殖裝 第五八零節 釣魚和釣魚
接下來血瞳等人就在王府中住了下來。等待博雅的歸來。
這一等,就是七天。
每一天都有上佳的美食和美酒,都有無數鶯鶯燕燕流連往返,李管家隨時恭候在一旁等待血瞳的吩咐。數以千計的下人圍繞著血瞳等人運作。隻要他們想,他們可以得到這個王朝的任何東西,哪怕東嶺的荔枝,西疆的馬奶葡萄,北洋的幹果鮮蔬,甚至是皇宮中的貢品也不會例外。
直到這時候血瞳才知道並肩王的權力有多大。可以說在這個王朝之中,他雖然不是帝王,卻勝似帝王。他並不參與國事,但他的每一句話都擁有比皇帝更大的威嚴。整個國家,與其說是皇帝的家國,更不如說是他的後花園。
所以血瞳自然得到了最高的侍奉。
起床有人穿衣,吃飯有人端碗,就連睡覺,都會有兩個美姬提前鑽進他的被窩,美其名曰暖床。但血瞳知道,隻要他隨意一個眼光,這兩個美姬一定會非常樂意將暖床發展到‘暖床’。
不過,這不是他想要的生活。
豔姬美婢,甜歌美酒,脂粉的氣味掩蓋了血的味道。這是古老王朝的溫柔鄉,卻不是血瞳的港灣。就算這裏的美姬再溫柔,下人再恭敬,血瞳仍然感覺一種莫名的緊迫感。就好像有人在後麵拿鞭子驅趕自己一樣。
所以在第七天的早上,他就找到了李管家,想知道博雅什麽時候會回來。
李管家的態度非常恭敬,那種能夠隨時趴在腳下舔靴子的恭敬。但回答卻讓血瞳大失所望。
沒有人能知道並肩王的蹤跡,就算是他也不知道。所以血瞳隻能等。
這一等,又是七天,再來七天,最後還要七天……一個月了……
血瞳站在王府的小湖邊,望著小湖中泛起的微波和水鳥。目光有些迷離。
博雅離去已經一個月了。在這一個月中,他們每天都在溫柔鄉中度過。就好像一場夢。一個月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但在這個醉生夢死的世界中,血瞳卻感覺到一絲恐懼。
他發覺自己的反應開始變遲鈍了。
每天,他依舊進行著嚴格的訓練。用各種手段折磨自己。他的同伴也是一樣。飛速燃燒的生命力早已停止,他現在感覺自己的身體就如同一潭死水,難以激起任何波動。體內的生體能量池仍然在運作著,但血瞳卻能感覺到它的一絲死意,似乎也在逐漸枯萎,走向衰竭。
這一切都發生在短短的一個月內,快的令血瞳難以接受。
他實在想不到到底是何等力量才會造成這一切,但他卻知道,他不能再等下去了。
一個月的時間,博雅還未出現,說明他遇到了一些麻煩。而能給他造成這些麻煩的隻能有一樣,那就是之前闖入遺跡的魔裝戰士。
他們都是第三世界最出類拔萃的精英,還有更高層次的強者領隊。血瞳實在難以想象他們會有多難纏。雖然這裏是克羅迪爾的主場,有著克羅迪爾曆史上最傑出的五位主宰者擔任守護。但他們卻隻剩下了分身。時間太久遠了……就算是克羅迪爾偉大的生物文明,也不可能保持永生不死的活力。也許……從自己踏上這顆星球開始,克羅迪爾五大主宰的輝煌,就會泯滅於風塵之中……血瞳蹲下身,撿起一塊石子扔進了小湖。撲通一聲,石子激起片片漣漪,也驚飛了一群水鳥。
在他前方湖心島的一處涼亭中,曼妙的歌聲還在飄揚,其中麗影婀娜,翩翩起舞,構成一副如夢如幻的景象。但血瞳的瞳孔卻猛然收縮,閃過一絲冷厲。
他站起身,剛要返回住所。卻看到後麵走來一個蒼老的身影。
“大人,請問您有什麽吩咐?”李管家恭敬的問道,如同以往一般卑微小心。那副蒼老的身子幾乎要彎到地上。
“你……沒有大人的消息嗎?”
“沒有,王爺做什麽事都不會知會我們下人的。”李管家依舊是千篇一律的回答。不過這次血瞳沒有多說什麽,隻是微一點頭就走出了花園。十分鍾後,血瞳就帶著隊伍走出了王府,融入外麵的人流之中。
血瞳要自己找到答案。
既然博雅不能給自己考驗,那麽自己就要找到祭壇,找到出口。
血瞳已經不想再等下去了,因為越是等的久,他就越發現自己開始衰弱。這種衰弱不光是肉體上的,就連精神也逐漸被漸漸麻痹,如同中了慢姓毒藥一般。所以他隻能走,在失去行動力量以前。
這一走就又是半年。在這半年的時間中,血瞳帶著隊伍走過很多地方,王朝的王城,偏遠的小鎮,甚至是國境之外的群山惡嶺。他走訪了很多人,有的是成名的大儒,有的則是消息靈通的地頭蛇,可是無一例外的沒有得到任何情報。整個王朝就仿佛一個封閉的世界,將他圍困在其中。
血瞳越是探尋就越發失望,同時也驚訝的發現一個事實。那就算他已經無法調動能量了。他和同伴,包括萊特在內的所有人,都在不知不覺中失去了調動能量的能力。他們不再能飛行,也不再具備排山倒海,摧毀天地的力量。曾經靈敏的思感也如同僵固了一般,再也無法驅動分毫。沒有人能說清這種改變是什麽時候發生的,就好像他們本來就不具備這些能力一樣。而在血瞳與同伴的交談中又漸漸的發現,他們似乎連自己都開始迷失了。
最開始的時候,羅比和雙子姐弟還能安慰自己。和自己聊一些笑話和趣事打發時間,但隨著時間一點點過去他們開始木訥起來,越來越不願意說話,待到後來更是完全失去了交談的可能。就如同行屍走肉一般跟隨自己。除了自己的命令,其他一切都不會理會。
他的隊伍,已經徹底失去了活力。
血瞳不知道這些變化是如何產生的。但他卻從心底泛起一絲淡淡的恐懼。這種感覺很陌生,他已經很久沒有恐懼過了。但此時卻顯得那麽的強烈與鮮明。以至於以血瞳的堅韌都不由自主的感覺到寒冷。
但他仍然在搜尋著,咬著牙,一步步的搜尋。
他下個目標是東海之角。王朝最邊緣的地帶。這裏一向被視為流放官員的所在地。但血瞳卻從一名大儒口中得到消息,據說這裏曾經傳言見到過仙人。
血瞳不相信仙人的傳說,在他眼中,所謂的仙人就是一群擁有足夠實力,可以破開虛空的強者。曾經他也屬於其中的一部分,但此刻,他也不過比一般人強壯一些罷了。
長期的麻痹讓他失去了幾乎所有能力,除了一身強健的體魄和足夠的戰鬥經驗以外,他已經不剩下什麽了,甚至連信任的同伴和屬下也變成了一群隻知道聽從命令的行屍走肉。
這種感覺很可怕,可怕到足以讓最堅強的戰士崩潰。但血瞳卻還是堅持著……他要活下去。好好的活下去。
來自末世的求生意誌戰勝了對未知的恐懼,讓他能夠堅持到現在,而眼下看起來還會繼續堅持下去,直到死亡。
又是兩個月,血瞳終於來到了目的地。當他越過一座高山,看到山下洶湧的海潮和無盡的海平麵之時,他的心神突然震撼了。那是一種超脫靈魂的震撼,就如同擺脫了束縛,看到了黎明的曙光。
血瞳的心情突然變得開朗起來,所有的煩惱都仿佛在這一刻消失的無影無蹤。他在眾多同伴的簇擁下走向海邊,那裏有一個小漁村。
小漁村沒有人,所有房間都是空的。血瞳隻在海邊的一處礁石之上看到了一個老漁夫。
老漁夫就坐在那裏釣魚,已經不知道多少時間了。身上的衣服都腐爛的隻剩布片,身體更瘦的皮包骨一般,但他的精神卻是極好,雙目炯炯有神。
當血瞳走到他身後的時候,老漁夫突然‘噓’了一聲,輕聲說道。“小聲些,不要驚擾了我的魚兒。”
血瞳看了看腳下拍岸的海潮,又聽了聽如同悶雷的潮聲。不禁搖頭苦笑。
這種情況還有魚?還需要隱匿生息?這老漁夫實在迂腐的可愛。
但他卻還是如言放輕了步伐,一點點的走到了老漁夫身後。
在他這個角度可以清晰的看到,老漁夫的釣竿上早就沒有魚線了。他就這樣拿著根光禿禿的釣竿在釣魚,杆梢距離水麵最少三米以上。
“你這樣做,又怎能釣上魚?”血瞳不禁有些奇怪。
不過老漁夫卻沒有理他,依舊全神貫注的看著魚竿下的水麵,過了許久才輕聲說道。“你隻知道我在釣魚,卻不知道我在釣魚。”
釣魚和釣魚,似乎是同一個詞,但老漁夫說起來卻顯得理所當然,就如同在說兩個道理。
血瞳自然聽不懂,隻能保持沉默。
但老漁夫卻仿佛知道他的疑惑似的,自顧自的解答到。“釣魚,是為了釣上魚兒。但釣魚,卻隻為了研究命運。我知道我的魚竿沒有魚線,但誰又能肯定,沒有魚線的魚竿就釣不上魚?”
“命運如果決定一隻魚會被我釣上,那麽不管我有沒有魚線,它也一定會上鉤。”
老漁夫眯著眼睛說道,話音未落,血瞳就看到一股海潮突然拍向礁石,浪花飛濺中,居然真的有一條海魚騰空躍起,穿到了魚竿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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