要不你們去玩,我先回去。玩得開心點。”
他說完隨意朝其他人點了點頭,轉身就走。
“阿正!”鄭微想也沒想就追了上去,忽然想起了什麽,又急衝衝地跑了回來,把那個手機連帶盒子一塊輕輕塞回開陽手中,“開陽,謝謝你,心意我收下了,東西太貴重我不能要,就當……那個朋友間的吻麵禮是你送給我的生日禮物吧。”
鄭微一路追隨著陳孝正走回學校。“阿正,你怎麽了?”
“沒怎麽,不是跟你說了有點事情要趕回去嗎,你跟過來幹嘛,今天你是主角,他們都在等你。”陳孝正邊走邊說。
“通常男主走了,女主都要追上去的呀。”鄭微笑著說,發現他沒有笑意,這才問道,“你生氣了是不是?”
陳孝正不以為然,“沒事找事呀,無緣無故生什麽氣?”
鄭微轉到他麵前,“是你自己說的啊,不許生氣。我的禮物呢?”
他不看她,過了一會才說,“最近忙暈了,所以一時間忘記了這回事,不好意思啊。”
鄭微定定地看著他,他的眼神無處可藏,“別擋路,我真有事。”
“你騙我!”她篤定地說。
“愛信不信。”他也失去了耐心,“說了別擋著路聽見沒有。”
鄭微不再客氣,柳眉倒豎,“拿出來吧,快拿出來。”
“不知道你說什麽。”他伸手不重不輕地把她推在一邊。
既然跟他說也沒用,鄭微幹脆用行動代替語言,她直接把手伸進陳孝正的褲子口袋裏摸索。
“**什麽呀!”陳孝正尷尬地阻止她胡**索的手。
“你藏著掖著幹嘛,乖乖拿出來不就行了?“鄭微雙手並用,不達目的誓不罷休,在陳孝正發火之前,成功收繳出了她的戰利品。
她把那小東西拿在手裏,好奇地細細端詳,居然是一個木頭雕作的小龍,不同於傳統意義上英武猙獰的龍的形象,這條小龍雖然也張牙舞爪,但是卻憨態可掬,挺招人喜歡的,而且做工精細,每一片龍麟都細細雕琢,絕對是個費工夫的活計。
“哈哈。”鄭微拎著這條小龍轉了個圈,“真有意思,看你還騙我說沒有禮物。”
陳孝正有些狼狽地說,“別自我感覺太良好,誰說是送給你的,我自己做來玩的。”
鄭微狐狸一樣半眯著眼睛說,“你要是不送給我,就是想天天把它帶在身邊,睹物思人。不過它哪有我漂亮可愛呀,你看它不如天天看我。”
陳孝正橫了她一眼,“得了得了,想要就拿去吧,別得了便宜還賣乖。”
她小心翼翼地把小龍握在手裏,拖著他的手,“阿正,我很喜歡。”
“嗯。”
“我真的真的很喜歡。”她強調道。
“行了,可以放我走了嗎?”他無奈地說。
鄭微晃了晃頭,“你去吧,我喝了幾杯啤酒,有一點頭暈,也不想去唱歌了,我就在學校裏走走,清醒清醒。”
他卻沒有走,“現在都多少點了,你一個女孩子瞎晃悠什麽呀。”
“要不你陪我走走?”鄭微永遠知道在適當的時候打蛇隨棍上。
陳孝正猶豫了一會,最後終於說,“好吧,我隻陪你一會,吹吹風酒氣散了就回去。”
鄭微小雞啄米一般地點頭,挽著他的胳膊就這麽在學校裏沒有目的地走,走著走著就來到了學校的露天籃球場。兩人在籃球架下停了下來,偌大的球場隻有遠處的角落裏有一盞路燈,其餘的地方黑黝黝的,好在天上的月亮很圓,月光淡淡地灑了下來,照在冰冷的籃球架上,照在年輕的男女身上。
鄭微眼睛瞄了瞄四周,忽然像發現新大陸一樣叫了起來,“阿正,你看,那邊都一對在打啵!”她的聲音如此清亮,也不怕驚起了暗處的鴛鴦,以至於陳孝正不得不趕緊用手捂住了她的嘴,“喊什麽,你管人家幹嘛?”
她用力扳著他的手,含糊地說,“那邊,那邊也有一對,我就奇怪嘛。”
他低聲說,“有什麽好奇怪的,除了那些一對一對的,誰沒事晚上來這裏。”
她忽然就不說話了。這突如其來的安靜讓他莫名地煩躁不安起來,他的手還半掩在她唇邊,她眨了眨眼,忽然閉上了眼睛。
陳孝正屏心靜氣看著她純潔如斯的麵頰,第一次如此地不知所措。她長而翹的睫毛在他的注視下微微地顫抖了兩下,然後眼睛漸漸張開,有些迷蒙地回望他清醒無比的雙眼,帶著點懊惱和沮喪,喃喃地說,“剛才我以為你也要跟他們一樣。”
他的喉嚨忽然一陣地發緊,還停留在她唇邊的手輕輕摸了摸她的臉,他一直有個念頭,想用手用力地掐一掐這粉嘟嘟的麵頰,看看到底是什麽做的,竟然可以這樣晶瑩易碎的模樣,然而當他的手真的置於其上,忽然變得羽毛般輕盈,他真怕一施力,這水一般的皮膚便破了。
她有點難堪,頭便自然地垂了下去,他輕輕抬起她的下巴,“剛才真的沒那個打算……不過現在有了。”
他吻下去的時候,兩個人都在心裏有一個相同的驚歎,一生之中第一次知道,原來人的嘴唇是這樣的燙而柔軟。二十歲第一天的鄭微左手還緊緊地握著她的木頭小龍,右手卻抵在愛著的男孩胸前。她覺得自己太需要再抓住些什麽,她得抓牢什麽,要不太多太多的喜悅就這麽找不到投靠的地方。可惜她隻有一雙手。
他反複地吸吮著她的唇瓣,然後短暫地抽離,“鄭微,你能不能不要咬緊牙關?”
“哦。”她真是個聽話的孩子。
很久之後,他把她攬在胸前,兩人長長地呼吸著新鮮的空氣時,她低不可聞地抱怨,“你真壞,你怎麽知道要把舌頭……你說,誰教你的。”
他的胸口因笑聲而輕輕震動,“笨蛋,那是男人的本能。”
“為什麽我沒有這樣的本能?”
“那你就隻有笨鳥先飛,多多練習。”
鄭微的辯駁消失於無形,她最後記得的隻有他的一句話,“你為什麽一定要睜著眼睛。”
她說,“我想要記住今晚的月亮。”
真的,那個晚上月亮太亮了,蠟染一般的天幕一顆星星都沒有,月光將周遭的雲層熏染成昏黃。
那是她一生之中最亮的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