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咱們不如直接反了吧！”周虎猛進大帳之後的第一句話就如此直白。
周龍彪雙眼一翻，問：“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
“我說咱們直接反了吧！”周虎猛沒有像平時那麽大喊大叫，聲音非常沉穩，“事情就明擺在那裏，沒了海軍，咱們連退路都沒有了。以前至不濟可以退到海裏，如果沒了水師，咱南洋水師雖然陸軍也不差，但還沒達到能跟朝廷親衛軍、王者之矛軍團這種王牌陸軍叫板的程度。就算是西北李承魁，咱這幾萬人對他的幾萬人，隻怕都不是對手。”
說到此處，周虎猛有意識地停頓了一下，見大哥沒有斥罵自己的意思，就繼續往下說了下去：“咱在東南這片地方稱霸了這麽多年，你當李承嗣跟兵部那幫兔崽子們能放過咱們嗎？他今天能下了你的海軍軍權，明兒就能解了你的軍職。到時候沒了兵權，被扣上個謀反的罪名，咱就全完了。”
周龍彪上上下下地打量著這個平時有些愣頭青的弟弟，是自己一手把他帶大，帶進了南洋水師，扶著他一步步當上了師團長。他今天的表現，反倒不像自己手下的那些軍官義憤填膺，證明他對謀反這個問題是深思熟慮過了的，不是一時血氣之勇。
“我說虎猛啊，造反哪是你說的那麽容易的事情？我軍新敗，軍心不穩，現在這幾萬人馬能不能打贏北麵的紫荊花戍衛軍姑且不說，就算打贏了，又能剩下多少人了？屆時皇室一旦調動人馬來圍剿，別說用朝廷親衛軍和王者之矛軍團，就近調集十幾二十萬的常備軍來，我們就無力應付了。”周龍彪的態度很溫和，證明他也不是沒動謀反的心思。
“這個問題我也已經考慮過了。方雲暉那小猴子隻有兩萬戍衛軍，咱先生吞了他，他不是還有新船麽，咱搶了船出海，我就不信茫茫大海，就他媽隻有海城這一個大島。”周虎猛還真的是深思熟慮過的。
“等我再深思熟慮一下。現在我軍的軍心不穩，或許你們這幫都統製以上的軍官血性十足，但七萬八千兄弟葬身彼岸，難保軍心浮動，至少悲戚的心情是難免的。更何況造反不是打外族，沒那種敵愾的氣勢，還沒打起來已經先沒了士氣。你沒帶兵打過真正的大仗，不會了解這種悲傷和驚恐的感覺。”周龍彪的語氣也帶了一絲哀傷。仿佛是在配合周龍彪的話，大帳外的各個軍營裏，隱隱地傳出了若有若無的哭聲。
“少爺少爺，這下是大好消息！周龍彪剩下的水軍全都歸你管了，這下陸有惡獸城，水有，嗯，主人你給新艦隊起個名字，你學問那麽大，名字一定好聽。”
方雲暉看著一臉興奮得臉蛋紅撲撲的雪嬋，有點哭笑不得的感覺，這姑娘也十九歲了，由於從小為仆婢，隻會替主人高興，好像主人的東西跟自己的東西沒什麽兩樣。方雲暉等她漲紅著臉說完，像逗她玩似的說：“雪嬋說得對呀，咱們接管那兩艘水上堅城大艦，一艘叫冰娟號，一艘叫雪嬋號，就改名為冰雪雙姝艦隊好不好？”
雪嬋興奮得拍著手跳了起來，方雲暉嘿嘿笑了兩聲說：“冰雪雙姝艦隊啊，那是朝廷的主戰兵團，不是咱們自己家的戍衛軍，你還真當成紫荊花家族擴編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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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雙姝一想這話有道理，就覺得有點沮喪，又聽到方雲暉說“咱們自己家的”，又高興了起來，嘟囔著嘴說：“那也不錯，反正歸你管就好了，不是咱們自己家的，也算少爺你的部下不是。”
方雲暉笑著點了點頭，說：“當然算是我的部下！但是也要看周龍彪肯不肯給，怎麽個給法呀”
方雲暉這邊在跟雪嬋逗著玩，那邊坐著的董霜華皺起眉頭說話了：“我說方雲暉，哦，那個主公，京師的旨意已經下了兩天了，你打算什麽時候去接管周龍彪的海軍呢？”
方雲暉聽董霜華說話，臉色凝重了起來：“這個應該不用著急吧。周龍彪現在是頭受了傷的老虎，現在把他逼急了，肯定跳起來咬一口。雖然這次他不會認為我在京師那邊說了他壞話，可老虎咬起人來，總歸是挑著最近的咬。再等兩天吧，等這老虎的傷勢發作出來，血流得差不多沒什麽力氣了，我們再去剁它一隻爪子。”說完這話，方雲暉有些替古人擔憂似的往門口走了兩步，對著空氣說：“尊敬的周龍彪將軍啊，你可知道，受傷的老虎，越是發怒，血流得會越快。如果你真的不注意養傷，過段時間就是來了匹狼，你也應付不了了。”
周龍彪十分清楚南洋水師現在的處境，就算老虎計劃出去咬人，至少也得把自己的傷口舔幹淨才行。而且探馬一道道的消息報了過來，方雲暉戍衛軍分散了海軍，遠離海岸線十裏，拉出一條長達近二十裏的軍船警戒線來。陸軍再度向前推進了十幾裏的距離，在距離南洋水師駐地不到四十裏的位置紮下了營寨，戰壕、鐵蒺藜、巨型床弩、弓箭手一字排開，一副打防禦戰的姿態。然後不動了！
“這也不能怪方雲暉，這小猴子非常聰明，他不過隻是自保罷了。”周龍彪安慰著這次破口大罵方雲暉的弟弟，“換了我我也是這麽做，你現在知道我不同意你貿然反叛的原因了？”
“那麽後麵的事情我們該怎麽辦了？造反又行不通，難道大哥你就打算這麽忍氣吞聲地把水師交給方雲暉了麽？”
周龍彪的回答很肯定，卻又帶著一絲狡猾得諱莫如深的口吻：“當然交！要看怎麽交！既然不造反，就得按照京師裏傳來的聖旨辦事，隻不過，交的未必就是水師罷了”
“方雲暉已經跟周龍彪進行了海軍交接了麽？”李承嗣陛下對南洋水師的事情很有些記掛，不單單是對周龍彪的狀態很關心，更為重要的是，雖然削弱了東南軍閥的力量，但來自海城方麵的壓力明顯增大了。方雲暉跟周龍彪拖，固然是有效地阻止了周龍彪造反的心思，可是，身為一國君王，外邦新勝雄視海外，他也很著急——再拖下去不跟海城國談判，對方乘勝打過海峽來可怎麽辦？
“的確如此！”兵部尚書很肯定地回答，“據方雲暉公爵送來的報告，昨天他已經接管了原南洋水師的海軍殘部一萬一千人及主力大艦兩艘。”他略微估量了一下陛下的心思，又補充報告說：“海城國自虎鯊身島一戰之後，無半點動作，同時雙方都嚴勒部眾，海峽內並無一艘船艦。”
和嘉帝對兵部尚書的這個情報感到很滿意，說：“不錯，兵部發一道委任令下去吧，委任我們的紫荊花公爵為此次出使海城
談判的軍事特使，去跟那幫海盜談談海峽的事情。”——環顧了一下朝堂上立著的大臣們——“你們有沒有人打算去跟方雲暉學學談判的技巧啊？”
殿下群臣都是每天察言觀色習慣了的，此刻聽主子的話語中透露出平時少有的輕浮語氣，知道他心情大悅，而且對方雲暉能圓滿取得這次談判的勝利毫不懷疑。這兩天心思稍微靈一點的早就轉了過來，帝國可以承受在南海的一次慘敗，卻不能容忍在自己領土內存在一個威脅中央政權的軍閥。隻是這次代價實在也太大了些，看來，在南海重整海軍雄威，要靠這個年輕的公爵方雲暉了。
一念及此，殿下就有幾名大臣站出了班列，口稱願給方公爺當副使出使海城。李承嗣微笑著點了禮部侍郎，令他快馬趕往東南，同時命令方雲暉馬上跟海城國約定談判時間——有段日子了，遲則生變！
群臣恭送李承嗣陛下退朝的時候，李承嗣走了幾步，好像又像想起來什麽似的，又轉過身來說：“兵部尚書，你就私人送個人情給方雲暉吧。跟他說，好好幹，周龍彪那轉過來的萬把人，過段時間就編到他的戍衛軍裏麵。等談判好了，我會派北方的艦隊去接管那兩艘大艦！”
聖上金口一開，在場所有的人都大吃一驚。那是一萬一千人的朝廷主戰部隊！就這麽送給了紫荊花公爵嗎？兵部尚書還以為皇帝興奮得過了頭，連忙提醒說：“那是朝廷主戰”
還沒說完，李承嗣臉色一沉：“我難道不知道！”
兵部尚書打了個哆嗦，馬上就為自己剛才口不擇言的多嘴感到後悔，連忙大氣也不敢出地退了下去。
李承嗣鼻子裏麵冷哼了一聲，什麽都沒說。兵部尚書這個蠢貨！當周龍彪是吃素的嗎，就真的把剩餘所有的海軍就這麽交給了李承嗣，而且這一萬多人，就算以後帝國北方的海軍去接管了，能服從指揮嗎？看來自己要再物色一個新的兵部尚書才行了。
方雲暉此刻正在帥帳中饒有興致地在看南洋水師交過來的人員名單。周龍彪沒再跟自己交接，已經率前軍開拔離開南海岸北上了，隻留下參軍跟方雲暉交接。方雲暉也很大度地什麽也沒留，讓南洋水師，哦不，南嶺兵團把原屬的所有軍需物資都帶走了。這個時候，還是別去惹周龍彪為好。
“這是？”方雲暉的眼光剛剛掃視到名單目錄的最上麵一行，就看見上麵清晰地寫著：原南洋水師海軍第一師團長：孟樹強？？？方雲暉不是傻子，既然周龍彪沒想造反，那麽必然采取折中的辦法，他當然不會老老實實地把剩餘視為**的海軍交給自己，必然用陸軍偷換，就算南海主戰兵團裏沒什麽老弱殘兵，也必然是軍紀差、作戰能力弱的部隊。不過這周龍彪臨走了還玩了自己一手，把孟樹強留給了自己？這家夥是真的很爛，還是因為上次周龍彪認為他跟自己有交情、對他不夠忠心呢？
方雲暉馬上把桌子拍得震天響，大聲地喊：“雪嬋！雪嬋！”
雪嬋應聲跑了進來：“少爺”
“小聲點！”方雲暉還沒等她開口說什麽，就已經先打斷了她，“這裏可是有朝廷人馬的，不全是我們的戍衛軍，你這時候應該稱呼我為方公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