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第七十二章 驚變總在未知間(二)

無名漠然道:“既如此索性便別浪費口舌了,你們來到漢中,有何打算?”

蒼塵朗笑道:“無盟主快人快語,蒼塵佩服,咱們此來,是打算帶二位盟主回玄青觀受審。”

程懷寶怪叫道:“什麽?就算咱們說了個小小謊言,也是為了整個江湖的福祉安危,避免正道各派為陰謀所算自相殘殺。這等大功壯舉,憑什麽審問咱們?”

沈天方冷笑道:“好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哼!當咱們三教五門的人都是傻瓜嗎?”

蒼塵道:“若真如程盟主所言,二位確是各門各派的大恩人,有功無過。不過咱們掌握了一些證據卻顯示所有的這一切都是二位盟主與魔門共同策劃的一場騙局。”

“嗄?”程懷寶仿佛聽到了這世間最大的笑話一般,放聲大笑出來,直笑得前仰後合,欲罷不能。

無名卻沒笑,不但沒笑,臉色反而陰沉了下來,冥冥中他感到一張無形的大網當頭撒來,事情已經失去了控製。

程懷寶好不容易停住了笑,擦了擦眼角笑出的淚水,揉著笑痛的肚子道:“你們若不是瘋了便是傻了,我與無名會和魔門勾結?真是滑天下之大稽!”頓了頓他又道:“對了,你們不是有證據嗎?拿來給本盟主見識見識。”

蒼塵不緊不慢的從懷中掏出一摞紙來,厚厚的足有十餘張之多,揚了揚道:“這是各派近一兩個月來抓獲的魔門餘孽的供詞,請二位盟主過目。”

無名沉凝道:“你說,我們聽。”

蒼塵瀟灑一笑道:“分布於各地的魔門餘孽在襄陽大會之後皆接到了同一項命令,以最快的速度宣揚二位盟主智破魔門陰謀,挽救江湖於危難的英雄事跡,通過飛鴿傳書,才不過十來天的工夫,兩位盟主江湖大救星的英名已經傳遍了大江南北、黃河兩岸了。”

無名心頭一驚,他方自回到漢中時的疑惑終於得到了解答。猛然間,無名想到了一個可能。

程懷寶心下也是一驚,偏偏嘴上不肯服軟,一副光棍模樣道:“那又怎樣?這便是你所謂的證據?關我們屁事?”

蒼塵麵色微微一凝道:“本來卻是沒有什麽,但若返回頭來審視整個魔門藏寶圖事件,便不難發現其中的脈絡。這場魔門藏寶的陰謀最初確是要挑起江湖紛爭,魔門從中漁利,但當二位盟主從律青園譚園主處聽到魔門留下的破綻後,魔門的計劃便變了,變成了扶助二位盟主成為江湖風雲人物,至於二位與魔門還有什麽圖謀,便是咱們請二位回山的原因了。”

這麽大一口黑鍋砸下來,程懷寶這叫一個氣,破口罵道:“放屁!想往小爺爺頭上扣屎盆子?你們休想!”

無名毫無一絲激動,一攔程懷寶,沉聲道:“方才你所言皆為猜測之詞,卻無一條確實的證據。其一,若我們確與魔門勾結,何必畫蛇添足的動用魔門的力量傳播傳聞,反而露出破綻,此明顯是魔門嫁禍之舉。其二,說我們與魔門勾結,證據在哪裏?難道是譚菲雅說的嗎?”

蒼塵麵上現出一絲自信至極的笑意,淡淡道:“或許確實不關二位盟主的事,許是魔門因惱二位壞了它們的陰謀而刻意安排栽贓嫁禍。”

無名麵色不為蒼塵附和這一句而有絲毫變動,因他已猜到後麵將會有更加不利於他們兄弟二人的證據,淡淡道:“還有什麽證據你便繼續說吧。”

蒼塵的雙目掃過無名清澈的眸子,他從未想到過木訥憨厚的石人無名竟然有如此敏銳的洞察力,輕易看穿了自己的伎倆,劍眉微微一皺,隨即釋然道:“在九個月前,無盟主曾在保寧府北三十餘裏的兆江縣城與一白衣女子攜手同行,似乎還到藥鋪找了一名老郎中給程盟主醫病,可有此事?”

無名雙眉微皺,隱約猜到了什麽,坦然點頭道:“有此事。”

蒼塵頗有風度的微微笑道:“無盟主可知曉翻江倒海常鴻興這人?”

無名道:“魔門藏寶圖便是從他手上現身江湖的。”

蒼塵點頭道:“是他,上個月聖人穀的幾位同道在浙西的方柏縣郊外山中發現了常洪興,他拚著最後一口氣道出了失蹤後的經過。據常洪興最後所講,將他綁走的正是與無盟主攜手遊街的那位白衣女子。此女叫白魅,乃是魔門餘孽中最重要的核心人物,武功高強至令人難以置信的地步,且下手毒辣無比,保護在常洪興身邊的二十餘個身手不俗的貼身侍衛皆是一招致命。”

說到這裏蒼塵微微一頓,才又道:“不知無盟主怎麽解釋這事呢?”

無名濃眉緊蹙,卻不曉得該如何回答。

程懷寶是沒理也要狡三分的主,撇嘴道:“常洪興那死鬼又如何曉得抓他的白衣女子與和無名一塊逛街的白衣女子是同一人,穿白衣的女子滿大街都是,隨便拉過來一個便是凶手?”

蒼塵淡然道:“常洪興似對那白衣女子極為畏懼,因此印象深刻得緊,描述的也是非常詳細。正巧曾有玉扇宮的同道在兆江縣見過那白衣女子,想來那白衣女子定是位與眾不同的美人,這位同道也是印象深刻,聽聞了聖人穀弟子的轉述,立刻便認了出來。”

程懷寶道:“常洪興現在哪裏?”

蒼塵道:“他已傷重不治而亡。”稍頓又道:“不知無盟主與程盟主還有何話說?若沒什麽辯解的了便隨咱們走吧,彼此也免得傷了和氣。”

無名仿佛沒有聽到蒼塵的話,他心中早已亂了,大聲的在心中呐喊:“白魅!你為何要陷害我與小寶?”

隨即他又自己找到了答案:“我傻了,她連話都不會說,又怎會陷害我們,這其中定是有人在後麵搗鬼。”

無名隻猜對了一半,確是有人搗鬼,這套說辭根本就是魔門埋伏在聖人穀中的內奸編出來的,白魅現在還在閉關之中,哪有可能出動擄人。

無名沉思的當,程懷寶已道:“開玩笑?咱們若隨你們去了,豈不是承認了與魔門勾結?”

沈天方譏諷道:“去與不去難道還由得你們嗎?你以為咱們來了這麽多人是做什麽的?”

程懷寶還沒作出反應,自院內傳出一個口齒不清的蒼老聲音:“誰這麽大口氣?大白天還敢強搶美男不成?那也要問問老酒鬼我同意不同意。”

聲音未落,一身酒氣衝天的酒怪已搖搖晃晃自院內走了出來,站在程懷寶的身邊一掐腰,打了個酒嗝又道:“好熱鬧,一群毛還沒長齊的毛頭小子也敢到雙尊盟來鬧事,快點滾,惹得老酒鬼興起,可要撒酒瘋了。”

酒怪雖然是威震江湖數十載的老怪物,但初生牛犢不怕虎,這群年輕高手中除了少數幾個老成持重的外,其餘根本便沒把老掉牙的酒怪放在眼裏。

聽了老家夥如此不客氣地話,一名雙刀門的後起之秀飛身撲出大喝道:“老鬼休出狂言,三教五門在此公幹,你若識相的想多活兩年便趁早讓開。”

酒怪那雙永遠似沒睡醒般昏花老眼中猛然閃過兩道精光,隨即又轉為黯淡無神,幹幹一笑陰聲道:“有意思,小子你若能在老酒鬼手上撐過五招,老酒鬼饒你不死。”顯然,老怪物的心中已動了殺機。

酒怪此言一出,近百各派年輕高手不禁同時臉色一變。

程懷寶眼珠一轉,計上心頭,悠然道:“今日是我與無名的大喜之日,老酒鬼你好意思弄出人命來嗎?不如這樣,蒼塵咱們打個賭如何?這雙刀門的小子如果能接下老酒鬼五招,我與無名便跟你們回去,要給咱們安上什麽罪名也都隨你們。否則你們趕緊滾蛋,莫要擾了咱們的喜事。”

三教五門的所有人皆愣了,這個狂妄的叫酒怪讓開的雙刀門小子叫無情刀公孫宇,乃是雙刀門後起之秀中的佼佼者,名頭僅次於鐵鷹杜冷與閃電陳止,在湖廣一帶雙刀門的地盤上,也稱得上威名赫赫,但與酒怪這等橫行天下數十載威名不墜的江湖老怪比起來,自然又不在一個檔次上。

莫說是他了,便是雙刀門門主斷魂刀秦勝,在酒怪麵前也不敢充大爺。

近百號三教五門的年輕高手,麵麵相覷之下,竟沒一人接口,顯然沒人看好公孫宇。

其實公孫宇大模大樣跳出來口出狂言,也是依仗著己方人多勢眾,料想對方不敢怎樣,借機會顯一顯雙刀門的威風,免得風頭被玄青觀的蒼塵一人獨占。

他卻忘了一點,綽號叫無法無天的程懷寶在昊海樓時對著眾多江湖頂尖人物照樣囂張無比,又豈會在乎區區這點人馬。

公孫宇雖有些心怯,但事關師門的顏麵,無論如何也要硬著頭皮撐下去,怒哼一聲給自己壯膽,喝道:“兩個勾結魔門的敗類還想成親?做你們的千秋大夢吧,徐文卿與韓笑月已被囚禁在律青園中,迎親的二十多人也已被拿下。程懷寶,你趁早死了娶親的心思吧。”

出奇的,聽了這話,無名竟然沒有絲毫反應,兀自靜靜的站在那裏,濃眉微微蹙著,雙目直直的盯在地上,臉上是前所未有的凝重,顯然他腦中在思索一個無比重要的問題。

程懷寶則大怒,無賴本性盡現,無數汙言穢語自他口中噴泄而出,將雙刀門自開山祖師以來的所有門人罵了一個遍。

公孫宇一張白臉已成了醬豬肝的顏色,仗著自身修為與師門威風慣了的他何曾受過此等侮辱,暴喝一聲;“臭賊拿命來!”飛身而起,雙刀左方右園,劃過兩條迥異軌跡,直斬向兀自破口大罵的程懷寶。

公孫宇不愧是雙刀門後起之秀中的翹楚,這招刀法深得雙刀門刀法之精髓,將雙刀刀法中左右互依互持、攻守俱備的特性發揮得淋漓盡致,巧中帶奇,奇又生變,去勢飄忽,詭異難測。

然而公孫宇失算了,程懷寶專注於破口大罵動也未動,反而他身邊的酒怪怪笑一聲的同時身形微晃,一道虛影已閃至公孫宇身側,抬起鳥爪一般的怪手,閃出一片手影,籠罩了公孫宇肩頭數處要穴。

這時老怪的怪笑聲方自傳出:“你是我老酒鬼的。”身法竟似比聲音還快,可想而知老怪物能夠縱橫江湖數十年威名不墜,絕非僥幸得來。

公孫宇未料到酒怪會毫無前輩風範的出手攻來,且一出手便是如此犀利,心中寒氣大冒,腳尖點地,人飛速向側方閃躲,同時左刀幻起一片晶瑩刀幕,迎向酒怪的怪手,右刀有如閃電般徑直砍向老怪頸項。

這一招攻守俱佳的應變妙招引得一眾三教五門的年輕高手一片喝彩之聲,然而隨即彩聲便成了驚呼,原來老酒怪身影一虛,公孫宇的雙刀竟自砍在虛空。

公孫宇心叫不好,待要變招哪裏還來得及。酒怪的的身形突然出現在一個不可能的角度,飛起一腳將公孫宇踢得橫飛起近兩丈遠,正好落在程懷寶的腳邊。

程懷寶嘿嘿一陣令人毛骨悚然的奸笑,手指閃動間,已在公孫宇身上連點了二十多指,隨後抬首道:“老酒鬼夠意思。”

此時酒怪已飄然落在程懷寶的身邊,一去一回不過常人眨了兩下眼皮的工夫,已收拾了一個接近一流高手境界的公孫宇,雖說有些取巧,然這老怪物的功力著實令人歎為觀止。

一幫雄赳赳氣昂昂殺奔漢中的年輕人,此時全傻了眼,在他們想來,這一趟漢中之行本是輕而易舉的事,憑借近百各派年輕一輩的翹楚的雄厚實力前來收拾一個二流實力的小幫派會有什麽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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