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第一百一十一章 絕局

程懷寶急得直抓耳撓腮,他的耐性一向不好,何況此時無名不在身邊,他更是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

今日這場決戰,可說絕不能有絲毫閃失,地心峽這處絕地,勝便是全勝,若是敗……

程懷寶望了望四周陡峭高聳又光滑如鏡的山壁。

這要有個萬一,跑都沒地方跑。

他想不通無名怎麽就那麽相信那倆丫頭!哪怕那倆丫頭有半絲異心,結果便是甕中捉鱉之勢,而不幸的是,他就是被人活捉的那隻倒黴的鱉。

“唉!現在想什麽也晚了。”程懷寶無奈的苦笑一下,忽發奇想:“唉!難道真的被那根神棍說中了,老子是他娘的什麽百劫不死?不然怎麽倒黴的事情全讓老子趕上了?咦?這麽想來若是那兩個叛徒不肯上當,也未嚐不是一件好事,最起碼不用賭命去拚了。”

因為這個想法,程大無賴那顆原本等得有些急迫的心忽然不那麽急了。

雖然行進速度緩慢,但總也有抵達的時候。

一路平安無事。

終於,地心峽的入口出現在耿天楚的眼前。

耿天楚苦思一路,卻仍沒想明白對手這等與自殺沒什麽兩樣的舉動的目的。

除非對方的實力是自己的兩倍以上。

但耿天楚卻清楚的知道這是不可能的,那兩個過街老鼠一般的小子絕對沒有這個實力。

無解……

想得腦袋大了一圈的耿天楚望著百丈外地心峽的入口,眸中不禁閃過一絲迷茫,怎麽辦?

武天林行至耿天楚身前,躬身道:“請聖尊指示。”

耿天楚輕輕吸了口氣,他決定采取最穩妥地辦法,即使對方真的有什麽陰謀詭計,也奈何不了他。

主意已定的耿天楚登時恢複了他雷厲風行的作風,果斷有力道:“天林帶十個人從側麵攀上峰頂察看峽口上方兩側有無埋伏。”

武天林拱手抱拳,瞬即帶人展身法遠去。

耿天楚又派了五名虎衛向峽口探索,並嚴令一旦遇到埋伏,立刻退出,不可戀戰。

那五個虎衛領命,小心翼翼的走向峽口。

沒有意料中的喊殺與驚呼,一炷香的時間後,那五名虎衛平平安安從峽口走了出來,一路飛奔而回。

耿天楚望著五名虎衛一臉古怪的神情來至自己身前,氣道:“地心峽內是什麽情況?”

五人中一個小頭領遲疑著答道:“回稟聖尊,地心峽中……這個……屬下不知該從何說起。”

“什麽?”脾氣有些暴躁的耿天楚就待發火,但立刻便強壓了下來,詢問道:“裏麵可有埋伏?”

五人同時搖頭,那小頭領顯然聽出了耿天楚話中的惱意,趕忙道:“啟稟聖尊,地心峽中隻有十一個人,十龍衛簇擁著一個……一個陌生的小子。”

耿天楚冷道:“這算什麽古怪?”

虎衛小頭領臉上又顯出一個古怪的神情,訥訥答道:“地心峽正中擺了一桌酒席,而且那小子明明見到了我們,卻沒有絲毫敵意,還似很開心一般望著我們笑,仿佛……仿佛那小子想要請聖尊吃飯似的。”

耿天楚暈了。

酒席?請他吃飯?

這是什麽跟什麽?那兩個小子搞得是什麽名堂。

等等,陌生的小子?

無法無天程懷寶!

隻這一瞬間,耿天楚已然猜到了答案。

可猜到了裏麵對手的名字卻不足以幫助他揭開疑惑,心中的疑惑反而更重了,這個以膽大包天著稱的小子要幹什麽?不會是真的打算請自己吃飯吧?

無論怎樣,他決定還是等一等,等武天林回來再說。

半個時辰過後,武天林獨自一人趕了回來。

一看武天林麵上的神情,耿天楚已然曉得,峽口上方沒有埋伏。

果然,武天林不顧微見急促的呼吸,躬身道:“啟稟聖尊,峽口上方沒有埋伏,我已將十個兄弟留在了上麵。”

耿天楚滿意的點了點頭,武天林做事,思慮周全,從來都讓他很放心。

也罷,該是同裏麵那個想要請他吃飯的奇怪的小子見麵了,不知怎的,耿天楚心中竟生出了一絲期待。

對這個讓他捉摸不透的小子,他很是好奇。

耿天楚隻帶了十名虎衛,大隊人馬由武天林率領著坐鎮在峽口,畢竟還有一個無名沒有現身。

在十名虎衛的簇擁下,耿天楚一身威猛氣勢的走入地心峽,終於見到了那個令他好奇不已的程懷寶。

果然如方才探路的虎衛頭領所說,沒有劍拔弩張的氣氛,也沒有殺氣騰騰的敵人,空****的地心峽中心處擺了一張大圓桌,桌上擺滿了各式美味佳肴,比較令耿天楚傻眼的是桌邊地上竟擺了三十餘個酒壇子。

一個滿臉掛著邪氣笑容,眼中閃爍奸狡光芒望著自己的年青漢子歪靠在桌邊一張大椅上。

耿天楚不動聲色,緩步走了過去。

早已等得自覺頭發快要白了的程懷寶麵上看不出絲毫內心的波動,伸了個懶腰,緩緩站了起來,懶洋洋道:“這位定是耿天楚耿尊者,小弟程懷寶,見過耿老哥。”

耿天楚在行入地心峽這短短的十數息工夫裏,心中早已設想了無數與程懷寶見麵時對方的反應,卻怎都沒料到會是如此,這個程懷寶說話時的口氣,完全像是在與久別重逢的兄弟敘舊一般。

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雖然雙方是不能並存的死敵,耿天楚仍然保持了應有的禮數,淡然應道:“程懷寶,你們兄弟在搞什麽鬼?無名呢?”

程懷寶暗中長長出了一口氣,他最怕的便是對方沒頭沒腦的衝殺進來一通猛砍,如果是這樣什麽妙計可都成了自尋死路的笑話了。

他麵上絲毫不改其嬉皮笑臉的表情,輕鬆邪笑道:“耿老哥這可就是你的不對了,無名是魔門之主,他的名字也是你叫的嗎?難不成你想造反?”

耿天楚麵色一凝,一股無形威煞隱現,冷冷道:“程懷寶,現在這等形勢,你還裝什麽傻?成王敗寇,無名想成為聖門之主,也要殺了我才行。”

隨著耿天楚這番話一出,峽內的氣氛忽然凝滯了一般,程懷寶身後的十龍衛與耿天楚身後的十虎衛已盡皆將手握在了刀柄上。

殺氣!

充斥在這群人之間。

程懷寶心中暗震,耿天楚身上透出的氣息古怪無比,令他感到一股被壓迫的難受感覺,他曉得對方的功力比自己要高了一籌。

麵上仍是輕鬆的笑容,旁人根本看不出程懷寶心中那絲緊張,程懷寶淡然道:“耿老哥用不著這麽劍拔弩張的,看到這桌酒席了嗎?這是為了咱們一會兒和解後把酒言歡特意準備的。”

“把酒言歡?”耿天楚一雙銳目射出兩道有若實質一般的精芒,死死瞪著程懷寶,冷冷道:“你莫不是得了失心風?”說著話自身的氣機已將程懷寶完全鎖定。

程懷寶麵上似毫不在意,甚至抬手止住了在耿天楚強大壓力下險些抽出兵刃的龍衛們,邪笑著輕聲道:“耿老哥你信不信,我與無名不費吹灰之力,就能將你與你們那個狗屁聖宮一鍋端掉。”

其實在耿天楚的無形氣機籠罩之下,程懷寶背心上的汗毛皆立了起來,他曉得似對手這等級數的高手,雖然中間隔了一張大圓桌,卻也沒安全多少。

耿天楚沒有看破程懷寶的虛實,反而被他輕語間所夾帶的那股強大自信所懾,心中微微一震,思索著程懷寶為何有如此自信,本已盈至毫巔的氣勢登時受了影響,出現了微不可查的一絲波動。

類似程懷寶與耿天楚這樣的接近超一流的高手,即使氣機間絲毫的波動,足以成為改變勝負誰屬的巨大破綻。

但程懷寶並未趁勢反擊,動也沒動,仿佛根本便不在意自己已被對手氣機鎖定,落在絕對的下風。

耿天楚心中更驚,方才的破綻是他故意露出來的,隻要程懷寶借機出招,正好落在他的算中,然而程懷寶卻沒動,隻是臉上掛滿了那刺眼的笑容,定定的望著自己,讓他分辨不出對手是信心十足還是已經看穿了自己的想法。

耿天楚麵上裝出一個怒容,輕蔑道:“好大的口氣,就憑你們兩個毛頭小子與這十個龍衛?”

程懷寶淡然搖頭道:“耿老哥可敢跟小弟我打個賭嗎?”

“你想賭什麽?”

“隻要小弟發出一個信號,不出一炷香的工夫,你留在峽口外的人馬就會被我們兄弟的人強逼入穀中。”

耿天楚冷哼一聲道:“你在癡人說夢!”

“賭不賭一句話。”

耿天楚猶豫了,程懷寶那信心十足的表情竟然令他不敢輕易言賭,待發覺自己的氣勢被對手整個打壓下來,已然晚了。

程懷寶嗬嗬笑道:“耿老哥不賭也沒關係,反正若不讓老哥見識我們兄弟真正的實力,你也不會服氣。”

說著話他隨意的一揮手,一名龍衛小路小跑到遠處穀底一個角落,那裏放著一隻大酒壇,隻見他掏出火折子,點燃了酒壇封口上的一段長長的引線,隨即仿佛受驚的兔子一般,連躥帶跳,風也似的跑了回來。

程懷寶將雙手捂在了耳朵上,然後難得好心的提醒道:“耿老哥,別怪兄弟沒提醒你,趕……”

他話還沒說完,一個巨大火球倏然出現,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狂暴的音波在封閉的地心峽中肆虐,在回聲的作用下,爆炸聲被放大了十倍不止。

該著耿天楚倒黴,在他看到那名點火的龍衛掏出火折子點燃引線時,心中實際上已然有所感覺,偏偏在這時程懷寶的“好心”提醒分散了他的精神,導致自己的耳朵在毫無防備之下猝然麵對那堪稱恐怖的巨大爆炸聲浪。

轟的一聲巨響,耿天楚禁不住身形一晃,耳朵裏仿佛忽然有上萬隻百靈鳥在鳴叫,大腦最少有片刻的工夫處於恍惚狀態,但他終不愧是接近超一流那等級數的高手,一瞬間做出最為正確的反應,身形斜著向後飛出一丈開外,可惜由於大腦的平衡受了影響,落地的時候腳下接連踉蹌了數步才勉強站穩。

至於隨他進入峽中的十個虎衛便更慘了,各個捂著耳朵,麵現痛苦之色,估摸著今後都會留下點聽力障礙的毛病。

這本是最好的動手時機,程懷寶心中也確實生出了趁機下手拿人的念頭,但一想到自己兄弟那個更大的目標,他猶豫了那麽一下,終於放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