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太祖掃平唐末五代之擾亂,除去節度使專橫之宿弊,民治、財政、兵馬之大權收歸朝廷,重用文臣以圖內政之革新。太宗、真宗繼位,獎勵學藝,才學之士彬彬接踵,致有宋朝三百年間文運之隆盛。然自太宗以來,西夏、金、遼、蒙古外寇交乘加之;神宗以後,朋黨互相排擠,兄弟鬩牆,不能外禦其侮,遂致徽、欽為金人所執。高宗南渡,遷都臨安,僅保江南一部,而蒙古勢漸強大,卒於崖山舟中載趙氏之祀,宋社湮沒,宋運告終。

宋朝三百年間,國政煩擾,朋黨軋轢。學術上起多少競爭,而思想界遂呈活潑之狀態。不滿於漢唐以來訓詁之學,乃出於佛老,參合儒宗,研究性理之學。周敦頤、邵雍之大儒,先樹理學之基;程顥、程頤、朱熹、張載相繼講學四方,賢俊歸附;而陸九淵又別樹一幟,由是有朱、陸異同之爭。而大旨不外闡明哲理,發揮聖道,亦足見當時思想之活動也。又有司馬光、範仲淹、蘇氏一家、王安石、曾鞏、梅聖俞、黃庭堅等,政治、文學燦爛於朝野,儼然如春秋戰國時代諸子勃興之盛況,於文學史、哲學史上放一大光采。

回觀宋代自國初以來,屢受外侮,武運不興而文運特盛,其思想綿延至於元、明猶受其影響。然則宋朝之特色,可謂屬於文人而非屬於武人,故亦可謂中國文藝複興之時代。學者各發揮研究之精神,集理學之大成,而為古今思想發達史上一大關鍵,而藝術繪畫亦由此煥發。蓋其精神脫離實利方麵,以表示超世無我之理想,其中不免含有佛老之趣味。即以繪畫而論,不僅於注意形似色彩,且趨重於氣韻生動;不專為實用之裝飾,且耽自然之玩賞。當時各種畫派並出,成一代之風尚,豈非文學、哲理、思想精神之表見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