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一起回去, 但其實那天陸讓塵開車帶祝雲雀去的第一個地方就是藥店。
就在酒店附近沒多遠。
陸讓塵把車停在路邊,祝雲雀問他幹什麽去,他就理所當然地盯著她嘴角那塊, 說, “都破了,還不塗點藥,真等著自己消下去?”
“……”
祝雲雀這才意識到他想幹什麽。
他這人總是這樣。
說的少,做得多,但凡祝雲雀需要點兒什麽, 他都能提前喂到嘴邊。
這樣的男人, 不是誇張,就是打著燈籠也難找的。
可她呢,卻在多年前,就那麽毫不猶豫地放棄了。
陸讓塵下車買藥的功夫, 祝雲雀就一個人坐在副駕駛發呆,她想到兩人今晚一起吃的那頓飯,想牛海峰說的那些話, 想陸讓塵看她時的每一個眼神。
清邃,不動聲色, 又充滿占有欲, 每一眼都讓人悸動不已。
牛海峰還跟她說,陸讓塵在給紅包的時候,就承認了倆人的關係。
陸讓塵那會兒語氣淡得看不出情緒,言簡意賅地說,“談過, 分了。”
牛海峰聽完挺驚訝的,直問兩人現在是個什麽情況。
“能有什麽情況。”
陸讓塵懶懶勾著嘴角, 吊兒郎當地笑,說,“還不是看她。”
玩笑似的回答。
卻讓祝雲雀聽到轉述後,心跳都仿佛停了一瞬。
牛海峰也不是愛摻和別人私事的人。
到後來也隻是跟祝雲雀說,“讓塵這孩子,真沒的說,品行好又能幹,多少小姑娘追都追不到,你也別總猶豫。”
或許當老師的,看人就是比較準。
祝雲雀在那刹那,像被什麽東西蟄了下心髒,麻酥酥的,完全不知作何回答。
又情不自禁地想,他怎麽就能那麽篤定,篤定過了這麽久,陸讓塵還會非她不可。
他是那麽好,也那麽驕傲的一個人。
那麽多人愛慕他。
他可以毫不費力就選出一個比她值得,也比她堅定的。
思緒莫名其妙地浮遠,又微微窒悶著。
祝雲雀在副駕駛上枯坐了好一會兒,陸讓塵才買完藥回來。
開門,上車,把一塑料袋的藥扔在她身上。
祝雲雀怔了下,回過神打開,發現有好幾樣軟膏,還有創可貼。
她幾分懵懂地看向陸讓塵,沒太懂創可貼是什麽意思。
陸讓塵挑眉說,“脖子上那塊兒,不是還得遮?難不成就這麽大搖大擺的。”
祝雲雀下意識摸脖子,才發現自己白天貼的那塊不知何時掉了。
想到剛剛飯桌上,她脖子上掛著那麽明顯的一個草莓印,祝雲雀麵色就莫名泛窘。
陸讓塵幹脆替她拆開創可貼的盒子,衝她道,“過來,給你貼。”
極其自然的語氣。
在本就逼仄的空間裏,顯得好像兩人已經是某種不可言說的關係。
也的確是不可言說的。
畢竟昨晚兩人都親成了那樣。
陸讓塵是咬了她,可她也沒輕饒陸讓塵,她太知道怎麽把陸讓塵那把幹柴弄著了。
可夜色是夜色,當下是當下。
當暗潮湧動的情.欲褪去,剩下的就隻有理智。
她還是她,陸讓塵還是陸讓塵。
蜷了下指尖,祝雲雀說不上為什麽,堵著的那口氣又上來。
她說,“不用,我自己可以貼。”
說完就從陸讓塵手中拿過創可貼,兩人的指尖就這麽微妙地擦了瞬。
陸讓塵斜睨著她,沒說話。
祝雲雀從包裏拿出氣墊,對著鏡子給自己貼了上去,一扭頭就看到陸讓塵盯著她看,目光很深,明目張膽的,像盯著獵物。
心尖顫了顫。
祝雲雀避開目光,低聲說,“看我做什麽。”
陸讓塵眼神依舊直白,語氣低淡,“看你那小腦袋裏到底在想什麽。”
那語調,分明蘊著寵溺。
氣氛也隨之變了味道,就好像彼此心知肚明,昨晚那個放肆的吻,已經讓他們的關係變了質。
祝雲雀默然幾秒,鼓足勇氣看他。
黑白分明的鹿眼,瑩潤清澈,她說,“你今晚不是要陪張樂瑤他們,怎麽又來這兒了。”
這句話早就壓在心裏好久,一直都沒找機會問出來,隻是祝雲雀沒想到,陸讓塵會回答得那麽隨便。
他蹙了下眉,說,“張樂瑤是誰。”
“……”
那一瞬的無語直衝腦門。
祝雲雀不可思議地看著他,說,“你沒開玩笑?”
陸讓塵哼笑,“我開什麽玩笑,我又不認識她。”
他態度清白得很。
祝雲雀懵了瞬,補充道,“就那天去老柳家,給你開門的,長得還蠻好看的。”
被她這麽一提,陸讓塵後知後覺想起什麽,“你說她?”
他在意的點和祝雲雀完全不一樣,他蹙著眉,輕笑了聲,說,“她好看?”
“……”
“你眼睛是不是有毛病?”
不得不說,陸讓塵這嘴巴毒起來是真毒。
祝雲雀語塞也是真語塞。
她也終於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其實一開始,張樂瑤可能就在撒謊,在吹牛,在故意氣她。
偏偏她真信了。
靜默無語的瞬間。
陸讓塵恍然過來什麽。
他半眯起眼,似笑非笑道,“怎麽,她和你說了什麽。”
祝雲雀抿緊唇,有一秒的尷尬。
稍稍別開目光,她說,“沒有。”
陸讓塵扯了下嘴角,自然是不信的。
不止不信,還眼神探究地看了她一眼,說,“所以就為這種莫須有的事兒吃醋是吧。”
“……”
祝雲雀動動唇,想否認說沒有。
可眼角眉梢流露出的情緒,又騙不了人。
她確實是吃醋的。
醋意還不小。
再加上昨晚陸讓塵那些狠話,她幾乎是覺得,自己要和陸讓塵完了,可又哪裏想到,這家夥居然就這麽出現。
心裏的陰霾不知不覺被驅散。
她說,“你是怎麽知道吃飯的地點。”
“找個過去的同學問一問不就知道了。”
他那語氣就跟做數學題一樣簡單,又挑眉看她,說,“老師收你紅包了?”
祝雲雀搖頭,“沒有。”
她看著陸讓塵,眼神挺無奈的,說,“……誰讓你一起給的。”
陸讓塵哼笑了聲,語氣挺氣人,“那你還我唄。”
說完還真拿出手機,把微信二維碼亮了出來,遞到她眼前。
祝雲雀措手不及地噎了下。
但很快,就從陸讓塵直勾勾遞過來的視線,反應過來他最真實的目的。
陸讓塵倒是坦然得很,眼神不躲也不閃,說,“快點兒。”
祝雲雀:“……”
倒也真聽話地用手機掃了他的二維碼。
這會兒電話號碼有了,現在兩人連微信都互相加了,好像有什麽忽然就破了冰。
通過後,祝雲雀還真實實在在地問,說,“紅包多少錢。”
陸讓塵手握住方向盤,準備發動引擎,他聞言煞有介事地瞥她一眼,悶出一嗓子笑,說,“祝雲雀,你對浪漫過敏麽。”
“……”
臉色垮下來。
祝雲雀突然不想跟他說話了。
那股倔勁兒還是跟以前一樣,隻是以前她這樣的時候,陸讓塵都是直接親她,用實際行動把她嘴巴撬開跟自己說話。
不經意想到從前那些,陸讓塵不經意思緒浮遠。
後來還是祝雲雀的手機鈴聲響了,才把他扯回神。
他下意識瞥了她一眼,發現祝雲雀眉梢擰了起來,對麵說話的也不知道是誰,語速挺快也挺急促的。
祝雲雀臉色也隨之凝重起來,說好,我馬上過去。
電話掛斷。
陸讓塵撇她,說,“怎麽了。”
祝雲雀老實回答,“我弟出事了,現在去了醫院,我爸不在,我得去看看。”
陸讓塵腦中蹦出的第一反應就是葉添。
他蹙了下眉,說葉添怎麽了。
祝雲雀搖頭說,“不是葉添,是另一個,和我有血緣關係的弟弟,我後媽和我爸的孩子。”
對於這個弟弟,祝雲雀從前說的不多。
所以陸讓塵也沒怎麽聽過他的事,隻知道他叫祝宇軒。
思索間,陸讓塵已經準備調頭了,他說,“去哪個醫院。”
祝雲雀怔然一瞬,“你要送我?”
陸讓塵有時候是真挺無奈她那生分勁兒的,氣笑了聲,說,“不送你,我難道把你丟大馬路上麽。”
“……”
祝雲雀閉上嘴。
好幾秒後才輕輕出聲,道了那家醫院的名稱。
事情緊急,鄧佳麗在電話裏也沒說太多,隻說祝宇軒突發呼吸困難,心律失常,被送到醫院了。
家裏老太太嚇得夠嗆,就讓鄧佳麗趕忙給祝雲雀和葉添打電話。
祝雲雀和陸讓塵過去的時候,葉添也已經到了。
看到陸讓塵,他是真結結實實地愣住。
陸讓塵倒是比他淡定,衝他抬抬下巴,算是打招呼說,“好久不見。”
葉添點了點頭,也說好久不見,跟著又看了祝雲雀一眼,眼神好像在說怎麽回事。
祝雲雀沒心思和他解釋那麽多,隻問祝宇軒情況。
葉添這才哦了聲,說,“現在已經沒事了,隻是要等著做各項檢查,我媽陪著呢。”
三人進了醫院,去病房區找鄧佳麗。
葉添跟祝雲雀說明情況,說是祝宇軒這陣子在學校,和一個小朋友鬧得不太開心,兩個人在學校還打了一架,鬧到老師那兒去了。
這孩子天生膽子小,一聽老師給鄧佳麗打電話,就嚇到了。
當晚就呼吸急促出事兒了。
眼看馬上到病房外。
祝雲雀停下腳步說,“那醫生怎麽說。”
葉添有點兒上火,說,“可能是先天性心髒病,最好趁早做手術。”
祝雲雀心跟著顫了下,是真沒想到會是這個情況。
跟著又問,“學校那邊是怎麽回事。”
葉添說,“對方是個大老板家的孩子,平時就在學校橫行霸道的,沒少欺負祝宇軒,這不覺得咱家孩子給他兒子打壞了,過來找麻煩麽。”
“……”
祝雲雀是真心無語。
無語到氣笑。
就是這會兒,在旁邊一直聽著的陸讓塵,抄著兜淡淡開腔,說,“是哪個大老板,這麽牛。”
是真挺神奇的。
隻要陸讓塵一開口,好像任何事情都不那麽嚴重。
祝雲雀依賴而不自知地看他一眼。
他也看著祝雲雀,深邃的長眸裏蘊著無聲的安撫。
葉添跟著就給陸讓塵報了對方家長的名字,還有所謂的公司,不巧,那公司的大老板,剛好跟陸讓塵有點兒淵源。
陸讓塵挑了下眉,說,“等著,我出去打個電話。”
祝雲雀眼睫顫了顫,下意識拽住他的衣袖,說,“你幹什麽去。”
陸讓塵扭頭撇她,忽然樂了,“怎麽,離了我沒安全感是麽。”
“……”
祝雲雀耳尖一熱。
鬆了鬆手。
不想陸讓塵抬手碰了下她的嘴角,低眸柔聲說,“我去去就回來,你先把藥膏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