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節下課鈴響起,許伯瑞撞了撞林曉的肩頭,開著把林曉當‘兄弟’的玩笑:

“嘿,妞,放學跟小爺一起回家?”

“小瑞瑞,你在跟人家說什麽虎狼之詞啦,人家今天跟拓拓‘有約’了啦,不好意思哦。”

林曉又凶猛地把許伯瑞的肩頭撞了回去,這動作和剛才造作的語氣全然相反。

“哦~天呐~我聽到了什麽,曉曉,你居然外麵有人了?”許伯瑞繼續開著玩笑。

轉頭望向我:“不過,拓拓是誰?”以此來求證“有約”這個詞的真意。

“她要去畫室跟他男神一起上課。”我無語解釋道。

“這樣啊,那我還是乖乖參加我家森森的愛心補課班吧!”許伯瑞的神色因為這句解釋稍顯輕鬆。

顧北森無語地睨了一眼兩人:“你們倆這演技,不去搭台唱戲都可惜了。”

“走吧,帶好課本和習題,換場地了。”

“來啦來啦,小森森~”

許伯瑞小跑著追上顧北森的步子,右手搭在他肩頭,一副哥倆好的模樣。

我和林曉道了別,掏出書包夾層的手機。

中午休息的時候,我給林鳳婉發了信息,告訴她,從今天開始我要參加學校的課後補習。

信息一直沒回,應該也算是一種默許吧。

我收回手機,準備去追顧北森消失在樓梯間的身影。

下一秒,猝不及防地和一道折返回來的身影撞了個正著。

我好像....又看到了夕陽灑落的槐樹下....少年好看的笑顏....

“慢點,沒走遠呢。”

就在我怔愣在原地,以為出現幻覺的時候。

顧北森帶著笑意的聲音響起,穩穩地接住了差點被台階絆倒的我。

“那,那什麽,剛沒注意看地下。”

許伯瑞盯著我有些不自然的神色,轉望顧北森,意味深長地笑了笑。

“哦~沒關係鶯野,反正森森應該很樂意~”

顧北森睨了一眼許伯瑞,沒接話茬,隻是去自習室的腳步卻放得更慢了些。

我慌亂地別開眼,默聲跟在兩人身後,一路上都刻意保持著和顧北森的距離。

空氣中還彌漫著少年身上好聞的氣息,我搓了搓有些發燙的臉頰,深深呼了一口氣。

最近該不會是受林曉影響了吧?

大白天的就開始做夢了...

從自習室出來的時候,穹頂的黑暮已經染上了幾點星輝。

顧北森擔心太晚不安全,提議送我回家。

“季秋過後,天氣就一天比一天冷了,不過,我覺得冬暮裏的燈火更有煙火氣呢。”

顧北森望著亮起的路燈,沒由來地說了一句。

我的校卡從口袋滑落,顧北森蹲身去撿,望著校卡上“沐鶯野”三個字:

“分班的時候我還在想,沐鶯野這個名字應該是個男生。”

“後來才知道,你是‘草長鶯飛’的‘鶯’。”

我接過顧北森遞來的校卡,怔望著自己的名字,心裏多了絲柔軟和驕傲:“老沐起的。”

“老沐?是你的爸爸?”顧北森看向我。

“嗯。”

我點了點頭,想起了小時候:“我記得七歲那年,我問老沐為什麽給我起這個名字。”

“老沐抱著我說,因為他希望我能成為全世界最自由自在的小黃鸝,他的肩膀會助我越飛越高,看更美更廣闊的世界....”

緩緩低下頭:“現在想來...還都曆曆在目。”

短暫的沉默後,顧北森沉聲開口:“你爸爸很偉大。他應該是希望,你能在他的庇護下永遠自由快樂。”

心裏突然酸得發稠,怎麽都攪動不開:“可我已經永遠失去他了。”

回頭再看,我已經拖著疲憊的身軀,獨自走過了千百個寂靜無聲的黑夜。

我低頭看著路燈下被拉長的影子,有些無力:“再也沒有人會期待,我的人生能飛多高,能走多遠。”

安靜了很久,顧北森突然問:“孔老師之前認識你?”

“嗯,孔老師是我爸爸的朋友。怎麽突然提起她?”

“沒有,就是無意間聽她跟老班說,你是個好苗子。”

不知道怎麽了,眼淚就像散在空氣裏的密密麻麻的塵埃,接連不斷地撲向地麵。

背光的地麵上,看不見斑駁的痕跡,我撇過頭,沒有去看顧北森。

顧北森默契地沒去揭開我的窘迫,抬頭望著遠空:

“還記得我說過,我覺得你像曾經的我嗎?”

我斂了斂淚意,點點頭:“嗯,是我問你為什麽幫我的時候。”

顧北森的語氣,好像在講一則睡前故事一樣輕鬆:“跟你說說我的故事吧,這個秘密我還從來沒有跟別人提起過。”

“學神的秘密,當然要聽。”我展了眉眼,期待著顧北森開口。

“我也是小升初的那一年才知道的。我爸媽的婚姻並不是因為愛情,而是因為,我爸強奸了我媽。”

隻是,顧北森的秘密才剛托出的那一刻,我就後悔了。

如果這時候他轉頭,一定能看到我震驚到發顫的瞳孔。

我怔望著眼前的人,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心髒的方位好像立了一麵戰旗,被肆意的狂風抽打得獵獵作響。

“我媽在嫁給我爸之前,曾有一個愛人,叫林濟楚。他也曾是我爸事業上的好搭檔和生活中的好兄弟。

我媽年輕的時候很有才華,那時候追求她的人很多,我爸也是其一,但後來,我媽選擇了林叔叔。

我爸不甘心,有一次,他把林叔叔約到家裏喝酒,趁著林叔叔醉酒昏睡,用林叔叔的手機發短信約了我媽出來。

大概意思是,要和我爸一起慶祝海外事業部的成立。

我爸提前在我媽的酒裏下了藥,我媽等不到林叔叔就準備離開,但架不住藥性發作。

那一天,我媽親眼看著我爸強奸了自己。

她把自己鎖在家裏一個多月,連林叔叔都聯係不到。

我媽割腕前給林叔叔打了通電話,幸好林叔叔察覺到了不對,及時帶人撬開房門把我媽送到了醫院。

但醫生也在那時候發現我媽懷了孕。

外公外婆很傳統,知道我媽懷孕後,就逼著我媽嫁給了我爸。

林叔叔也因此患了很嚴重的抑鬱症,之後不久,他家人就帶他去了英國治療。

可我爸為了讓我媽對林叔叔徹底死心,竟然說林叔叔是為了海外事業部的收益和他合謀騙了我媽,去英國也隻是為了徹底逃離我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