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第八十五章 千裏尋情(一)

“你還騙我,沒練內功你方才怎麽打出那麽變態的一掌?”

“我沒練內功!”

“你練了!”

“我沒練!”

“練了!”

“我沒練!”

“練……哎喲!”

一場繞口令般的鬥嘴在無名的暴力之下,終於結束。

程懷寶抱著腫起一個包的腦袋,悻悻閉嘴,不過他控訴般的眼神卻清晰無誤的表明了他心中的想法。

無名忽然覺得頭有些痛,比起頭痛來,因揮拳導致手臂三處傷口撕裂流血的痛楚反而變得微不足道了。

無名忍著滿身傷痕傳來的劇痛,咬著牙緩緩坐起身來,蹙著眉道:“小寶,我何時騙過你?”

程懷寶再裝不下去,噗哧一笑道:“木頭怎的當真了,我是逗你玩的。”

無名強忍下翻白眼的衝動,“嘭”的一聲響後緊接著就是程懷寶的一聲慘叫,可憐又可恨的小寶頭上又多了一個大腫包。

出了一口惡氣,無名轉入正題道:“小寶你的傷怎麽樣?”

程懷寶一臉哀怨神情看著無名道:“本來沒事,現在卻險些被你兩拳打死。”

眼見無名又要發飆,聰明的他趕忙轉為一臉嚴肅正經道:“內傷很重,外傷比內傷更重,雖然一時死不了,但若木頭再打,我可就真要見閻王去了。”

無名無奈的搖搖頭,顫巍巍的站起身來。

程懷寶奇道:“木頭你要做什麽?”

無名咬牙忍痛道:“找些草藥療傷,萬一後麵再有人追來,咱們兄弟必死無疑。”

程懷寶道:“木頭就省些力氣吧,你以為你找來的草藥是神藥,敷上後就能傷勢盡愈?若是後麵的人追來,就算真被你找來神藥,咱倆也死定了,索性別費那勁了,順其自然吧。來來,坐下陪我聊聊天,說說方才到底是怎麽一回事?不將你方才那一掌弄清楚了,我死都閉不上眼睛。”

無名理都沒理程懷寶的胡言亂語,一瘸一拐身形踉蹌的行入樹林深處。

程懷寶除了一張嘴外,連動動手指的力氣都沒有,眼望無名消失在樹叢中的背影,無奈的扯了扯嘴角,又昏睡過去。

老天爺確實眷顧兩兄弟,不但再無人追來,且連前幾日經常見到的猛獸毒蛇皆無蹤影,經過六日養息,兩人雖遠沒有到達痊愈的地步,但已度過了最危險的一段時日,無名身上的傷口已好了大半,有了自保的能力。

夔州府城。

自姚天兆帶領著一眾高手入山追殺時起,何巧巧便成了夔州府中真正的主事之人。前一日當程懷寶說出膽大包天的誘敵入山計劃時,她以為他瘋了或是活膩了,竟然在雙方實力懸殊如此巨大的情況下主動出擊。

但程懷寶自信至極點的神情卻令她心中留有一絲希望,開始了她暗中接受夔州府的計劃。

夔州地麵的叫得上字號的高手皆去追殺絕世雙惡了,因此何巧巧掌控夔州的計劃並未受到大的阻礙。她憑借金刀會副會主的權位,以赤煉幫完整的實力為根基,輕易取得了夔州府的控製權。

當然這也得益於龐會前一陣子鏟除異己的行動,其餘五幫的紮手分子被龐會或殺或抓,除掉了多一半。

當三名玉扇宮高手護送著六個傷員病號回到夔州時,何巧巧先驚後喜,無名與程懷寶已然用行動證明了,他們確實有能力與以姚天兆為首的數十名高手周旋,心中的信心更足了許多。

她索性放開手腳,施展魅惑手段,將姚天兆的得意弟子彭忠信收為裙下不二之臣,借彭忠信之助,以雷霆手段一舉鏟除了夔州府殘餘的反抗勢力,成為夔州地麵上當之無愧的地下女皇。

兩個月的時間過去了,無論是絕世雙惡還是姚天兆、龐會等人,皆如石沉大海一般,丁點音訊皆無。

何巧巧心中一則以喜又一則以憂。

喜的是龐會極大可能已死,她因之坐穩了夔州霸主之位。

憂的確是程懷寶不知生死,她已從彭忠信的口中得到確實消息,程懷寶那可怕的禁製手法天下無人能解。眼見原屬於鐵漢幫的五百多大漢每月十五禁製發作時痛不欲生的慘狀,她便膽戰心驚,萬一程懷寶死了,她可如何是好?

清晨,一輪朝陽自東方天際緩緩探出頭來,穿過雲層,映得晨霧一片金黃,山野裏曉霧迷蒙白雲在山巒和穀中遊**;突兀的山尖高聳入雲映著燦爛輝煌的朝光;榛林和草莽依稀難辨霧開之處,峻岩崢嶸。空氣中隱隱含著沁涼的水氣,這是一個青草、露珠、鳥語和花香的世界。

無名盤膝坐在一處巨石之上,就連樹間不安分的聒噪鳥語也在他的耳中成了天籟,他深吸一口混著花和木材香味的清新氣息,緩緩睜開一雙虎目。

這已是兩兄弟在山中的第十五天了,無名身上的傷勢盡愈。

緩緩呼出一口氣,無名站起身來,兩條濃眉緊緊蹙在一起,口中喃喃道:“那一掌我到底是如何打出的?為何現在無論怎樣我都再也施展不出?真是古怪。”

這些天來這個謎團一直困擾著無名與程懷寶,兩兄弟想破了腦袋,也沒想明白為何那一刻無名能夠打出如此可怕的一掌。

事後程懷寶曾仔細查看過那名玉扇宮高手的屍體,結果令他驚詫的險些咬到自己的舌頭。

那人全身骨骼盡碎,被打成了一堆完全失了人形的爛肉。

據他估計,隻怕練氣練了九十多年的至真老祖也未必能打得出如此威猛無疇的掌力,若無名能夠練至任意出掌,那他可就真的天下無敵了。

三教掌門中的兩個聯手,能不能接下這一掌,也要兩說。

無名又做起了每天早上必做的功課,屏息凝神,回憶那一掌的情形,然後使盡全身力氣,出掌!

如同以前的嚐試一樣,沒有絲毫掌力出現,他又失敗了。

無名蹙了蹙眉,沒有絲毫氣餒,他相信隻要他找到訣竅,他就能再打出那可怕的掌風。

無名曉得問題的關鍵肯定還在丹田中那古怪至極的紫極元胎,可是十五天來他每夜借煉丹之機都曾嚐試調用紫極元胎中蘊含的龐大精氣,然而每一次努力都以失敗而告終,紫極元胎像是個吝嗇至極點的鐵公雞,精氣隻進不出,一毛也不肯拔。

耳畔傳來輕微的腳步聲,程懷寶回來了。

程懷寶所受的傷勢比無名輕了許多,可現在無名已然痊愈了,他卻頂多好了五成還不到。

許是受了無名那一掌的刺激,程懷寶罕見的傷未好便主動練起功來,三天前他方自能夠行走自如,便開始每天早上在山間練起了外功。

他內功練得更勤,每晚皆與無名比著,整晚不睡,苦修不輟。

微喘著跳上巨石,程懷寶擦了把額頭上的大汗關心道:“木頭,找到門路了嗎?”

無名沒有答話,隻是搖搖頭。

程懷寶一撇嘴道:“使慣了刀後,用起劍來竟然這麽不順手。他娘的,我的刀丟了,下山後定要找一把更鋒利的寶刀來用。”

無名嘴角一扯,淡然道:“你傷還未好,練功時小心些。”

程懷寶點點頭,盤腿坐在地上忽然道:“木頭你坐下來,我方才練功時靈機一動,忽然有了一個想法,或許對你有用。”

無名雙眉一挑,來了興致,盤腿坐於程懷寶身前。

程懷寶幹咳兩聲嗽了嗽嗓子,才一副夫子模樣好整以暇道:“木頭雖然沒練過內功,但你肚中那個怪玩意能吸人內力,且你已吸了許多別人的內力,若我猜得不錯,有吸便有吐,隻要找到能令那怪東西吐的竅門,你就能任意運用它吸到的真氣了。咦?如此一來你豈不是爽了,不用自己苦哈哈去練內功,光吸別人的就足以天下無敵了。娘的,怎的沒人硬塞給我這麽一個怪……寶貝?”

無名沒好氣翻了個白眼,還以為這小子想出了什麽好點子,說了半天全是他早已知曉的東西以及一堆廢話。

一看無名臉上的表情,程懷寶哪還有不明白的,搖著手指道:“木頭別急,真正有用的還在後麵。”說著話麵色一正道:“雖然我不懂你那勞甚子煉丹是怎麽一回事,可論到修練內功與真氣運用,天下還有比小寶我更精通的人嗎?既然那怪東西與內力真氣有關,隻要木頭你學懂真氣內力修練運用之法,或許便能悟通也說不定。”

無名虎目一亮,興奮的點了點頭道:“小寶就是小寶,果然厲害,是個好主意。”

想到就做,接下來的日子裏,無名每天都會有兩個時辰的時間隨程懷寶學習無上太清罡氣以及至真老祖傳下來的各項奇妙可怕的真氣運用之法。

對著自己的生死兄弟,程懷寶這滑頭小子可是沒一點滑頭,將自己胸中所學傾囊相授,沒藏一點私。

當無名與程懷寶走出萬千山叢,重回人世之時,距離那場險死還生的血戰已然過去了整整七十天。

兩兄弟已有過經驗,出山後的第一件事便是痛快地洗了個澡,洗去一身老泥後尋了一家獵戶偷出兩身衣服換上。

沒有了絕世雙惡的消息,突然之間江湖仿佛安靜了,近一時期以來江湖上最熱門的話題陡然間悄無聲息了,令所有江湖人都覺得不太適應。

人們皆在猜測,這兩個轟動天下的大惡人是否已然與姚天兆、龐會等人在群山之中同歸於盡了。

近三個月的事實似乎也印證了人們的看法,無論是絕世雙惡還是姚天兆龐會等人,皆如石沉大海,蹤跡全無。

對於江湖人而言,似乎絕世雙惡已然成了前塵往事,雖然實則才隻過去了不到三個月的時間。

江湖本就是一個喜新厭舊的地方。

程懷寶輕車熟路,趁夜翻入夔州府,通過秘密地道,潛入何巧巧的香閨之中。

見到程懷寶那張更顯果敢堅毅的麵龐時,何巧巧一臉驚喜激動之情,嬌呼一聲,撲入程懷寶堅實的胸膛。

神情動作沒一分做作,她確是真心關切程懷寶的安危,畢竟因那可怕的禁製,兩人的命運實則已然聯係在了一起。

第二日天還未亮,神清氣爽的程懷寶輕輕一躍,跳至無名身旁,興奮道:“我有一個好消息,木頭想不想聽?”

無名毫不在意道:“我若說不想聽小寶會不說嗎?”

程懷寶一愣,捶了無名肩膀一拳,笑罵道:“你這家夥,配合一點行不行?”

無名眼神中透出一絲笑意,忽然道:“什麽好消息,我特別特別想聽。”

無名這舉動大出程懷寶意料,弄得他怔了半晌才打了個寒顫道:“我的親娘,木頭你還是別配合了,弄得我掉了一地的雞皮疙瘩。”

無名臉色一正,道:“有何新消息?”

程懷寶興奮道:“你一定猜不到,現在江湖上的人皆以為我們已然死了,光是咱們死亡方式的版本就有十餘種。哈!如此一來再不會有人追查咱們兄弟了,咱們可以放心大膽的趕奔浙西去查明真相了,你說這算不算好消息?”

無名聽罷,怔了半晌沒有說話,他的臉色卻是越來越難看。

程懷寶一愣,納悶道:“木頭你好象不太高興?”

無名長長的吸了一口氣,雙眸沒有焦距的望向虛空,幽幽道:“若姐姐聽到我們的死訊,她會怎樣?”

程懷寶身形一震,驚道:“啊!若是小月月真的以為我死了,還不傷心欲絕,萬一她一時想不開……”

話音嘎然而止,兩兄弟茫然對視一眼。

無名雙目中紫芒一閃,聲音堅定無比道:“小寶,我要到律青園一趟。”

多謝不會唱歌兄弟為老樓打抱不平,多謝!

老樓已經沒有那麽氣憤了,前麵說了,過去就過去了,大老爺們沒那麽多計較的。

當初也是老樓心情極差,才借機發泄了一下,說起來老樓自己也覺得有些過激。

再次說聲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