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話是有關神祇、始祖、文化英雄或神聖動物及其活動的敘事(narrative),它解釋宇宙、人類(包括神祇與特定族群)和文化的最初起源,以及現時世間秩序的最初奠定。”楊利慧:《神話與神話學》,北京,北京師範大學出版社,2009,第5頁。但神話並不是一成不變的,隨著時間的流逝,神話一次又一次地被其講述者加工與修改,並深深地打上當時社會的烙印。因此,神話是遠古的,也是現代的,作為傳統的文化資源,神話不可避免地被賦予當下的生活意義與時間節點,它是當代生活語境的鏡像與顯現。這也就是我們重述神話的意義之所在。
當下中國生態與環境問題突出,霧霾如幽靈般與人們的生活如影相隨,甚至隨時有被其吞噬之感。而寧靜的校園、靜謐的嶽麓山卻是另一景致:花兒會為你展示甜美的微笑;小鳥會唧唧地和你講話;安安、扭扭(兩隻小狗)隨時隨地愛你、懂你,水靈靈的大眼睛蘊含著對你的深情與依戀;咪咪(小貓)平時有幾分高傲,一旦被狗咬傷或眼睛發炎,它會可憐兮兮地黏著你;甚至家中的老鼠和蟑螂都能聽懂你的好言相勸,會為你乖乖地搬家。這一切是現實的存在,卻又如神話般美好。或許,神話就是遠古的真實存在,它真真實實地存在過,隻是時間久遠,後人讀不懂先民“意象”的表述方式與他們“一體化”的思維表達,隻好說神話是虛假的。如果我們擁有強大的智慧與足夠的勇氣,就一定能破譯神話,找到神話意象背後那個真實存在的世界和人與自然的原初秩序。
重述中國神話生態倫理意象,探求人與自然的原初秩序,是一項既艱難又充滿神奇探險的工作。首先,必須剔除神話中神奇、神秘、超自然等因素,使其回複或是接近曆史生活本身;其次,神話的意義和生機不僅在於它是對遠古曆史的反映,而是民眾在當下的社會生活中能夠運用神話。這就要求對神話的要素予以創造性地組合與建構,使之適應當下社會和文化語境下的特定需求。或者說,重述中國神話很大程度就是從遠古文化血液中,從人與自然的印證與互動中,找尋與重新建構人的價值,讓人類作為“人”真正地站立與挺立。
史懷哲曾說:“作為一種與世界有積極聯係的存在者,他與這個世界有一種靈性的關聯,並不是靠單單為他自己活著這個事實,而是靠他自己與他的存在領域的所有生命是一體的這一感情。他將所有生命體驗感受為他自己的體驗,他盡己之所能給這個一體以幫助,他感受到……生存對於他來說要比他隻為自己而活著要艱難得多,但同時,這又是一種更豐盛、更美妙、更幸福的生存。”確實,在“無”的世界,人類隻是“活著”;而在“聯係”的世界中,人類才能作為有價值的“人”真正意義上“生存”。重述中國神話生態倫理意象就是為人類從“活著”走向“生存”,並將生命的意義消融、轉化成為與自然一體化的生活實踐,從而實現生活世界向規範世界和意義世界的終極貫通。
神話的生態傳統與秩序意義賴於現實的、當下的、鮮活的生活而存在。故此,在各個不同的曆史時期,在不同時期的社會、文化、曆史、曆史的語境中,重新闡釋神話,既是學者的學術責任,也是學者的學術宿命。願為此盡一點點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