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卷第一百三十三章 五個老怪2

老侏儒如影隨形,無常短劍似一支離弦利箭,直刺對手胸口要害。

方至信早已抱定必死之心,全不管胸前空門畢露,雙刀齊揮,飛斬老侏儒頭頸。

老侏儒自然不會用自己的老命同對手換,急進的身形大違常理的在空中倏然一頓,隨即劃過一條詭異弧線,無常短劍向方至信破綻大露的左肋刺去。

方至信全不防守或是閃避,雙刀倏然變向,雖然慢了一點,但若老侏儒不肯閃避後退的話,即使能夠殺掉方至信,自己身上也要挨上一刀,無奈之下隻得將已刺破對手皮肉的一劍撤回。

隨著他身法靈巧的一拐,方至信左肋上血光甭現,被劃出一道又長又深的血口。

麵對方至信完全一副同歸於盡的拚命打法,老侏儒在不想傷及自身的情形下,也奈何他不得,兩人以快打快,轉眼間的功夫,已過了十招。

老侏儒雖然在方至信的身上留下了七八道劍創,卻始終得不到致命一擊的機會。

就在老侏儒心生怨惱打算拚著受傷也要一擊宰了這個麻煩的對手時,忽的一記銳風自一側閃電般射來,“嘭”的一聲輕響,急衝而上的方至信的麵上神情猛然一僵,失去控製的雄偉身軀似被射落的鳥兒一般摔在地上,背心處露出一點箭尾。

不打招呼便擅自出手幫忙乃是江湖上的一條大忌,老侏儒直氣的一蹦兩丈高,一雙殺氣畢露的怪眼,惡狠狠的瞪在了偷襲者的臉上。

使臂弩射殺方至信的不用問,正是去而複返的疲累的靠在無名身上才能站立的程懷寶了。

酒怪那難聽到極點的喝聲聽在亡命飛逃的兩兄弟耳中不啻是天籟之音,無名飛馳的身形猛頓站定,翻身看清鬥場中一麵倒的情形,這才放下心來,扶著程懷寶緩步走了回來。

在老侏儒獨挑方至信的同時,另外四個老怪幹淨利落的將其餘七個上前攔截的雙刀門弟子解決。

但此時背負林峭的那兩個雙刀門弟子早已借機跑的沒了影,四個老怪也懶得追了,三個老怪站在一旁看著老侏儒與方至信的一戰,而酒怪則迎上從林中走出的周身上下皆被鮮紅色的血肉糊上一層,早已看不清本來麵目的兩兄弟。

在程懷寶的人生哲學之中,絕對沒有公平這個詞,眼見麵對方至信同歸於盡的打法,老侏儒一時半會兒很難得手,便好心的幫了他一把,一記暗箭解決了方至信。

江湖人最恨的就是暗箭傷人,這幾個性格怪癖的老怪也不例外,看向程懷寶的眼神皆有些蔑視。

程懷寶卻對老侏儒的怒視與其他三個老怪的蔑視眼神毫不在意,行若無事的對酒怪道:“老酒鬼來的可真及時,我們兄弟殺出重圍你才趕來。”

聽了程懷寶揶揄的一番話,酒怪毫不在意,嗬嗬笑道:“就是要你們兩個嘴上沒毛的小子記住教訓,宰了人不趕緊跑,幹瞪眼往人家設下的陷阱跳,真不知你們兩個小子這幾年江湖是怎麽混下來的。”

程懷寶嘿嘿一笑,眼神掃過幾個老怪道:“老酒鬼,這幾位是……”

酒怪麵現得色道:“他們都是老酒鬼我當年行走江湖時交下的幾個老兄弟,老酒鬼給你們介紹。”說著話正待抬手介紹。

這時老侏儒已板著一張醜臉冷冷道:“酒鬼先慢點介紹,我老人家有話要問這兩個小子。”

酒怪一怔道:“孔老鼠你……”

站在酒怪身邊的一身灰色大氅的幹癟老怪一臉深沉笑意的拉住他的袖子道:“酒鬼莫管。”

酒怪似是甚為尊敬這幹癟老頭,生生將後麵的話忍了下來

感受到老侏儒身上明顯的敵意,程懷寶微微一怔道:“這位老哥哥好大的火氣。”

老侏儒的一雙小眼中射出兩道怒芒,單手指著地上方至信的屍體道:“小子,老夫與人動手,誰讓你擅自插手的?”

程懷寶嘿嘿一笑道:“這位老哥在說笑話不成?你是老酒鬼的好友,便是小寶我的好友,小寶我可不像老酒鬼他們那麽無情無義,看見老哥你碰到一個紮手的家夥,自然要幫上一手了。”

論起口舌之爭,十個老侏儒綁在一起也不是程懷寶的對手,被程懷寶三言兩語便說的發不出脾氣來。

那個自始至終便對無名與程懷寶有些看法的冷麵老怪此時冷哼道:“暗箭傷人,你這無恥小子真是丟盡了江湖人的氣節與臉麵。”

程懷寶聞言哈哈大笑,直笑得前仰後合,身上數處傷痕重又淌出血來都不能抑製他的笑意,半晌方擦了擦眼角流出的眼淚道:“我說這位老哥哥你莫不是不想再當隨心所欲任性而為的江湖老怪,打算轉行去當大俠了?”

冷臉老怪被臉上神情更冷,仿佛罩了一層寒霜一般,陰聲道:“小子,你的膽子不小,敢跟我老人家如此說話?”說著話一股威壓之勢緊緊將程懷寶鎖定。

程懷寶恍如未覺,仍是那麽談笑風生道:“無法無天的綽號難道是叫假的不成?”

“好!好一個無法無天!”

隨著那一身相士打扮的老人脫口而出的喝彩,原本緊張的氣氛一散而空,老侏儒的一臉怒容仿佛變戲法一般笑開了花,邊笑邊點頭道:“好你個程小子,不錯不錯,和我孔老鼠的胃口。”

那冷麵老怪的懾人威壓也陡然消散,輕哼了一聲後退一步,能在重傷之後還可從容麵對自己全力發出的無形威煞,心中對麵前這兩個小子的評價又高了一層。

原來絕世雙惡這名號實在太過響亮,幾個老怪心中始終有些不服氣,所以都憋足了一口氣要給這兩個後生小子一個下馬威。

結果程懷寶嬉笑應對間,將他本身那股子狂妄之氣發揮的淋漓盡致,卻剛好對了幾個老怪物的脾氣,都覺得他順眼極了。

眼見自己的小兄弟輕鬆過了幾個老兄弟這一關,酒怪開心的嗬嗬笑道:“你們這幾個老東西……嘿!開玩笑也不分個場合,無名與小寶身上的傷都要立刻處理,要說話也找個安全僻靜的地方給他們弄一弄再說。”

除了那似乎不會笑的冷臉老怪外,其餘三個老怪盡皆嗬嗬怪笑,哪有一點不好意思的模樣。

程懷寶則一臉輕鬆道:“老酒鬼這麽說可就見外了,小寶與幾位老哥哥初一見麵便覺得投緣以極,幾個老哥哥開小寶的玩笑,那也是看得起小寶。”

這話幾個心高氣傲的老怪物聽得順耳又順心,連冷臉老怪的臉色皆緩了下來。

一直局外人一般站在一旁沒有出聲的無名卻看出了程懷寶強自支撐的辛苦,二話不說又將程懷寶扛在了背上,口中簡單的說了三個字:“該走了。”

說著話當先甩開大步,當先鑽入樹林。

四個老怪哪想到無名什麽場麵話也沒有,說走就走,都愣了。

酒怪笑著解釋道:“無小子從來都是這樣,人可是一等一好樣的。”

這些老家夥之所以被江湖人稱為老怪物,便是因為性格古怪難測,無名的無禮之舉落在他們的眼中便成了性格怪異,誰也沒往心裏去。

五個老怪互相望了望,便在酒怪的帶領下追上了無名。

一行人影消失在了樹林深處,滿地血腥中,又多添了數十具死狀奇慘屍體。

雙刀門在應城的慘敗,在數日之間已然哄傳江湖。

絕世雙惡再次在世人麵前證明了他們的神奇與恐怖。

應城一役,雙刀門主動設陷,卻被絕世雙惡將計就計,近八十個高手幾乎全軍盡沒,最後隻活著回來十三個半人,應城分堂堂主百絕刀林峭右臂盡斷,且內腑遭受重創,便是能夠痊愈功力也再無可能回複原來的水平。

自魔門敗亡之後,雙刀門還從未經曆過如此慘敗。戰死六十多個高手,尤其是其中的四十餘個被視為中堅力量的精英弟子的死亡,對於雙刀門上下都是一個不能承受的慘重損失。

可以毫不客氣的估算,這一戰後,雙刀門的實力縮水了近十分之一。

而此戰最令江湖人心驚的一個細節,卻是最後出現的幾個在江湖上大名鼎鼎的老怪物。

絕世雙惡本就已令人毛骨悚然,身邊忽然多出這五個人人頭痛的老怪物,不啻是如虎添翼,即使在這場雙惡鬥雙刀的生死對決中原本並不看好絕世雙惡的江湖人,此時也再不敢輕下結論了。

在衡量實力強弱的江湖法則當中,五個超一流的高手,已幾乎可以頂得上一個一流幫會了。

此時占了隱身暗處的主動之勢的絕世雙惡,在江湖人的眼中已然有了同雙刀門正麵叫板的實力。

噩耗一件接一件的發生,內外交困之下,以秦勝堅如磐石的心誌也已瀕臨崩潰的邊緣。

當他接到應城慘敗的報告之後,將自己悶在房中整整一日一夜。

第二日的清晨,當秦勝在朝霞的輝映下走出房門,多日不見的沉穩自信重又回到了他的臉上,雙目回複清澈冷靜,步伐間更多了一絲決絕的味道。

這一日一夜的時間,他終於想通了一切。

他這個雙刀門的門主,已然被逼上了絕路!

作為這世上少有的宗師級高手,當前的絕境不但沒令他意誌消沉,反而激起了他隨著歲月流逝漸漸消失的鬥誌。

勇敢地麵對一切危險與挑戰,抱定了背水一戰的決心,自信便重又回到了他的身上,他仿佛又變回了那個剛剛接任門主時,一心光大雙刀門,充滿了雄心壯誌,不畏懼任何挑戰與危險的秦勝。

已然做下了決定,靈智再不被陰霾迷霧所籠罩,是久已不見的冷靜與睿智也隨著自信與決心,重又回到了他的身上。

他清楚的預感到無名與程懷寶下一步必將是對雙刀門出其不意的雷霆打擊,自己哪怕有任何一絲失誤,等待他的都將是身敗名裂的結局。

堅定的眸中閃過一道自信的神采,與絕世雙惡的戰鬥才隻剛剛開始,他沒有輸,也不會輸!他要用絕世雙惡的人頭,使雙刀門登上江湖權利的巔峰,成為與三教並駕的領袖。

接到應城一戰的情報,陸天祺沒有絲毫驚訝的表現,仿佛早已預見到了這場出人意料的勝利,臉上帶著一絲令人看不透的輕笑,緩緩從袖中取出一頁白紙交給侍立在他身前的黃恒道:“按照上麵所寫行事。”

黃恒接過一讀,當場便愣住了,蹙眉苦思許久方現恍然之色,醒過神來才想起自己方才在師父麵前失態了,慌忙行禮道:“徒兒失禮了,請師父責罰。”

陸天祺若有所思的望了這個自幼便表現出出眾才智的心愛弟子一眼,淡然搖手道:“咱們師徒沒有那麽多禮節,下去做事吧。”

黃恒又恭敬行了一禮,這才轉身行了出去。

數日之後,眾說紛紜的江湖傳言之中忽然湧起一股巨浪,應城大戰經過有心人的著意渲染,從原本普通的江湖血拚變成了裏程碑式的著名一戰,而被記入了江湖史冊。

其最重要的意義便在於,魔門敗亡之後,第一次有人正麵挑戰三教五門的權威,並且戰而勝之,打破了三教五門不可戰勝的神話。

而三教五門壟斷江湖的格局也將會因為這一戰而漸漸土崩瓦解,以絕世雙惡為代表的新興勢力即將對三教五門發起全麵的挑戰。

太平了十餘年的江湖,即將迎來一場新的大動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