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如此, 你擁有的是直接能幹涉因果的卜算異能。曾經某一個未來的我讓你‘修改過去’,把‘子力達到5才能解鎖這邊最終棋局’的條件告訴給了過去的程亦安,然後那個過去的你到達了現在的這個‘未來’。”

坐在椅子上的傅雲聲眯了眯眼, 說完了這段宛如繞口令的話。

他思索了一會,抬眼看向對麵的眼鏡女生:“我姑且問一句。這個異能, 隻能通過修改過去來更改‘未來’,而且這種幹涉過去的行為會隨之引發一連串或大或小的變故, 從而不一定能達到預期中的未來。所以,這是個你主觀上不可控的異能, 對嗎?”

看到女生點頭後, 傅雲聲挑了下眉:“這樣的主教棋, 也能通過選拔來到最終棋局嗎?”

察覺到了這句話的言下之意。眼鏡女生沉默了一下,還是選擇向麵前的黑方國王說出了真相:“除了這一點, 我的異能還能做到對其他人的祝福與賜厄,但具體效果不能保證。”

由於她上一次對“過去”的修改, 導致現在對方的態度與記憶中完全不同。

她看向了前方從表情上完全看不出在想什麽的男人, 低聲道:“我這樣的異能……對黑方的最終棋局是沒有用的嗎?”

“不,”坐在桌前的男人卻是說出了和之前一樣的話語,“我覺得你很有用。無論是幫我傳了那句話, 還是你的其他‘不可控’異能。”

他看著麵前地圖上屬於白方陣營標識上消失的鎖,忽然站起身走到窗邊,向著玻璃伸出了手。

這個房間的禁製依然存在。

果然,由於黑方這邊的成員子力未達到5, 不能解鎖就無法出去。

他之前讓這個主教棋使用異能“修改過去”, 想必也是因為如此。

畢竟以她的性格, 即使是任務, 對“殺人”這件事也一定會非常謹慎。可是這邊卻等不了那麽久。所以必須要把條件告訴她。

外麵陽光明媚。即使此處門窗緊閉, 帶著溫度的光線依舊照在了窗邊人的身上。

傅雲聲將視線投向了下方,微微眯起了眼。

這座作為最終棋局的城市,似乎和他想象中的有些不同。

最初被傳送到這裏的時候是黑夜。當時他從窗口望去,外麵沒有半點燈光,萬籟俱寂。本以為這裏不會有任何NPC的存在。

可一旦太陽升起……

下方人來人往,除了建築造型怪異之外,似乎和別的現代城市沒什麽不同。

……或許,最終棋局並不是簡單的黑白陣營對抗。

傅雲聲沉思了一會,轉身重新回到座位上坐了下來。

“那麽……”他以手撐著頭,看向對麵的眼鏡女生,“既然我的皇後還需要一點時間,不如來聊一聊你那邊世界的事。”

“比如說,她的狀態還好嗎?”

-

十分鍾後,隱蔽在樓內暗處的程亦安低頭看著自己的身體重新變成半透明,回歸了虛無狀態。

她從暗處走了出來,往距離門口不遠的某處空地望了一眼。

十分鍾前在那裏中槍倒下的眼鏡女生的屍體,現在已經什麽痕跡都沒有了。

程亦安低頭看著自己手中握著的黑色手.槍,眼中劃過了一絲迷惘。

被這把槍打中後,會流血,會有屍體,一切都和“被淘汰”看起來沒有什麽區別。

但那個女生之前說的那些話,毫無疑問與她的“特殊任務”一致。棋局也沒有出現判負的提示。

所以這個女生真的擁有“預知”異能,這些消息是她自己得來的,她也的確在“死後”去了另一個世界,見到了傅雲聲。

程亦安深吸了一口氣,稍微定了定神,轉身走出了大樓,進入了雨中。

要送子力大於5的參加者過去?是那邊有什麽條件?

她一邊看著眼前重新出現的區域地圖,一邊從空中往外浮去。

國際象棋中,城堡棋的子力恰好是5。但黑方的城堡棋一個是蘭桌,一個是梁凱。

都是熟人暫且不說,這兩邊顯然都不是單獨行動。

程亦安歎了一口氣。

剛才的眼鏡女生是主教棋,子力為3。所以其實她隻要在這個基礎上再找兩個士兵棋或者一個騎士棋……

她在空中的身形忽然一頓。

眼前圓形區域地圖的上方忽然出現了快速移動中的五個發光圓點,分別是三個白點和兩個黑點。看趨勢正在朝她這邊過來,大約一分鍾內就能看見最前方的兩個黑方參加者。

感覺是黑方的人在被追趕?

程亦安幾乎沒有任何猶豫就朝著黑點過來的方向前去。

兩邊相向而行,很快在途中相遇。

或許是很有緣分。程亦安很快認出過來的兩人是之前小巷裏遇見過的兩個士兵棋男生。隻是兩人此時渾身被雨水打濕,看起來狼狽不堪。

站在路中間的程亦安目前還在“虛化狀態”。直直跑過來的兩人看不見她,一陣風似的從她身旁越過。

程亦安微微偏過了頭瞥了他們一眼,同時將手伸入了口袋中,做了一個快速開啟又關閉了手.槍保險的動作。

隨著半透明的身體變得凝實,她很快將手按到了旁邊的牆壁上。

刹那間,以她所在的方位有一麵垂直金屬牆迅速出現,與兩邊的高樓接縫後直直地向上延展,從中間直接截斷了這條路。

為了保險起見,程亦安用異能讓金屬牆大概往上延伸了三十米。畢竟她看見的是二維地圖,不顯示高度。至於為什麽不使金屬牆攔得更高,是因為這裏的巷子和路口都很窄,作為追人的一方,再高會視野不好,從空中容易跟丟。

果不其然,幾秒後從牆的另一邊傳來了抱怨聲:

“哇靠!搞什麽!這怎麽有一道大鐵門?”

另一個聲音很快響起:“這鐵門有多厚啊?火力加大點直接衝過去不行嗎?那倆小子估計都要跑沒影了。咱們別玩著玩著,真連抓兩個士兵棋都失手。”

“你們難道不覺得,這道鐵門或者鐵牆的,橫在這裏有點突兀?該不會是哪個……”

正在說話的女人忽然沒了聲。

前方擋在路中間的鐵牆下方突兀地開了一道門,一個黑直發的女人從後麵走了過來,正抬起頭與他們一行人對視。

之前說話的女人猛地拉了一下坐在前方男人的胳膊:“高哥!我記得她!她是黑方的皇後棋!”

“好像真是,”坐在左邊單獨座位上的男人站起身睜大眼辨認了一會,重新坐了下來,表情有些憂心忡忡,“這牆是不是她搞出來的?現在是不是不太妙啊?要不先撤退?”

駕駛位上的男人盯著下方的女人看了一會,握緊了車把手:“看起來,她好像隻有一個人。”

後麵的女人一聽這話瞪大了眼:“你在想什麽?”

“你該不會是要……”

還未等同伴把話說完,駕駛位上的男人已經調轉了摩托的方向,直直地朝著程亦安的方向衝去。

從風中傳來他的聲音:“就像之前合作過的那樣,我們試一試這皇後棋!不行就跑!行了這最終棋局可就穩了!”

走過鐵門的程亦安萬萬沒想到自己居然還能在棋局世界裏看到一輛挎鬥摩托。

但此時這輛挎鬥摩托打著明亮的車燈浮在半空中,也沒有發出任何引擎聲,顯然不是個普通的交通工具。

……難道是異能?還能有這樣的?

幾秒思索間,程亦安餘光瞥見摩托調轉了方向,心下立即警惕心起,往後退了幾步到牆後,關上了門,然後轉身向後跑拉開了一些距離,將手按在了旁邊的牆壁上。

衝破一道鐵門顯然比衝破一堵鐵牆要容易得多。

就在程亦安把手放到牆壁上的瞬間,鐵門的位置發出一聲巨響。衝出的摩托直接碾過倒在地上的鐵門,然後一個大彎調轉了車頭,朝她的位置衝來。

程亦安目光一沉。

朝她駛來的摩托忽然位置停在了原地,並且不斷下沉。

“高哥!是沙堆!車子陷進去了!”車上的人很快反應過來。

駕駛位上的男人一聽這話當即不知道用什麽方式抬起了車頭,整輛摩托從下陷的濕潤沙堆中浮了起來,並隨著輪子的轉動不斷落下嵌進輪胎的餘沙。

然而還沒等脫離險境一秒,兩邊又各出現了兩道鐵索,把整輛摩托捆在了空中。

駕駛位上的高許一驚,低頭看向了下麵牆邊的黑發女人。

對方現在所在的位置對於摩托來說過去隻需要幾秒。

她敢站在這麽近的位置,臉上沒有任何慌亂之色,怕不是接下去還有什麽後手。

從鐵門到沙地到現在的鎖鏈,是一連串的連鎖設計,對方完全算到了他這邊會采取的應對方式。

想到這裏,高許的臉色不太好。

幾秒後,他冷聲做出了決定:“金夢,我們要撤退了。”

能來到最終棋局的,都不會是爭強好勝上頭的人。

後麵的女人聞聲歎了一口氣:“早就說了,我們不該和皇後棋對上的。”

話落她用雙手撐在了摩托後座上,支起了長腿擺出了一個宛如舞蹈的姿勢。

下方的程亦安看見了這個動作,微微皺了下眉。

下一秒,隨著對方雙腿劃出一道優美的曲線,綁在摩托兩旁的鎖鏈齊齊斷裂。

程亦安怔了一下。這個女人這是用腿就切斷了她用異能造出的金屬鎖鏈?

挎鬥摩托在恢複活動的瞬間就已向空中飛去,眨眼間就消失了蹤跡。

程亦安看了一會,轉身往回。

這次實體化的十分鍾應該快要到了。既然那兩個人跑了,今夜差不多她也該回去……

她腳步驀地一頓。

前方的十字路口,站著兩個之前去而複返的人影。

眼前的場景仿佛和她剛進入這個棋局世界時的那一幕相重合。隻是這一次淅淅瀝瀝的雨落在了夜裏,仿佛連空氣都陰冷了許多。

與氣氛不同的是對方明顯親近的嗓音:

“對不起啊。其實我的異能可以看到很遠的地方,其實你剛開始出現在這裏我就發現了……但說來慚愧,我們兩個人的異能都不怎麽擅長對付這種空中的,幫不上你什麽忙。這家夥還說我們過來了隻是你的累贅,雖然好像也是實話……但別人幫了我們,不管怎麽樣,至少還是要道謝的。”

說到最後,他衝著程亦安的方向微微低了低頭:“謝謝你。”

程亦安隻覺得自己渾身的血液都冷了下來。

為什麽回來了?

為什麽在這個她實體化時間即將告罄,另一邊恰好還缺少兩個士兵棋的時候回來了?

這樣的話,她接下去要做的事情豈不是……

程亦安緩緩將手伸入了口袋中,握住了手.槍,低垂了眼睫:“啊。現在要說對不起的,或許是我。”

之前道謝的男生聽見這句話愣了一下,剛要抬起頭。旁邊的另一人像是忽然察覺到了什麽,猛地往旁邊移動了一步,擋在了同伴身前。

“特殊任務”發給程亦安的黑色手.槍開槍是沒有聲音的。

剛抬起頭的男生隻是下意識地伸手扶住了向他倒下的同伴:“喂,林越?你……”

說話間,他一手摸到了對方胸前湧出的濃稠濕潤的**,很快意識到這是什麽後,腦海中空白了一瞬。

直到下方傳來同伴極其微弱的聲音:“快……逃……”

他如夢初醒。

然而這邊他剛有動作,冰冷的槍口已經抵到了他的太陽穴上。

男生頓了一下,不顧腦袋邊的槍口抬起頭看向身旁的黑發女人,聲音顫抖:“為什麽啊?”

“你不是來救我們的嗎?”

程亦安沉默了一下,扣下了扳機:

“我現在也是在救你們。”

作者有話說:

其實就算沒有棋局要求女主不能說,大家也都不會相信“救你”是“殺你”這種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