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安德跟著澤維爾走進他的獵人小屋。

 澤維爾的獵人小屋外觀雖然和柏啟思的一模一樣,但是裏麵卻有很大不同。

 澤維爾的木屋裏麵的空間被一道木牆一分為二,裏麵一間是臥室,外麵一間是客廳,牆上掛著狼、虎和豹子的頭作為裝飾,還有一個靠著牆的架子,上麵一格一格分成許多小格,裏麵放著不同的植物——安德基本都不認識,唯一認識的就是月光花。

 澤維爾讓安德將行囊放在客廳裏的一張長椅上,又從臥室裏拿出三張狼皮。

 “這三張狼皮就送給你了,是給你晚上睡覺蓋的。記住,等你向新人交接的時候,也要為他準備一些基本生活用品。”

 澤維爾一邊收拾客廳裏的東西,一邊說道。

 “您今天就要走了嗎?”安德放下行囊,問。

 聽到安德這樣問,澤維爾笑了起來:“走什麽走,我還得留兩天,把巡視路線、陷阱布置都給你交代清楚才行,不然等你進到樹林裏麵,一腳踩進我設下的陷阱,冤不冤枉?”

 安德連忙點頭,這可是個很現實的問題。

 “對了,安德,你多大了?”澤維爾掏出一個煙鬥,熟練的拿出一些碎葉往裏麵裝填,問道。

 “大概是十五歲吧?”安德看著澤維爾手裏的煙鬥,有些不確定的說:“我是一個孤兒,不記得自己的生日,隻知道自己大概十五歲。”

 “也是,你還記得你父母的樣子嗎?”

 “我記不清他們的長相了,不過我父母還在的時候,生活很幸福。”安德這樣說著,鼻子一酸,把頭低了下來。

 安德這時說的是他的前任——身體原主,原來的小安德對父母的印象。

 那是一種安心、溫馨和溫暖的感覺,這種印象,哪怕前任的靈魂已經徹底消散,可依然印刻在這具身體的每一個細胞中。

 當安德根據澤維爾的問題,想起了父母的時候,這種熟悉的溫馨感覺不由自主的從身體每一個角落泛起來。

 哪怕這具身體的靈魂已經換成了一個地球來客,但是這具身體仍然記著這種感覺,那是一種刻入骨髓的烙印。

 澤維爾沉默下來,他從壁爐中取出一根燃燒的樹枝,把煙鬥點燃,坐在壁爐前的搖椅上吸著煙,許久沒有說話。

 還是安德打破了沉默:“這都已經過去了,我現在過得不錯,如果我的父母在神國看著我,他們會高興的。”

 “你是一個好孩子,你的父母會為你感到驕傲。”澤維爾點了點頭:“對了,等我抽完這些煙,帶你看看房子周圍的陷阱,這是防禦盜賊和地精的,如果你覺得有些不合適,也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去改造,但是一定要留下一些。”

 “這裏很不安全嗎?”安德有些吃驚,他爭取獵人職務時,隻聽說獵人收入高,而且能服務滿兩年自動轉為自由民,可沒人告訴他這麽危險。

 “也不是很危險,地精已經好幾年看不見了,哥布林倒是還有一些,不過也零零星星不成氣候,至於盜賊,都是些偷獵者,很多人其實也是有困難,才來當偷獵者的,有時候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就算了。”

 “不過這些防禦性的陷阱還是很必要,沒有它們的話,隻要有一次不小心,你的小命就保不住了。”澤維爾說著,用煙鬥的柄指了指自己的白頭發:“我能活到這麽大歲數,還能安全退休,就是因為比別人更小心。”

 “你今天先到柏啟思先生那裏,然後再一路趕過來,想必也累了,等下看完屋子附近的陷阱就早點休息,明天我帶你去樹林裏,告訴你巡視的路線和沿途陷阱。等這些事情都交代好了,我老頭子就該離開這裏了。”

 一邊說著,澤維爾一邊扭頭四處望著屋子的每一個角落。自從十五年前,正式成為一位守衛獵人以後,他在這間屋子裏度過了絕大多數時間,想想過兩天就要離開這裏,澤維爾未免有些感慨。

 不過再想想,自己辛苦了十幾年,田也買了上百畝,鎮上的房子也蓋了起來,該享受一下自己安逸的退休生活了。

 想到這裏,澤維爾的心氣又平和下來。

 “對了,澤維爾先生,為什麽我們要在巡視路線上安裝陷阱呢?”安德好奇的問,這不是給自己找麻煩嗎?

 “哈哈哈——”澤維爾大笑起來,這個問題未免太天真了。

 實際上,以前來接任獵人的人,通常也是常年打獵的老手,自然不會問起如此天真的問題。

 “安德先生、哈、小安德,哈哈哈,你難道以為獵人打獵,是拎著獵刀和弓箭,滿山尋找獵物嗎?”

 “呃,難道不是嗎?”安德很驚訝,並特意朝牆壁上掛著的弓箭看了一眼——您這裏還掛著弓箭呢,難道不是用弓箭打獵嗎?

 實際上無論前生後世,安德對打獵的概念,一直是用槍或者弓箭進行狩獵——前生在地球上,聽說弓獵還是很牛逼的一種行為呢。

 “當然不是,一支箭要十個銅子,打到一隻兔子才賣一個小銀幣,如果用弓箭打獵,那我們早就賠本了!”

 (本書中,二十個銅子換一個小銀幣,五個小銀幣值一個大銀幣,十個大銀幣才能換到一個金幣。

 也就是說,如果一個銅幣相當於一塊錢的話,一隻兔子二十塊,而安德作為守衛獵人,一個月薪水有兩千塊錢——這還不算獵人的外快。)

 “我告訴你,除了那些錢多的沒地方用的貴族老爺,一般人根本就不會用弓箭打獵,這弓箭隻是防身用的。”澤維爾笑著說。

 真正的獵人打獵,是在林子裏尋找獸道,然後根據野獸留下的痕跡,如糞便、毛發來判斷野獸的種類,根據該野獸的行為習慣、行走路線設置陷阱。

 等到挖好陷阱(當然也可以是夾子、套子等,並不一定是挖坑),獵人就可以回家睡覺了。以後隻要每隔幾天,到陷阱這裏看看有沒有獵物就行了。

 真要靠兩條腿來追蹤獵物,即使不考慮捕獵的危險性,也很難追上獵物。

 要知道,隨便一隻兔子,就能跑出每小時六十公裏,而人呢?就是十秒鍾跑一百米,也隻不過折合時速三十六公裏。

 至於弓獵,不是每個人都是神射手的,就像剛才澤維爾說的那樣,一根箭十個銅子,一隻兔子二十個銅子,要不是百發百中的神射手,獵物賣的錢還沒有買箭的錢多,這種生意誰會去做。

 也許是老獵人澤維爾孤獨了很久,也許是因為安德做的晚飯很對他的胃口,兩個人一直聊到了很晚。

 澤維爾對安德說了許多守衛獵人的注意事項、對付什麽動物用什麽樣的陷阱、以及本林區的特產分布等等。

 年輕真好啊,如果自己像這個孩子一樣年輕就好了——澤維爾這麽想著,安然進入了夢鄉。

 通常,走夜路是比較危險的,但是這也看是誰走夜路,對於那些習慣於出沒在黑暗中的人們,走夜路是家常便飯。

 在明亮的月光下,三個人影從遠處走來。

 “就是這裏嗎?”一個低沉的聲音問道。

 “對,這就是澤維爾的獵人小屋,安德應該就是分配在這裏,維托下午帶他過來的。不過大人,您真的能幹掉他嗎?”另一個聲音回答。

 “哼!大人殺死安德,簡直像殺雞一樣容易。”第三個聲音很耳熟,在月光下,這個人的臉龐清晰可見,那是小扒手戴蒙的臉。

 “安德不僅是二級戰士,還是銀徽射手,非常厲害;而且還有澤維爾,他雖然年紀大了,可也不好對付。”第二個人的聲音還是有些猶豫。

 “布雷迪,你人都來了,還瞻前顧後的有用嗎?”戴蒙不耐煩的說。

 “你們兩個在這裏等我。”低沉的聲音說道。

 “是的,肖恩大人。”戴蒙立刻躬身應是。

 月光下,肖恩獨自朝前走去。

 一步一步,突然,戴蒙和布雷迪眼前一花,肖恩的身影消失在他們的視線裏,全然不見蹤影。

 “啊,人呢!”布雷迪輕呼了一聲,懷疑自己是不是見了鬼。不過扭頭看看戴蒙,發現他也是一副吃驚的樣子,布雷迪知道自己不是眼花。

 “戴蒙,你老實跟我說,這位肖恩大人是什麽人?”布雷迪轉身問道。

 “你管大人是什麽人呢?反正是你惹不起的人!”戴蒙沒好氣的說。

 大半夜的跑十幾裏路,來到這裏,戴蒙當然覺得不爽,而且沒有得到許可,戴蒙也不敢將這位大人的身份告訴布雷迪。

 陰影刺客——肖恩*多特從德福*必利爾那裏接下任務以後,第一件事就是把戴蒙等幾個本地扒手調到自己手下。

 雖然這個世界沒有‘知己知彼百戰百勝’這句話,但是任何一個成功的刺客,都不是全靠蠻力的。

 通過這些本地扒手,梳理安德的社會關係,肖恩*多特找到了布雷迪。

 布雷迪是本次競爭巡守獵人職務的人之一,但是他一沒有後台,二沒有一個當巡守獵人的老爹,所以在安德表現更出眾的情況下,他毫無懸念的被淘汰了。

 布雷迪每次打獵,都要給巡守獵人上繳三分之一的獵物,他對巡守獵人的規矩和獵人小屋位置了如指掌。

 而且由於安德,布雷迪失去了成為巡守獵人的機會,所以他對安德的嫉恨非同一般。

 如果不是沒把握對付安德,他都準備自己動手——這樣的人,陰影工會最喜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