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南霄將於溯推開,顧不上已經被荊棘刮傷的雙腿,一步一步往前走。

“王爺,您還是休息一下,讓屬下去吧。”

“笙兒還在等著本王,本王必須要去找她。”

“可是,山崖下麵我們都找遍了,還是半點痕跡都沒有。”

傅南霄猛地頓住腳步,背對著於溯。

冷白色的月光灑下來,襯得他的背影更加蕭瑟了幾分。

“那就說明,笙兒還活著,她一定還活著...”

於溯欲言又止。

他抬頭望了眼山崖,那麽高的懸崖,摔下來,很可能屍骨無存,山崖下麵很多山石,樹叢,甚至還有深坑和水池。

而且,在山崖上長了很多樹,樹枝纖細又鋒利。

於溯沉了眼眸,看向傅南霄蕭條落寞的背影,最終什麽都沒說出口。

傅南霄還在四處尋找,不放過任何一個角落。

從暗夜到黎明,傅南霄沒有一刻休息。

於溯跟在他身後,手裏拿著水和食物,可傅南霄愣是分毫不吃。

直到傅南霄精疲力竭,倒地不起,於溯大驚失色,慌張地跑上前:“王爺!”

他的眼底已經有一層濃濃的青黑色,滴水未進,嘴唇泛白幹裂起皮,臉色頹敗。

他背後的衣服已經盡數被汗水浸濕,黏膩在他身上。

“來人,帶王爺回城!王爺昏倒了!”

從周圍,有人迅速靠攏過來,神色緊張。

眾人慌忙地扶著傅南霄回城內。

而此時,陸雲笙正在奮力搶救葉淵。

她本想今日就帶著葉淵回京城,可葉淵忽然發起了高燒,氣息微弱。

陸雲笙探了探他的脈搏,他的心跳正在極速加快,脈象不穩。

“前輩,你幫我看著他,我去找藥草。”

葉淵絕對不能死在這。

她還有很多事要問他,他的陰謀,東絞的陰謀,他們還未搞清楚。

待她走後,程恩目光複雜地看著葉淵:“你這又是何苦?”

葉淵睜開眼睛,看著天空,萬裏無雲。

在這裏短短一日的光景,卻是他此生最快樂的時光。

他想多待幾個時辰,哪怕是幾個時辰也好。

“你若是因此喪命,那可就不值當了。”程恩勸他:“小笙是我重要的家人,但你們之間的糾葛,與我無關,你們這一輩的事情,還是要你們自己去解決。但我要提醒你,留得青山在,你想完成的事才有可能完成。”

是他親眼看到葉淵自己吃了藥,導致發熱。

他在拖延時間。

葉淵什麽也沒說,隻是呆呆地看著天空。

陸雲笙跑出桃林,看到的是一片看不到盡頭的樹林。

這個位置,應該在山崖另一邊的半山腰。

山上的草藥一定少不了。

她的腳步急不可耐,往前跑了幾步,腳下一滑,整個人跌坐在地上,順著往下滑。

陸雲笙慌忙去找周圍可以抓住的東西,模模糊糊中,她不知抓到了什麽草,可那草上麵有尖刺,深深地刺進了肉裏,疼得她滿頭大汗。

堪堪停住了身子,陸雲笙踉蹌地站起身,手上已經鮮血淋漓。

早上這個時候,林子的露水中,很濕滑。

顧不上太多,她在林子裏找起來。

找到合適藥材已經是一個時辰之後,陸雲笙抬著重重的步子往回走。

回到水潭邊時,她渾身狼狽,鮮血染紅了衣袖,手上還在滴血。

見狀,程恩連忙上前,撕下了自己破敗的衣服,給她包紮:“怎麽受傷了?”

“隻是劃傷,葉淵沒死吧?”

“還有一口氣。”

陸雲笙連忙奔過去,檢查他的脈搏,摸了摸他的額頭。

她的手涼涼的,放在額頭上時,竟然有幾分舒服。

葉淵閉著眼,迷糊中,拉過她的手放在額頭,呢喃道:“別走。”

陸雲笙皺眉,抽回了自己的手:“不想死的話,就閉嘴。”

葉淵緩緩睜開一條縫隙,悄悄地看著她忙碌地準備藥草,額頭上密密麻麻的都是汗珠,他冷硬的心忽地軟了幾分。

他心裏清楚,陸雲笙救他,不過是為了大周的百姓不受戰亂侵擾,可他硬是要欺騙自己,她是為了救他...隻是單純地為了救他而已。

她願意救他,甚至不惜受傷流血。

在她眼裏,他現在就隻是病人。

“陸雲笙......”葉淵聲音幹澀地開口:“你願意救我...我很感動...”

“少在這放屁,我為什麽救你,你自己清楚。”

陸雲笙懶得搭理他。

可葉淵卻緩緩勾起了唇角。

處理了藥草後,陸雲笙熬了藥給葉淵服下。

看他連走路都沒辦法走的樣子,她有些心煩和急躁。

陸雲笙扭頭問程恩:“前輩,有什麽東西能傳遞消息嗎?”

傅南霄找不到她,一定很著急。

“我在這隱居多年,從未想過和外界聯係。”程恩搖搖頭。

陸雲笙心急如焚,從這裏回到京城,再找人過來,恐怕葉淵的情況不會樂觀。

若是死了,得不償失。

葉淵卻忽然握住了陸雲笙的手腕,難得好心道:“陸雲笙,不必管我的死活...你走吧。”

陸雲笙擰眉:“你別耍花招。”

“我就這樣...死了也不錯。”

聽他說話心煩,陸雲笙直接撕下自己的衣擺,將他的嘴給堵住了。

可葉淵心裏卻泛起絲絲甜蜜。

直到晌午,葉淵的情況才好轉起來,燒也退了。

陸雲笙在旁邊端水送飯,總算是將他的情況穩定了下來。

“你這病來的奇怪,明明之前的傷口已經上過藥,就算傷口有異樣,也不會如此嚴重。”陸雲笙打量著他:“葉淵,你又在耍什麽手段?”

“你就這麽不相信我?”

“何時,我也不會相信你。”

陸雲笙雙手抱胸,盯著他:“你心思詭譎,不得不防。”

葉淵輕聲一笑:“我的命都在你手裏握著,我能做什麽。”

“你最好老老實實地跟我回去。”

葉淵卻在心裏下定了主意。

有些事,是該做一個了結了。

沉默了片刻,葉淵忽然一臉嚴肅地看向陸雲笙:“陸雲笙,我問你,如果我沒有和你站在對立麵,你會不會對我有幾分善意?或者...我們可以做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