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第三十五章 無名的迷茫(二)

無名迷茫了,以他那單純至極的腦袋,怎麽也分不清三教五門之間的關係到底是什麽,既不象朋友,卻又算不得敵人,八派本身之間沒有什麽衝突,然而依附在八派旗下的那些小幫派之間的利益摩擦卻是時有發生,流血衝突不在少數。

雖然有時也覺得這些與自己無關,似乎用不著為這等閑事如此傷透腦筋,但無名卻控製不住自己的大腦,皆因眼中所見的這一切世事,與他以往的認知簡直如南轅北轍一般迥異。

無名對於這個世界的認知,主要來自於程懷寶與鍾老爹,偏偏他倆所說的根本就像兩個不同的世界。

程懷寶說這世上的人都是自私的都應該為自己而活,自己活得自在才是實際的。而鍾老爹則說人應行善,人與人之間應該互幫互助。

然而一路下來,無名發覺這世道似乎更像程懷寶形容的一樣,是一個自私的人吃人的世界。

一時間,無名再分不清孰對孰錯,他本人更偏向於鍾老爹的說法,諷刺的是世間事卻總是無情的印證了程懷寶的話。

對於無名的迷茫,程懷寶隻用了兩個字來形容——無聊。

他與無名不同,這小子真正做到了事不關己高高掛起,不但自己毫不關心在意,還時常勸解無名:“管他娘的那麽多,隻要咱們兄弟吃香的喝辣的便行了。”

他也真正做到了他所說的,滿腦子裏除了如何大把撈錢,騎駿馬抱美女之外,再沒有別的了。

船離城更近了,靠上城邊的碼頭,兩人上岸。

踩了踩腳下結實的平地,程懷寶這旱鴨子長長出了口氣,他實在無法形容在水中時那種隨波**漾,上下無依而又心驚肉跳的感覺,終於踏上了平地,才覺得在地上走竟是一件如此幸福的事情。

無名與程懷寶悠閑的走在道上,瀏覽著與西南細致風格迥異的西北風光,霧蒙蒙的小雨中,古老的西安城近在眼前,甚至連城頭飄揚的旌旗皆清晰可見,一切皆顯得那樣粗獷豪邁,便如南人與北人的差異一般。

生於風光秀美,物產豐富的南方,南人生就一副水靈模樣,便是男子也不免多些細致的水粉氣,民風尚文。

而北方氣候條件惡劣,加之與外族接壤,連年戰事不斷,在狂風暴雪與外敵威脅的磨礪之下,北人大多生的膀大腰圓性格粗放,便是女子也有著不讓須眉的火爆性子,民風彪悍,崇尚武力。

似無名與程懷寶這般體型,在南人中已算得鶴立雞群,可到了北方,才發覺原來這世間還有高人無數。程懷寶在路上見到一個身高一丈開外的壯漢,還曾好奇的跟人家走了個並排,比了比彼此間的差距哩。

兩個小子正在路上有說有笑,突然身後傳來喝聲:“兩個不開眼的小雜毛,立刻給公子爺讓開道路。”

無名與程懷寶好似沒有聽到,自顧自走著,隻是兩人的臉上神色皆變得有些陰沉。

那聲音又道:“好狗不擋路,再不讓開,別怪公子爺不客氣了。”

無名眼中射出兩道殺芒,眼見便要爆發。程懷寶卻一拉無名的袖子,示意他少安毋躁。兩人不緊不慢的轉過身來,隻見身後是十餘匹駿馬,馬上皆是衣著光鮮作文士打扮的年輕男女。這些人有一個共同的特點,臉上全是傲然神情,仿佛天地皆不放在他們的眼中一般。

程懷寶搔了搔頭,困惑不已的左右看了看,然後奇怪道:“方才聽見犬哮,怎的轉過頭來卻沒發現有狗的蹤影?”

這十餘騎上的年輕男女臉上皆現出怒容,在最前麵的那人英俊的臉上一陣扭曲,暴喝道:“小雜毛,你可是活得不耐了?”正是方才那個聲音。

無名與程懷寶默契十足,伸手一指道:“小寶你什麽眼神?你找的狗這不就在眼前。”

程懷寶立刻眯著眼仔細打量發話的那個年輕小子,不住點頭道:“可不是,瞧我這眼神,這麽近都沒看出來,還是木頭你的眼睛好。”

那年輕文士已被氣的臉色發青,渾身哆嗦地說不出話來。

在他身邊一個模樣俏麗的少女嬌喝道:“你們兩個好大的膽子,竟敢如此侮辱聖人穀弟子?”

程懷寶順聲音看過去,隻覺眼前一亮,心道:“我的乖乖,好一個漂亮的小娘子。”咕嚕一聲吞下一口分泌過多的口水,程懷寶有些想入非非,竟沒聽到對方自報的家門,兩隻眼睛放出異樣的光芒,直通通盯在那少女嬌嫩俏麗的秀麵上。

見對方不但不答話,反而以標準的登徒子目光無禮的盯視自己,少女大發嬌嗔:“你這小道士好沒道理,竟敢如此盯著本姑娘看,小心……小心本姑娘挖出你的狗眼!”

要說老天爺確實不公平,這美人便是嗔怒之時,那神態也另有一種美感,程懷寶被人如此喝斥,不但不惱,反有些色授魂消的感覺,臉上泛著笑意道:“這人生了眼睛可不就是看人看物的。小娘子你生得漂亮,我才會如此盯視,若是個醜八怪,磕頭讓我看我還不願意受那刺激哩。”

聽了程懷寶這番近似無賴的話,那少女玉麵一紅,倒害起羞來,隻因還從沒有人如此毫不加掩飾的讚她生的美,愛美是女子天性,又有哪個女子不願意聽人讚自己美的?

看到少女的玉麵因多了那嬌羞的顏色而更顯嬌嫩欲滴,程懷寶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那份沒德性的樣實在可笑至極。

可有個人可不覺得可笑,正是站在最前麵似是一行首領的那年輕文士,他心慕身旁少女已久,早在心底認定了她是自己的愛侶,此時愛侶被人調笑還露出一臉嬌羞神情,何況調笑她的還是方才侮辱自己的混賬小道士,他本就是年輕氣盛、目空於頂之輩,自然再忍不下這口惡氣,“嗆”的一聲,長劍出鞘,劍尖遙指程懷寶道:“小雜毛,出來受死。”

無名習慣於與人打交道時在一邊躲清閑,由著程懷寶耍寶,因他本性就不願與人打交道,除了親近的人之外,他甚至不願與人多說半句話。

可有一樣,動嘴是程懷寶的事情,動手可就是無名的事情了。

無名見對方拔劍在手,猛然閃身至程懷寶身前,悠閑道:“小寶你歇歇嘴,讓我試試聖人穀的功夫到底有多高明厲害。”

程懷寶“嗯”了一聲,隨即琢磨過味來,總算聽明白了對方是聖人穀的,他當然不會在乎聖人穀,隻是想起了與自己兄弟並列在江湖新星榜上的那一龍一鳳,不覺伸手一拉無名揚聲道:“且慢!”

年輕文士冷笑道:“怎麽?可是怕了?”

程懷寶被他這話逗笑了,他還真從沒怕過什麽人,當然那白衣女妖不是人,所以算不得數,理都不理那可笑的家夥,徑自找上漂亮少女,笑道:“你們是聖人穀的?小娘子你莫不就是大名鼎鼎的九天丹鳳淩霄了?”

那少女臉上又是一紅,玉首低垂道:“人家哪有淩師姐那般美絕人寰。”

程懷寶立刻竹竿打蛇順竿爬,緊跟一句道:“敢問小娘子大名?”

少女微嗔道:“什麽小娘子?本姑娘叫林瑤。”語氣中雖有些嗔怪,臉上卻是一片嬌羞神情。

從未被人如此忽視的那年輕文士再掛不住麵子了,大喝一聲:“該死的小雜毛!”翻身跳下馬來,雖於暴怒之中,動作卻輕靈瀟灑,暗含上乘輕功身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