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歌買完食材就乘著扶梯到了商場一樓,可才一出門,就看到商場門口圍了一群人,正你一言我一語地爭論著什麽。
“剛我還見這大姐在前麵走得好好的,然後突然就暈倒了,可絕對不是我撞的啊。”
戴著黑色鴨舌帽的男人一臉警惕,他剛才走路一直看著手機,這人突然就倒他麵前了,他差點以為是訛錢來的。
一個白發老爺爺弓著腰撐著拐棍,因為沒帶手機,隻能顫巍對其他人開口:“不管是撞到還是暈倒,總是先打120吧...這萬一出什麽事了兒女得多擔心呐...”
黑帽男人一臉不情願:“我跟她非親非故的,這萬一要是訛上我了怎麽辦...要打你們打。”
旁邊的中年男人聽了黑帽男人這話也有些心有餘悸,餘光瞥見了從女人包裏掉落出來的工牌。
“咦,看這工牌...應該是商場四樓那家養身足浴館的吧,這樣吧,我跟他們聯係聯係看看。”
說著就開始翻找起了電話。
季歌本來並沒有打算湊熱鬧,可在聽到足浴館幾個字後,突然間想到了沐鶯野的媽媽。
往停車場走的身影頓了頓,折返著擠進了人群中:“不好意思,麻煩讓一下...”
當看清地上的人時,季歌手上拎著蔬菜的袋子瞬間墜地,果然是林鳳婉。
慌忙掏出手機:“喂...是120嗎..暮城商場有人暈倒了.....”
醫生看著還在昏迷的林鳳婉,對著季歌交代:“病人是短暫性腦缺血發作引發的昏迷,現在還不算嚴重,但平時一定要切記別讓病人太過勞累。”
因為還有病人在等,醫生正準備離開。
“等等醫生,我還想問一下,你剛說的暫時性腦缺血是一種什麽性質的病?”
對於未知的領域季歌有些不大放心,對著醫生蹙眉追問。
“嗯....這種疾病呢,可大可小,通常是由腦、脊髓或者視網膜局灶性缺血所引起的,短暫性神經功能缺損。”
見季歌眼裏還有困惑,醫生接著開口:“說直白一點就是,這種疾病在病情還沒發展嚴重前,可能會出現短暫的休克、單側肢體麻木,無力或者視力下降,語言障礙等。如果後期頻繁發作的話,很可能會有腦梗死、心肌梗死、或者猝死的風險。”
“所以平時一定要讓病人作息規律,切記不要熬夜,盡可能保持心情愉快。”
聽到了病情加重後的風險,季歌眸子裏的擔憂更深:“那醫生,這種病...現在可以借助手術來杜絕並發症嗎?如果手術的話,是可以徹底治愈的嗎?”
想到了那天母女在麵對歹徒時說的話,季歌不由替沐鶯野一家揪著心。
“目前暫時還不需要手術,我給你們開幾盒對症治療的藥,先吃著觀察觀察,你們記得囑咐病人按時吃藥。”
“如果之後沒再複發就沒什麽大事,平時多注意休息就行。”醫生對著過度緊張的季歌寬慰道。
“哦,好,那謝謝你了醫生。”得到了這個答案,季歌稍微舒了一口氣。
林濟楚和顧北森遲遲沒有等到季歌,見夕陽逐漸沉落,林濟楚正準備給季歌打電話。
顧北森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是季歌:“喂,小森啊,媽媽現在在醫院...你...”
顧北森隻聽到“在醫院”,還沒等季歌說完就慌忙問:
“媽,你怎麽了?出什麽事了?在哪家醫院,我和林叔叔現在就過去!”
季歌也被自家兒子一連串緊張追問弄得有些發蒙:
“小森,媽媽沒事,是你同學沐鶯野的媽媽,剛剛暈倒在商場門口了,我現在在醫院這邊盯著不知道什麽時候回,你們要是餓了就先去吃飯啊。”
雖然不是季歌,可接下來的話依舊讓顧北森繃緊了神經:“媽,你把位置發我,我現在就過去。”
顧北森趕到的時候,林鳳婉已經轉醒。
季歌給林鳳婉講了大致的情況,但林鳳婉並沒有打算讓家裏人知道。
還有一年多就要高考,兩個孩子好不容易都看到了希望,她不想再讓他們擔心。
盡管林鳳婉醒來後一直堅持不用季歌送,十分抱歉又給季歌和顧北森添了麻煩,但還是在季歌的堅持下送林鳳婉回了家。
顧北森和季歌到家以後,林濟楚已經把飯菜做好了。
晚飯後,季歌在一樓花園修剪著花草的枝椏,因為有人代管,花園裏的植被生命力依舊很旺盛。
顧北森倒了杯牛奶給季歌,終於鼓起勇氣開口:“媽..我想和你聊聊出國的事...”
從遊樂場回來,許伯瑞就一直想著林曉那句突如其來的表白。
抱著煤球,望向臥室窗外鮮活的新綠:“煤球,你說我是不是太膽小了...明明喜歡得要死...可我甚至不敢告訴她,我其實已經聽到了...”
懷裏的煤球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隻安靜地陪著他,時不時瞪著圓溜溜的眼睛蹭蹭許伯瑞的下巴。
“煤球,你說,如果後來我沒有死掉,曉曉知道實情後會不會殺了我啊...”
“喵..喵...”煤球持續瞪著圓溜溜的眼睛安撫。
許伯瑞摸了摸煤球的頭:“嗬,你是想說不會是麽?哈哈,我也覺得不至於...”
之後,又陷入持續的沉默和失神。
好一會,許伯瑞才又出聲:“其實,知道她喜歡我的那一刻,我真的很開心....可我除了偷偷地開心,什麽都做不了...”
十七年的陪伴,在最接近光亮的那一刻,被他親手把希望丟進了灰澀的暮靄裏。
對他來說,生命中最至暗的時刻就是現在了吧...
座椅上的身影動了動,掏出手機,猶豫著打下了一行字:
【能出來一下嗎,我可能...有事需要你幫忙...】
桑落看著屏幕上許伯瑞發來的消息,大概猜到了是因為什麽,趕忙回了個【好】。
她知道,少年每天極力扮演快樂的笑容下,深藏著的是極度的恐慌與無助。
就像她每天麵對躺在病**的爸爸一樣,每一刻她都在擔心,象征生息的尖塔會轟然間坍塌。
桑落趕到人工湖的時候,許伯瑞正坐在草岸上凝望昏暮下的白煙。
一浪接著一浪,接連不斷地撲進穹頂深處,好像一圈圈宿命之環,湧入輪回伊始的地方。
許伯瑞對著桑落笑了笑,示意她也坐下,然後低頭緩緩地問:“桑落,你說..我這麽做到底對不對呢...”
桑落坐下,看著因為暮色而有些灰沉的湖麵:
“我爸爸說,每個人在麵對對與錯的時候,其實心裏早就有了答案,之所以問出來,隻是希望有人能加速這個決定。”
“那..你會幫我加速這個決定嗎?”許伯瑞問得認真且局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