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管你是正還是歪,你,馬上道歉!”鄭微喊出這句話之後,仿佛聽到了一聲若有若無的嗤笑,但她不能肯定是不是由這個極度惡劣的人嘴裏發出來的,因為他報上了大名之後,就一直背對著著她,專心地調整著桌子上的模型。
忽略,這是比咒罵和推搡更高層次的侮辱,簡直是對鄭微怒氣極限的挑釁。她轉到這個人身邊:“你說,你為什麽推我,枉費是你一個男生,居然推倒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豈有此理,這不是變態是什麽,你啞了,別以為裝傻就行!”鄭微見自己的唾沫星子都快要濺倒他臉上了,他還是完全當她不存在的模樣,不由得推了他一把。
他終於看著她,一字一句地說,“我推你是因為你不但差點弄壞了我的東西,而且還擋住了我搶救它。我警告你,不管你是這宿舍裏誰帶回來的,都給我小心點,我不喜歡別人動我的東西,更討厭別人指著我的鼻子。”
“你……”鄭微正待發飆,就被及時趕回來的老張拖到一邊,“幹什麽幹什麽,我剛走開多久,怎麽就亂成這樣了,微微,有話好好說,別生氣,別生氣啊。”
“不生氣就不是人!老張,你們宿舍裏住的都是什麽牛鬼蛇神,專門欺負女孩子。”鄭微看見老張,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老張一臉困惑,看著鄭微對麵的男生,“阿正,發生了什麽事?”
那男生看了鄭微一眼,“算了,我不想說了,老張,人既然是你帶回來的,這件事就這麽過了,不過最好不要有下次,還有,你順便告訴她,不是什麽東西都可以隨便亂動的。”
他明明看著她,卻讓老張轉述他的話,明顯是不屑於跟她交談,“你什麽意思,就算我先動了你的模型不對,但是你犯得著為了這個破玩意把我推到地上嗎,這算什麽了不起的東西?你還有沒有半點風度?”
老張總是從兩人的對話裏聽出了一點端倪,忙說,“誤會,純屬誤會,大家都別吵了,微微,我先送你回去。”
“不行,我要他先道歉。”鄭微態度強硬地瞪著那個男生。
老張為難地看了那個男生一眼,那男生朝鄭微冷笑,“我為什麽要道歉?這個東西雖然沒有什麽了不起,但是在我看來它比你值錢多了。”
話一出口,老張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正欲衝上去跟那人拚命的鄭微攔了下來,“你說的是不是人話?老張,你走開,我要殺了他!”鄭微已經氣得連美少女的形象都顧不上了,隻想把眼前那個人撕成碎片。
“兩個祖宗,一人少說一句……微微,我們走,我代他向你賠罪好不行嗎,別理他,聽話,我送你回去……阿正,你也給我閉嘴!”老張半拖半拽地將鄭微拉離這個是非之地。
直到下了樓,鄭微才得以甩開老張,“平時說得好聽,關鍵時候你不但不幫我,還跟壞人合夥欺負我。”
老張見她雖惱,但已經沒有重新衝回去的打算,鬆了口氣,不由抱屈,“我哪可能不幫你,不過他的脾氣就是那麽臭,那個模型又是他在房地產公司攬的生計活,自然緊張得要命,兩個牛脾氣偏偏對上了,都怪我,我不該留你一個人在那裏,消消氣,就當被狗咬了一口,難道你還咬回他?哥哥我請你吃冰淇淋。”
“我才不吃。”鄭微一個人都在前麵,“被狗咬了一口我當然不會咬回他,我要吃他的狗肉!陳孝正,他叫陳孝正是吧,我記住了,大家以後走著瞧。”
晚風吹在她的身上,她的神誌比剛才清醒了不少,現在開始慶幸老張剛才在她最憤怒的時候將她攔了下來,要不是這樣,她也不知道氣昏了頭的自己會做出什麽事情來?衝上去打爆他的頭?以他那麽惡劣的樣子推測,一個會推女孩子的人估計也不會在打架的過程中遷讓她,她要是打不過他怎麽辦?又或者她僥幸獲勝,成功打暴了他的頭,她會不會坐牢?不行不行,她不能逞一時之勇毀了自己如花似錦的前程,好漢不吃眼前虧,何況是這樣的奇恥大辱,更得從長計議,她雖然暫時還沒想好該怎麽辦,但他的名字他的模樣她都牢牢地記在心裏,絕對不會這麽輕易地算了。
走到自己宿舍樓下的時候,老張還想勸她,這時的她反而拍了拍老張的肩膀,“不好意思了,老張,這事你沒錯,剛才我在氣頭上呢,錯怪了你,我給你道歉了,你回去吧,我沒事了。”知錯能改一向是鄭微引以為傲的品質。
“真沒事啦?”老張還有點反應不過來,都說女人心海底針,這少女的心裏那根針更是藏深海隧道裏,讓人難以琢磨,說變臉就變臉。不過他了解鄭微的脾氣,這孩子雖然衝了點,但也不是不講道理的人,既然她都這麽說了,估計問題也不大了。
“真沒你的事了,你歸你,他歸他,我上去了,拜拜。”鄭微朝他揮揮手,就往樓上跑,老張走出了幾步,才聽到二樓走道上的她在對他喊,“老張,明天別忘了把那幾張碟給我。”
那一晚,阮阮剛跟男朋友在惘然的甜蜜中結束了QQ聊天,就看見從老張那回來的鄭微一臉異樣的潮紅走了回去,眼睛裏熊熊燃燒著兩把小火焰,雙手緊緊握拳,那神態,就像剛結束戰鬥的鬥雞一樣。
半夜,鄭微在**翻來覆去,滿腦子都是那張欠扁的臉,她又想起了離開他們宿舍之前,他看著她的那個不屑的眼神,不由得狠狠的捶了幾下枕頭,此仇不報非君子,何況是睚眥必報的玉麵小飛龍。情人節的空氣中浪漫的氣息**然無存,殘留在鄭微心裏的隻有濃厚的硝煙味。
第二天一早,朱小北就睡眼蒙朧地對鄭微說,“你昨晚上夢見什麽了,說了好一陣的夢話。”
“我說什麽了?”鄭微一陣茫然。
“我也聽見了。”黎維娟說到,“好像說了什麽正,還有打呀殺呀的……”
鄭微撓了撓自己微亂的頭發,,“我估計是做惡夢了。”
走去上課的時候,阮阮覺得鄭微心情明顯不佳,昨晚她一回來就已經拉著她到走廊上悲憤不已地訴說了之前在老張宿舍的遭遇,阮阮也深切表示同情和對那個惡劣分子的鄙視,隻不過平時鄭微的脾氣來得快去的也快,這一次隔夜都還銘記在心,估計問題真的比較嚴重了,所以,當鄭微對著宿舍樓下一個仿佛在等待心儀女生的男孩子惡狠狠地說,“氣球呢?飛了吧?昨晚我出去你就在這等,我回來你還在這等,一大早你又來,一點出息都沒有!”的時候,她隻有對那個一臉無辜的男生報以同情的眼光。
“都不是什麽好東西。”鄭微見阮阮偷偷地笑,便訕訕地說了一句。
“能把你惹成這樣的人也挺難得的,我倒想見識一下是何方神聖。”阮阮說。
“那壞蛋,別讓我再看見他……邪了,白天不能說人,晚上不能說鬼,阮阮,你等我一下。”鄭微的眼睛在滾滾的上課人潮中突然緊緊地鎖定了一點,把手裏的課本往阮阮手裏一塞,人已經小火箭一樣地發射了出去。
對於鄭微來說,在人潮裏分辨出一個讓她恨得牙癢癢的人並不難。陳孝正並沒有跟同學或舍友結伴而行,一個人抱著書走得很快,人高腿長就是占優勢,鄭微跑了好幾步才趕上了他,冷不防地從斜後方轉到他跟前,麵朝著他將他截住。一心趕路的陳孝正沒想到半路裏殺出個程咬金,差點迎麵撞上她,好在他反應還比較快,及時收腳,莫名其妙地看著眼前忽然冒出來的不明物體。
鄭微抬頭看著他,“小樣,別以為帶了付眼睛我就不認識你了,昨天的事還沒完呢,我給你個機會,你現在道歉,我就大人不計小人過,就這麽算了。”
陳孝正仿佛回憶了一下,才記起了這個殺氣騰騰的女孩是誰,大庭廣眾之下,他選擇了沉默應對她的挑釁,自動繞過障礙物,繼續前行。
他的冷淡反應進一步刺激到了鄭微,她感覺自己就像一團橫在他麵前的牛糞,讓他嫌惡而避之不急。
“站住!”她追了上去,對著他的背影說道。
他似是完全沒有聽見她說的話,她越喊,他走得就越快。鄭微氣壞了,本來她追上他也不過是想罵他幾句出口氣就算了。誰知道他的反應讓她一口氣憋在那裏,上不去又下不來,哪裏肯輕易就這麽罷休。
他要去的地方看來跟她上課的地點在同一個方向,鄭微在建築工程學院那棟冷冰冰的教學樓前再次趕上了他,她汲取了剛才的教訓,從身後一把揪住他,迫使他停下來皺眉轉身。
陳孝正終於沒有辦法再故意忽略,“你有完沒完?”
“你太沒禮貌了,叫你別走沒聽見嗎,我話還沒說完呢。”急速的追趕令鄭微的臉龐紅撲撲的,可態度依舊蠻橫。
“我跟你沒什麽好說的,麻煩你放開,我要去上課了。”
“我告訴你,你不道歉就沒完。”
他臉上是隱忍的不耐和厭煩,“我就沒見過你這樣的女孩子,不過我也告訴你,我不認為我有錯,所以不可能向你道歉,也別跟我談禮貌,你有禮貌的話就不會當眾跟男的拉拉扯扯。”說完,他用兩根手指拈起她的衣袖,重重將她的手從自己身上甩開。
“你……”他居然一付吃了蒼蠅的模樣,連碰到她的手都不肯。鄭微一時間無語,咬牙朝他怒目而視,他亦不示弱,冷冷回望她。兩人就這樣站在建築工程學院樓前的階梯上對峙著。此時正是上課的高峰期,已有不少走過的人注意到了他們,阮阮也終於趕了上來,她愕然地看了陳孝正一眼,然後對鄭微說,“算了,快遲到了,我們走吧。”鄭微不出聲,依舊怒視他,仿佛這樣便可以在無形中將他千刀萬剮。陳孝正身邊也陸續有相熟的同學駐足觀望,其中一個還開口問了一聲,“阿正,怎麽回事?”他有些尷尬,便不再理會她,徑自往前走去。
鄭微的臉色白了一下,然而他剛才一閃而過的不自在讓她瞬間抓到了敵人的一絲弱點,她狡狤地笑了笑,朝著他的背影大聲說道,“陳孝正,我再說一次,你跟我說狠話也沒用,以後別纏著我!”
她這句話順利地吸引了不少眼球,也如願以償地察覺到他的背影頓了一頓,雖然隻是片刻,接著他三步並作兩步地以更快的速度消失在樓梯的拐彎處,可她知道自己的惡作劇成功了。這可惡的家夥軟硬不吃刀槍不入,原來他愛麵子。正好,她鄭微優點不多,最值得一提的就是臉皮厚,他要是不道歉,以後還有他好受。
一起走向教室的時候,阮阮困惑地問,“你昨天說得那個可惡的人就是他?”
鄭微愣了一下,“你認識那壞蛋?”
阮阮搖頭,“談不上認識,不過我在學校的英語角見過他幾次,也說對過一兩句話,就是不知道名字,隻知道好像是我們學院建築係大二的,口語很不錯,聽說在他們係裏麵外語跟專業課都挺拔尖的。”
“你怎麽知道?”鄭微奇怪地看著阮阮。
“我當時聽身邊的其他女生說過,他口語好,長得又還不錯,在那裏應該是比較引人注目的,就是不太理人,平時也隻是跟那幾個外教交流得比較多。”
“哼,”鄭微憤憤不平,“越是這種成績好的人內心就越扭曲,也沒什麽了不起的啊,至於囂張成那樣子嗎?阮阮,你可不能跟這種人混在一起。”
“說什麽呀。你這傻孩子。”阮阮笑了,“不過話又說回來,見好就收啊,剛才你也把他氣得不輕了,跟他計較什麽,就當扯平了吧。”
鄭微從阮阮手裏拿過自己的書,“我也不知道為什麽,一見那家夥欠揍的樣子就格外冒火,我從來都沒有這麽討厭過一個人。”
阮阮不以為然,“討厭一個人多費心思呀。”
鄭微的聲音依舊恨恨的,“費再多心思也無所謂,他讓我不好過,我也不讓他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