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娟沒好氣的道,“還不是大姐她幫著外人坑自家人。現在我老公要被背黑鍋了,大姐也不願意幫忙,就等著看著我笑話。”
“……”
趙燕來臉色不是很好看。
但是又說不出什麽話來。
對於蘇婉,她真是一點招數都沒有了。
這些年,她等著看蘇婉在外麵落魄,回家尋求避風港,結果蘇婉在外麵混得越發的好了。
反倒是家裏雞毛滿天飛。
趙燕來用手捏了捏大腿,心裏像是扭在一起的麻花,別扭極了。
家裏她寶貝似的捧在手心裏的三個孩子,各個不讓她省心。
要是早點知道蘇婉是這麽好的一個苗子,當初就應該重點培養!
不知道是不是被氣到了,趙燕來覺得鼻腔有熱流湧下,她緊忙的用手捂住鼻子,掌心一片濕濡,鮮紅的血,穿過趙燕來的指縫,“滴答”“滴答”的落在了趙燕來的褲子上。
“哎呀!媽,你怎麽出這麽多鼻血。”
蘇娟被嚇到了,站起身子,緊忙的拿了紙巾遞給趙燕來。
蘇鴻蘇偉兩個人都憂心著自己的事情,看著這一幕,也沒什麽太大的反應。
蘇建成也很淡定,說:“是不是最近天氣太幹了,你這總流鼻血呢。”
更具體些,趙燕來是從上周三開始流鼻血的,那天她正在寢室樓下,跟來看孩子的家長說話,說著說著,鼻血就順著流了下來。
當時止的快,趙燕來沒當回事。
但是晚上,又出血了,接連到現在,平均一天得流一次。
並且這次跟之前幾天還有些不太一樣,趙燕來用手紙堵著鼻子,仰著脖子,隻感覺大股大股的血倒灌在鼻子裏,直衝她的喉嚨,她覺得呼吸不上來,前撲著嗆咳出一口鮮血,然後跪在地上,直接暈倒了過去。
“老婆子?”
“媽!”
趙燕來的世界陷入了黑暗中,隱約聽到了耳邊嘈雜的呼喊聲,但是很快就沒有意識了。
等她再次睜開眼睛,發現自己躺在了醫院的病房裏。
手背上插著針頭,頭很暈,喉嚨很痛,呼吸時還伴隨著一點胸口上的悶疼。
她這是怎麽了?
病房裏麵空無一人,趙燕來心裏不踏實,掀開被子,想撐起身子下地,但是四肢發軟,掙紮了下,趙燕來實在是挪不動身子,便又氣喘籲籲的躺了回去。
她偏著頭,看向門口,氣息淩亂,聲音虛弱的道,“有人嗎?醫生……護士……”
彼時樓下。
繳費窗口對麵的椅子上,蘇鴻蘇偉蘇娟,還有蘇建成四個人坐成了一排。
每個人臉上,都是愁容。
經過檢查醫生說趙燕來是白血病,需要換骨髓,醫生讓他們幾個人都去做一下檢查,看看能不能匹配上。
蘇娟懷孕了,醫生沒有給她開單子,蘇建成和蘇鴻還有蘇偉三個人手上都有一份檢查繳費單,但是每個人都猶豫著,不想去做檢查。
怕萬一自己被匹配上了,他們要把自己的骨髓抽出去,給趙燕來。
現在醫學還沒有發展好的水平上,捐骨髓是一項比較危險,傷身體的事情。
蘇鴻和蘇偉年輕,都不願意冒這個風險。
蘇鴻道,“爸,你去做吧,我和小弟就先不去了。”
蘇建成:“……”
他跟趙燕來現在就是湊活著過日子,才不想因為趙燕來少活個十幾年。
“我這麽大歲數,你也好意思讓我去?蘇鴻,我當爸的,白養你了是吧!”
蘇建成訓斥道。
“……”
蘇鴻垂著頭,有些尷尬的不說話。
蘇偉搓著手裏繳費單的邊角,提議道,“爸,要不然,讓大姐回來試試?”
蘇鴻瞥了一眼蘇偉,“你瘋了吧,大姐她連家都不願意回,怎麽可能願意做檢查,給媽捐骨髓。”
蘇偉癟了下嘴,“那再怎麽說,大姐也是媽生的。要是做的話,就得咱們全家整整齊齊的做,要不然,大姐一個人不做,我也可以不做。”
蘇鴻無話可說。
蘇娟事不關己的摸著自己的肚子,叉著腰,起身道,“我家裏的事情還沒解決呢,這件事情我就不摻和了。”
蘇娟走的很幹脆利落。
完全沒有給蘇建成留她的機會。
蘇建成歎了口氣,思索了片刻,偏頭道,“要不這樣,你媽醒了,問問你媽意見。”
蘇鴻:“媽肯定會讓咱們檢查。”
蘇建成:“……”倒也是。尤其是他,肯定會被趙燕來給逼著去。
這個時候,蘇偉像是下定了什麽決心,猛然站起身子,抽走了蘇建成和蘇鴻手裏的繳費單,道:“還不一定能不能匹配上,先檢查了再說。總是要給媽一個交差。”
蘇偉大步流星的去交錢,蘇建成和蘇鴻看著他背影,心裏不情願,但是也沒有阻攔。
匹配度還是要做的,不做的話,也說不過去。
隻希望,匹配不上。
這樣,他們也有完美的借口了。
但是很不幸運,居然都可以!
拿到結果,蘇鴻蘇偉蘇建成都傻眼了。
不說這個匹配率,不是特別高的嗎?
怎麽他們都可以……
他們三個拿著報告單,不知所措的時候,趙燕來在護士的攙扶下找了過來。
“怎麽樣,結果怎麽樣?”趙燕來迫切的問。
她跟護士在病房說了會兒話,護士說她這個病,主要有匹配度高的骨髓,就能恢複過來。
蘇建成背著手,支支吾吾的道,“你怎麽下地了,不在病房好好休息呢?”
趙燕來臉色蒼白,有氣無力的道,“我哪裏休息的好,你們誰跟匹配上了,醫生說,我這是急性的,最好是快點做手術。”
蘇建成扶住了趙燕來,沉聲道,“回病房,我們聊。”
趙燕來見他東扯西扯,眼神一定,直戳蘇建成的心窩道,“你是不是不想給我捐?”
蘇建成倒是沒有反駁。
趙燕來眼眶瞬間紅了,揮舞著拳頭,砸向了蘇建成的腦袋,“你他媽個沒良心的東西,我這些年為了這個家付出了多少,現在我生病了,你還想不管我啊!”
蘇建成退步躲閃開,硬著頭皮道:“做手術哪有沒有風險大,咱倆這個歲數了,要是一起折騰,那身體都壞了,以後怎麽辦?咱倆不是起碼得有一個人是健康的,蘇鴻蘇偉,你們兩個商量一下,誰給你媽捐骨髓。”
“蘇建成你他媽的還是人嗎?”趙燕來火氣更盛了,揚聲道,“我告訴你,孩子的我不要,我就要你的!這是你欠我的!你別想躲掉!”
走廊裏不少人都側目看了過來。
蘇建成覺得丟人,拉了拉趙燕來的胳膊,“行了,回去說。”
趙燕來惡狠狠的瞪著蘇建成,“我告訴你,你別想跑掉,咱倆要是死,就一起死!別想著我有個好歹,你還逍遙自在。不可能。”
趙燕來心疼倆兒子,正值年輕的時候,怎麽能因為她傷了身體。
蘇建成個老不死的東西,虧欠了她這麽多,這一次就當時他還她的了。
在趙燕來和蘇建成的爭吵期間,蘇鴻和蘇偉在後麵暗暗鬆了口氣。
……
蘇娟從醫院回到家的時候,法院來人了,把他們家裏值錢的東西都貼上了封條。
然後還讓她一周內搬出去。
蘇娟六神無主的跌坐在沙發上,家裏的兩名保姆,換上了自己衣服,過來跟蘇娟告辭,蘇娟望著保姆離開的背影,她眼前都黑了下,感覺看不到光亮了。
這下子可怎麽辦?
本來她回家,還想著在家裏能幫她,現在家裏還出事了,她回家也沒有照顧,那挺個大肚子能去哪裏?
蘇娟呆坐在了沙發上一個鍾頭,最後思定了什麽,她拿著包,打了車去了拘留所。
正常情況下,現在是不讓探視,但是蘇娟大著個肚子要給他們下跪了,出於人道主義,就讓蘇娟跟馬佳偉見了。
過程中有人盯著計時。
馬佳偉看著蘇娟,為他著急,為他哭紅眼的樣子,有所動容。
“沒事,我也就十年就出去了。”
“……”蘇娟肺管子氣疼了下。
十年是什麽很短的時間嗎?她要帶著孩子,怎麽過啊!
蘇娟哽咽著道,“家裏被查封了,你名下的財產都要重新清算,我以後跟孩子這日子,要怎麽過啊?”
她想,要不離婚算了。
可又不甘心。
“老公……”蘇娟傾身拉住馬佳偉的手,“我要不把孩子打了吧,我一個人,真沒有信心,能養好他。”
“開什麽玩笑!”馬佳偉嚴厲的道,“孩子堅決不能打。娟兒,你別衝動,我……”要說什麽,他看了眼旁邊的警員,身子往前蹭了蹭,跟蘇娟額頭相抵,隻用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道,“我跟你說,我還有一筆錢,是我怕有一天我出事,特意留著備用的,我告訴你在哪,你去取,跟孩子好好生活,等我出去我們一家人團聚。”
蘇娟眼睛亮了亮,“在哪兒?”
馬佳偉:“在寧城我家的老房子,屋子裏麵的地窖,埋在一堆土豆的下麵。”
蘇娟:“……”
藏得這麽遠,這麽深。
蘇娟心裏一時間有些不是滋味,“你早知道會出事,那為什麽還要跟著朱山成做事?那個朱山成可不是個東西,一點舊情都不念。”
馬佳偉對朱山成也很失望。
但是他也不後悔。
畢竟也是享受過了一段榮華富貴,並且,朱山成和他說了,隻要他在裏麵老實,不說不該說的話,等這陣子風頭過去,就能想辦法給他減刑,讓他早點出去。
馬佳偉握著蘇娟的手,囑咐道,“這件事,已經成了定局,你別再去朱山成那邊說什麽,鬧什麽,對了,也離你大姐遠點。”
朱山成找他背黑鍋的時候,他不理解,然後朱山成直接問了他,十萬塊錢的事情。
蘇婉真是夠厲害的了,那天應該知道朱山成派人跟蹤她,所以約了他,給了他錢讓朱山成看見了,誤會了。
給他真正上了一堂課。
他忠心,但是架不住,朱山成多疑。
哪怕他手上幫著朱山成過過那麽多髒事,在緊急的時候,他從沒有說過朱山成一個字不好,但是朱山成壓根不看從前他那些事實。
隻看眼下。
蘇婉這一招,用的實在是好。
馬佳偉除了佩服,無話可說。
“我知道了。”蘇娟弱聲應。
跟馬佳偉見完麵,蘇娟連夜的就坐火車去了寧城。
其實也可以坐飛機,但是怕太招搖,讓人給發現了。
這一路,可是給蘇娟折騰壞了。
下午一點到了寧城,去了馬佳偉家,她不太方便下地窖,就找了隔壁老大爺幫忙下去,從一堆土豆下麵,拿了個黑色的塑料袋上來。
特別沉,老大爺雙手托著都費勁兒,“小馬這是藏了個什麽東西啊,磚頭嗎?”
蘇娟從兜裏掏出十塊錢遞過去:“大爺,謝謝你,你拿著,買包煙抽去。”
“不要不要。又不是什麽大事。”
“大爺,你拿著吧。”蘇娟拉住大爺的手,硬塞了過去,道:“我回來取東西的事情,你幫我瞞著點,我不想讓別人知道。”
推來推去了一番,大爺還是把錢收下了,“行吧。”
蘇娟等大爺離開,她把門窗緊閉,偷偷摸摸的打開塑料袋看了眼,入目的全是現金,還有幾根金條!
蘇娟露出了一個踏實的笑容,把東西揣進自己背著的書包裏,然後扯著脖子上的頭巾,把自己捂好,一刻都不在寧城多留的往京城趕。
然而沒想到,蘇娟折騰了一天一夜,自認為的神不知鬼不覺,卻在剛出京城火車站的時候讓倆人給攔住了,對方一個人拉住她胳膊,一個人搶走了她的書包,把她拖拽進了汽車裏。
蘇娟一個勁兒吞口水,心髒都要從嗓子眼裏麵跳出來了,卻硬生的沒有喊一句。
她認識這倆人,是朱山成身邊的人。
是狠角色。
她怕她聲張,對方直接朝她動粗,得不償失。
……
與此同時,蘇婉這邊起床進廚房,又是見到了男人做飯的背影。
她住進來有三天了。
這三天,每天早上起來,裴煜都在做早飯,晚上回來呢,不知道又能看到裴煜做晚飯。
這一幕,看多少遍,都覺得不大真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