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第一百二十五章 十分之一與一次性2

程懷寶不敢再耍,趕忙又變回了一臉正色,故作蹙眉沉思狀道:“木頭你這狀況確實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當年隻有一個怪東西時,老頭都想不出解決辦法,何況現在又多了一個,小寶我才疏學淺,恐怕是幫不上你……等等!”

正說著話,他腦海中忽然靈光一閃道:“木頭你那個什麽有無之道太過玄虛,我聽不懂,不過依我所見,木頭你把問題想得太複雜了。依照你方才所說,你體內那兩個怪玩意仿佛就像兩隻水缸,你平日煉丹就是向水缸之中灌水,如此想來若要動用缸中之水,隻需要想方設法翻轉水缸,水自然便流出來了。”

無名眉頭微蹙著,凝神思索程懷寶這番似是而非的理論,口中喃喃道:“翻轉水缸……水自然倒流?翻轉水缸……”

望著無名失神的模樣,程懷寶輕舒了一口氣,這個樣子的無名就安全了,臉上掛了一絲邪笑的搖搖頭,緩緩行出了山洞,到外麵繼續練他的刀法。

半個時辰後,又一股颶風毫無預兆的從洞中刮了出來。

跟在颶風後的,是無名興奮的大叫:“小寶我終於尋到……”當無名興奮的目光落在重又被裹挾著飛沙走石的颶風弄得狼狽不堪的程懷寶身上時,聲音嘎然而止,臉上的興奮之中登時添上了一絲尷尬。

程懷寶仿佛剛從地裏刨出來的土猴一般,哭笑不得的望著無名道:“木頭我知道你這家夥是故意的!”

五日後,這是無名所定的三十日山中苦修的最後一天。

這天晚上,兩兄弟靠坐在山頂一塊巨岩之上。

程懷寶臉上似哭又笑的道:“要不老天讓咱倆成為兄弟,咱們還真是難兄難弟。苦練了一個月的時間,結果我練出一個一次性高手,木頭你也沒比我強到哪去,你那破天神掌威力確實天下無匹,奈何時有時無這項可要人小命,我幫你算了算,成功率低得可憐,隻有十分之一還不到,這要對敵的時候豈非要聽天由命了?”

破天神掌是三日前程懷寶為無名那神奇掌力起的威風名字,而他自己創出的那無匹一刀也起了一個威風又貼切無比的名字,孤絕一刀。

無名自然無甚所謂,兩人絕招的名字便這麽定下來了。

無名默然,當日他得了程懷寶的提示,終於有所領悟,掌握到那有無之間的微妙平衡,然而想通雖易,要想做到卻實在難上加難。

原來刺激紫極元胎與靈蛇寶丹爆發的關鍵,並非全然的無意,在無意之中還要帶些有意的牽引,隻是這一絲無意中的有意,無論時機的把握還是輕重的選擇皆微妙到了極點。

無名悟到之後又經過五天苦練,才如程懷寶所言有了十分之一的成功率,這還是他平心靜氣心無旁騖的結果,若是與人動手過招的時候,天曉得還能剩下多少成功率。

不過雖然都有嚴重缺陷,但兩兄弟終於有了屬於自己的一擊斃殺的殺招絕技,最起碼在施展出各自殺手鐧的時候,他們已然晉身為超級高手行列。

尤其是無名的破天神掌,依照程懷寶的估計,便是至真老祖複生,麵對這一招,也隻有跑路一途,硬接與找死無異。

聽著耳邊的蟲鳴蟬唱,無名心情一片平靜,許久後道:“明天就要出山了。”

程懷寶輕輕噓了口氣,虎目中射出兩道精芒,低聲應道:“是啊,明天就要出山了。”

兩兄弟都曉得出山這簡單的兩個字所代表的含義。

那是看不到盡頭的血腥與殺戮。

一個月後,在玄青觀的全力鼓噪下已然漸漸洗脫惡名的絕世雙惡忽然現身在雙刀門勢力範圍的腹地荊州府。

日當正午,在荊州府最知名的如意酒樓三層高的樓頂上,無法無天程懷寶囂張至極的用他那無敵大嗓門叫囂道:“雙刀門無故占我漢中,殺我兄弟,血債要用血來償!我!無法無天程懷寶!在此限令所有依附在雙刀門旗下的江湖幫會,在十日內公開表示與雙刀門斷絕關係,不從者便是我們兄弟的敵人!”

待猝不及防的與雙刀門關係最為緊密的荊州幫高手聞訊後傾巢而出,絕世雙惡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

這個爆炸性的消息仿佛長了翅膀,以遠比尋常傳言快了無數倍的速度在江湖上廣為流傳。

敢當眾宣布與五門之首雙刀門為敵,絕世雙惡本已一時無兩的聲威又漲了一層。

人們在期待著。

期待著創造了無數不可能的奇跡的絕世雙惡,在如今有了玄青觀的背書而基本已無惡名負累的這兩個人還能幹出什麽驚世駭俗的大事來。

與那些等著看好戲的江湖人不同,依附在雙刀門旗下的眾多江湖幫派的日子可難過了

與絕世雙惡為敵是個什麽結果,已經有很多例子被證明了。

流傳最廣也是最典型的一個例子,夔州府的鐵漢幫,上下五百餘口人到如今僅有三十八人幸存,所有人的死因都一樣,受不住那每月一次的恐怖折磨而自殺身亡。

與敢跟三教五門叫板,而且沒吃半點虧的絕世雙惡為敵,便是實力雄厚的一流幫會,照樣心中發毛打鼓。

一時間,一股彷徨的感覺在雙刀門旗下的所有幫會間彌漫。

玄青觀。

這次的長老會上再無往日裏的凝重氣氛,一眾對兩個小祖宗心存好感的長老一臉喜氣,在他們心中,兩個小祖宗雖然脫離了玄青,但總是玄青觀出去的,他倆收拾雙刀門,感覺上就像玄青觀親自動手收拾雙刀門一樣過癮。

其中的代表人物蒼穹微笑著撚須道出了大家的心聲:“雙刀門捅了這個馬蜂窩,倒要看看他們如何收拾。”話中充滿了得意。

在一片會心的笑聲中,掌門蒼空閉目不語,誰也無法從他一臉的平靜之中發現什麽。

長老會後,獨自回到房中的蒼空終於長歎一聲自語道:“無名與程懷寶,虎狼之輩,好不容易給他們套上了枷鎖,今朝一舉卸去,再要馴服,難!難!難!”

三個難字,道盡了蒼空心中的煩惱。

聖人穀。

聖言堂中,儒林狂士薑伯釗眉頭緊蹙,往日裏儒雅瀟灑的他此時卻微微的有了一絲疲態。

近一個月來的江湖形勢可說是急轉直下,在玄青觀淩厲的輿論攻勢下,受雙刀門所累,聖人穀再沒有了往日的主動之勢,身為穀主的薑伯釗這段日子所承受的壓力,遠遠超出常人的想象。

無情秀士肖堅望了師兄一眼,小心翼翼道:“師兄,我們該如何應對?”

薑伯釗外表平靜,實則內心已有些亂了,聖人穀原本已然壓住了玄青觀,占據主動的大好江湖形勢,卻全因為絕世雙惡而喪失殆盡。

而對他最大的打擊,還是他的愛徒尹飛鴻的變化。

原本那個要用自己的肩膀扛起世間正義大旗的英偉弟子,現在卻成了個流連酒肆,與酒為伍的醉鬼。

眼見最得意的弟子這等頹廢墮落變化,薑伯釗同任何一個為人師者的心情沒有兩樣,那份心痛與惋惜,絕非外人所能體會。

也因此,薑伯釗的心中,早已將無名兄弟列入了必須鏟除的名單,且當之無愧的占據了狀元與探花之位。

這樣的敵人,若不能趁其羽翼未豐之機早日鏟除,未來之患將尤猛於虎。

見薑伯釗半晌沒有答話,肖堅又道:“師兄,秦勝野心勃勃,素來懷有異心。這次雙刀門自作主張攻打漢中府,挑釁玄青觀,更是其心可誅,本來應該借著這個機會給他一個教訓,但是這次那兩個小子也未免太囂張了,打狗還要看主人,他們這麽大張旗鼓的胡鬧,若我聖人穀再不出麵,隻怕要顏麵掃地了。”

聽到了秦勝的名字,薑伯釗的麵色明顯陰了一下,秦勝心中所打的那點小算盤,又豈能瞞得過他,隻是現在時機不到,還不是親自動手整治這條不聽話的惡犬的時候。

思索片刻,薑伯釗緩緩道:“確實要給秦勝與雙刀門一個教訓,這一次那兩個小子得了出師之名,已占了先機主動,我們暫時不要介入,在一旁靜觀其變,隻需要盯緊了玄青觀的動作便行,本穀主倒要看看那兩個小子究竟有多大的能耐,還真能翻了天不成?”

肖堅麵現遲疑之色,想說什麽,但張開口後猶豫了一下終於什麽也沒說。

十天限期轉眼即過,江湖上所有的人皆將眼睛擦得雪亮,耳朵伸得老長,等待著絕世雙惡即將開始的報複。

雙刀門及其附屬幫會更是打醒了十二分的精神,在絕世雙惡的威脅之下,沒有任何人膽敢掉以輕心。

荊州幫,雙刀門旗下實力最強的幫派之一,幫主劍舞長天彭雲龍是雙刀門門主秦勝的拜把兄弟,湖廣地麵上有數的超絕高手之一。

荊州幫總堂口坐落在荊州府城西郊外的雞頭嶺上,一麵臨江,地勢險要易守難攻,十年前當這座雄偉險峻的堡壘建成竣工之日,劍舞長天彭雲龍曾發下豪言壯語:“這座堅不可破的城堡,將成為與我荊州幫為敵之人的噩夢。”

十年來,荊州幫曆經大小十數戰,也曾有敵偷襲總堂堡壘,無不死傷慘重,铩羽而歸,似乎在印證著彭雲龍這句堅不可破的豪言。

荊州幫總堂臨江著一麵,是高近百丈的削天絕壁,有個險惡的名字,鬼愁崖。

在漆黑如墨的暗夜裏,在這連鬼都要發愁的絕壁上,卻有一個肉眼難辨的黑影在緩慢向上攀爬。

這情景若是落在崖上荊州幫守衛的眼中,怕真的要以為是鬼怪了。

對於無名而言,這世上似乎沒有能夠難得住他的山崖,世人視為絕地的鬼愁崖之於他,實在算不得什麽。

雖然速度緩慢,但無名的動作間幾乎沒有一絲遲滯。

鬼愁崖雖然陡峭異常,但也不可能是整塊巨岩構成,岩層堆積,自然有不少石縫,偶爾碰到光滑如鏡沒有裂縫溝壑的崖麵,無名便用那兩隻堅逾精鋼卻又潔白如玉的鐵爪生生抓出幾個洞來。

每逢遇到鬆軟的險峻處,他會從背負的木椿中取出一根楔在土中,係上腰間所掛繩索。

有過那次跳崖的經曆後,無名長了記性,為了萬一的意外情形,留下一條後路。

花了近兩個時辰,無名終於小心翼翼的爬上了崖頂,藏好身形,將逃生長索係緊後,這才小心探出頭去打量起眼前這座雄偉的堡壘。

在漆黑的夜中,荊州幫總堂口似一頭趴伏在山間,隨時可能跳起來吞噬人命的巨大怪獸,如此近距離的觀望,煞是悸人。

牆高四丈,全力登上應無困難,隻是不曉得牆內的情形,擅自登上實在冒險。

一大片烏雲遮住了天上的明月,大地似浸泡在濃墨之中。

無名的銳目卻能在幾乎伸手不見五指的一片漆黑之中隱隱看到雉堞的間隙中,不時有人影閃動,如此推斷,牆內並不太高,警衛可以探出上身來監視牆下的動靜。

按照常理推測,這一麵牆上的警衛不會很多,因為背靠絕地鬼愁崖,憑險而守的對絕地的信賴心理是人們的通病。

無名並不著急,安下心來靠坐在一塊巨石後,等待著程懷寶的佯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