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人類生命起源的神話在中國十分繁複,有神造人的神話、動物生人的神話、卵生人的神話、植物生人的神話、感生神話、屍生人神話、地中生人神話、雪生人神話、聲音生人神話等,而每一種神話都有不同的分支與版本。但是,在這些形式多樣、內容各異的神話中,有一點是共通的,那就是——人的生命由自然化育而來,自然才是人類最初的父母。

1.神造人

在中國神話中,流傳著大量神創造了人類的神話。根據造人所用材料的不同,又有多種造人方式,其中以泥土造人最為廣泛。漢族中流傳著女媧摶黃土造人神話。據《太平禦覽》中記載:“俗說天地開辟,未有人民,女媧摶黃土做人,劇務,力不暇供,乃引繩於泥中,舉以為人。”[1]除了女媧摶土造人外,其他民族還流傳著神用泥土造人的神話。如哈薩克族神話中說,天神迦薩甘在造人以前,先在大地中間栽種了一棵生命樹,待樹長大,接出許多“靈魂”之果後,才用泥做了一對空心的小人,然後把靈魂吹進小人的心中,這便是哈薩克人的始祖。在雲南獨龍族中,也流傳著嘎美、嘎莎共同造人的神話[2]:

在荒遠的古代,地上沒有人。一天,天上的大神嘎美和嘎莎來到一個叫姆逮義隴嘎的地方,打算在這裏造人。這裏是一塊大得望不到邊的岩石,嘎美和嘎莎用雙手在岩石上搓出了泥土,用泥土捏成了泥巴團,又用泥巴團來捏人。不一會,人的頭捏出來了,身子捏出來了,手捏出來了,腳捏出來了。人捏成功了。嘎美、嘎莎想:有男有女才能傳後代,於是就捏出了一男一女。第一個捏出來的是男人,取名叫作普;第二個捏出來的是女人,取名叫作姆。可是,這兩個人的身上沒有血液,也不會呼吸。嘎美和嘎莎就往他倆身上吹了一口氣,頓時他倆的身上有了血液,也會呼吸了。嘎美和嘎莎又教會他倆怎樣幹活、怎麽生育後代。在他倆中,作姆最聰明、最能幹,這是因為嘎美和嘎莎在捏她的時候,在她的肋巴骨上多放了些泥土的緣故……

因為人是用泥巴捏成的,所以人死了也要用土葬。

除泥土造人之外,中國各民族還流傳著用其他材料造人的神話。如滿族神話中,滿族支係恰喀拉人是老媽媽用石刀片在木頭上刻出來的;土家族神話中,是伊羅娘娘創造了人,她用竹竿做骨,荷葉做肝肺,豇豆做腸,蘿卜做肉,葫蘆做腦殼,通七個眼,再吹了一口氣,人便做成了。

這些神話雖然內容、形態各異,但有一點是共通的,那就是:人的生命來源於神祇的塑造,是高於人類的族群賦予了人類生命。其實,世界很多民族和地區也都流行著“神造人”的神話,如非洲西盧克神話說,創世者喬奧克用泥土造人;澳大利亞神話說,創世者龐德用泥土和樹皮造人;其中上帝造人神話流傳最廣。據《舊約聖經》記載:上帝花了五日時間創造了大地萬物,到第六日他說:“我們要照著我們的形象,按著我們的樣式造人……”於是用地上的塵土造人,將生氣吹進人的鼻孔後,就成為活生生的男人,取名亞當。不久他取下亞當的一條肋骨,造成一個女人,取名夏娃。

細讀這些“神造人”神話,我們發現:人類的生命是神賦予的,但又不完全來源於神,這是因為神在造人之時都不約而同地使用了泥土、木頭、蘿卜等材料,這些材料雖然各不一樣,但又有一個共同之處——大多為自然中最常見的天然之物。這樣,在賦予人類生命的一是神,一是自然之物,兩者的共同參與成就了人類鮮活的生命。如果沒有神超自然的能力,泥土等自然之物不會變成人;如果沒有泥土等自然之物為原材料,神也無法造人。因此可以說,人類生命是自然與神性的合一。尤其值得注意的是,中國各民族神話中,神用自然之物造好“人”後,人並不會動,不會說話,更無自由之意誌和自由之情感,隻有當神向著造好的小“人”吹上一口氣,能說、會笑、有情感、有意誌的“人”才最終形成。

在哲學的追問中,對人的認識中有兩類參照係,即“物”的參照係,如“人是動物”、“人是機器”、“人是自然之物”;另一類是“神”的參照係,如“人是精神”、“人是上帝”。那麽,人之所以為人,不僅是作為物的存在,更是有著自然之物所沒有的理性、情感、尊嚴與人格,以及追求真、善、美的能力。或者說,人是由身體生命和心靈本我共同構成的。透過“神造人”的神話,或許可以這樣理解,泥土等自然之物給予了人類的骨、血、肉,鑄成人類的肉體生命,即物質生命;而神則給予了人類的神、魂、魄(尤其表現在神造人時所吹的那口氣),鑄成人類的心靈本我,即精神生命。隻有當兩者,肉體生命和心靈本我,物質生命與精神生命,高度契合融為一體時才能造出天生高貴的人類生命。

但是,人的物質生命卻又是精神生命的先導。因為,人的生命首先來源於自然之物,而精神生命的形成亦在物質生命之後(神是先造好“人”,再吹上一口氣的),所以,自然是人類生命的基礎,當它融入到人類(每一個個體的男人、女人)的骨、血、肉、神、魂、魄之中,人類後世的命運,數百萬年的悲歡離合、跌宕起伏都是在此基礎上一一展開。

2.植物生人

中國各民族中,有著大量的“植物生人”神話。這些神話中,人或是生於葫蘆,或是生於樹,或是生於竹,或是生於瓜,等等。總之,人是由植物化生而來。其中以葫蘆生人的神話最為有名。如傣族神話寫道:“在荒遠的古代,地上什麽都沒有,天神見了,就讓一頭母牛和一隻鷂子到地上來,這頭母牛隻活了三年,生了三個蛋就死了,雞子來孵這三個蛋,結果其中一個孵出了葫蘆,人就是從葫蘆裏生出來的。”[3]而雲南省瀾滄縣拉祜族人的神話對葫蘆生人的過程有生動細致的描述:

天神厄莎造了天地萬物,可是世上聽不到人的聲音。於是他打開籠子,拿出一顆葫蘆籽,種在地上。過了七輪零七天葫蘆發芽了;又過了七輪,葫蘆開始伸藤;又過了七輪,藤子爬滿了大樹,開了一朵白花,結了一個大葫蘆。又過了七個月,葉子落了,藤子也幹了,葫蘆長老了。

一天,貓頭鷹在樹梢吃果子,不小心掉了下來,打在麂子的頭上,麂子受驚踩斷了葫蘆藤,葫蘆滾下了山。厄莎去找葫蘆。他問貓頭鷹為什麽打麂子,貓頭鷹不回答,厄莎一生氣,把貓頭鷹的頭打扁了,罰它白天不準出來。他追到粟樹林問粟樹見到葫蘆沒有,粟樹回答:“沒看見。”厄莎生氣地說:“等人出世,砍你去做柱子。”他追到茅草林問茅草見到葫蘆沒有,茅草回答:“沒看見。”厄莎生氣地說:“等人出世,割你蓋房子。”厄莎追到芭蕉林問芭蕉見到葫蘆沒有,芭蕉回答:“看見了,因為我無手不好拿。”厄莎高興地說:“你將來結果多,子孫多。”

厄莎追到海邊,看見葫蘆泡在海裏,就叫魚拿上來。魚費了很大的力氣也拿不上岸。厄莎又叫馬鹿去拿,馬鹿把角拗成幾叉也拿不上岸。厄莎又叫螃蟹去拿,螃蟹用兩個大夾夾住葫蘆,把葫蘆拖上了岸。厄莎高興地對螃蟹說:“你一輩子可以住瓦房。”螃蟹的背上就長起一個硬殼殼。

厄莎拿回葫蘆放在曬台上,曬了七十七天,葫蘆裏有打口哨的聲音;又過了一輪,人在葫蘆裏說話了:“哪個把我們接出來,我們種的穀子讓他吃。”小米雀聽見了,就自告奮勇地來啄葫蘆。啄了很久,把九尺九寸長的嘴都啄禿了,還是沒有把葫蘆啄通。老鼠見了又來咬,咬了三天三夜,終於把葫蘆咬通了一個洞,一男一女從葫蘆裏哈哈哈地走出來。厄莎高興地給他倆取名,男的叫紮迪,女的叫娜迪。他們就是拉祜人的祖先。[4]

彝族、白族、苗族等民族也有著相類似的“葫蘆生人”神話。葫蘆,古稱瓠、匏或壺,最早的文字甲骨文中就已經出現了壺字,並呈葫蘆形狀。在浙江河姆渡新石器早期文化遺址中發現葫蘆的化石,就說明約前5000~前4000年的人們就已經開始采集以至種植葫蘆,把葫蘆作為最早的食物來源了。由於葫蘆外形渾圓豐實、內中子粒繁多,因而被原始先民當作母腹或子宮以及生殖繁茂的象征。1989年,人們又在浙江嘉興大墳新石器時代文化遺址發掘出一件距今約5000多年的人像葫蘆陶瓶。陶瓶呈三節葫蘆形,上小下大,頂部塑一小頭長頸、發髻微翹的人像。從整體造型看,應為一象征母性的陶偶。[5]這些考古發現,說明原始先民很早就把葫蘆與母體結合起來,認為是葫蘆孕育了人類。

由於瓜的形狀也頗似母腹或女性子宮,因此很多民族都有“瓜生人”的神話。如苗族流傳著一則“南瓜崽”的神話:遠古時有個冰雹怪,經常降下水桶一般大的冰雹。除了一個叫固芒的人在山洞裏幸存下來外,其餘的人都被冰雹打死。一天一位乞食的老人送給固芒一顆瓜種,固芒將瓜種種下後,頭天出,三天牽藤,七天開花,九天結瓜,二十一天就瓜熟蒂落了。固芒看著又大又圓、黃燦燦的大南瓜喜歡得不得了。一天晚上,他夢見南瓜變成小孩,醒來後對南瓜喃喃自語說:“南瓜呀,南瓜,你要是真是個崽該多好!”他的話剛說完,就見瓜動了動,聽見瓜說:“阿爸,悶死我了,快讓我出來。”固芒去拿刀順著瓜瓣輕輕一劃,剛剛劃一個小口,“嘣”的一聲,瓜破了,一個又白又胖的男娃跳了出來,朝著固芒甜甜地喊了幾聲爸爸。[6]

此外,各民族中還有許多樹生人、竹生人的神話。台灣鄒族的神話說,古時候哈莫天神搖著楓樹,楓樹的果實掉落在地上,變成鄒族和瑪雅人的祖先。雲南省寶山縣流傳的德昂族神話說,一棵大樹上落下的一百片樹葉變成一百個人,其中五十個是男人,五十個是女人,他們每人都取了一個姓,並把那棵落葉大樹叫作“生人樹”。彝族有四則竹子生人的神話。其中,《楠竹筒的傳說》記載,浮在河上的楠竹筒到岸邊自己爆裂開,從竹筒裏出來一個人,後來與一女子婚配生子,就有了今天的彝族。苗族神話中始祖蝴蝶媽媽是從古楓樹變來的,樹是人類最初的祖先。

中國各族神話中,還往往將“植物生人”神話與“大洪水”神話結合,認為隨著世界性大洪水的降臨,人類麵臨著滅絕的危險。正是“葫蘆、瓜、竹”這樣一些具有生殖意義的植物,幫助人類避過自然災害,從而再次繁衍發展。

人類思維總是一定的社會形式的產物。正如列維-布留爾所說:“不同的思維樣式將與不同的社會類型相符合。”[7]如此普遍的植物生人的神話,說明原始先民在很早的時候就和植物之間有一種息息相連的情感,認為是植物賦予了人類的生命。特別是對以采集狩獵時代的人們來說,采集和狩獵的收獲都是不穩定和沒有把握的,這就使人們把采集和狩獵的成功寄托於對象身上。當原始先民餓得饑腸轆轆,一種植物的出現給了他們體力的恢複與生命的力量之時,先民便會對這種植物滿懷感激之情,進而認為是所食植物的靈魂轉移到自己身上,從而產生一種人與植物之間“身體聯係、靈魂交往”的模糊觀念,進而認為該植物創造了人類,是人類的先祖。

因此,葫蘆(或瓜,或樹)崇拜在中國十分普遍。過去民間有“夢見瓜主生貴子”、“夢見葫蘆主大吉大利”的習俗。南方言語中“葫蘆”與“福祿”發音相似,故取其吉祥之意。瓜類籽多,象征著子孫繁盛、人丁興旺。今天雲南哀牢山彝族的家庭還保留供奉“祖靈葫蘆”的習俗。凡供奉“祖靈葫蘆”的家庭,其正壁的壁龕或供板上,通常供著一兩個葫蘆,一個葫蘆代表一代祖先。彝族的一些地區,葫蘆和祖先這兩個詞匯完全等同,都叫作“阿普”,也就是說葫蘆就是他們的祖先。土家族盛行瓜崇拜,至今還流傳著每年8月15日借月光去冬瓜地裏“偷瓜”,給沒有生育的人家送子的習俗,並把這一天叫作“偷瓜節”。有些苗族認為楓樹是人類的祖先,定期為楓樹燒香、叩頭、獻祭。貴州凱裏西江縣麻料寨在招龍的那天清早,家長攜一個竹籃,帶上四碗供品(米飯、魚、肉、蛋和酒)去敬楓樹,同時將雞蛋在楓樹上敲碎,一半留給楓樹吃,一半自己吃,這樣便能生育娃娃,保佑家人健康。[8]黔東南的苗族中,除定期祭拜楓樹外,平時有人久病不愈,會給楓樹燒香、叩頭、打卦、掛紅,請求其驅走病魔;在建造房屋時,也會用楓木作中柱,以求其保佑子孫興旺。

總之,“植物生人”神話,是原始先人植物崇拜、祖先崇拜、生殖崇拜的合一與交織。植物是人類共生的夥伴,尤其在采集狩獵時代,中國原始先民主要依靠植物維持食物來源,因此把植物神化、人格化,產生植物崇拜。尤其當他們看到一些植物的形狀上頗似女性子宮或母腹時,他們就迫不及待地認為該植物就是自己的出生地或者“先祖”,希望通過“先祖”的庇佑,保證食物的充足供給以及人類的生殖繁盛。這樣,便演繹出“植物生人”神話。因此,人類的思維始終與人類的生存環境相伴相隨,任何一種神話生態倫理意象都是人類生存狀況與生活環境的產物。透過“植物生人”神話的麵紗,或是現在熱播的《葫蘆娃》動畫片,我們還能感受到原始先民對植物的全心依賴與虔誠祈求。

3.動物生人

中國神話中不但用植物解釋人類的起源,還用動物解釋人生命的由來以及某些特定民族、氏族或部落的起源。其中,一個流傳最廣的是“動物生人”神話的版本,或說始祖由動物所生,所說人與動物(如牛、虎、蛇、熊、蝴蝶、猴子等等)結合後,繁衍了特定的部族。如雲南怒族的神話說,古時候,有一位善歌的姑娘嫁給一條巨蛇為妻,他們生下的子女,就是蛇氏族。雲南傈僳族的神話說,古時候有一位姑娘上山砍柴,被老虎看中,老虎化成了人,娶姑娘為妻。他們生下的子女,便成了傈僳族的祖先。突厥神話說,突厥祖先為鄰國所滅,男女老少盡被殺戮,有一幼兒年且十歲,兵不忍殺之,刖足斷臂,棄於大澤中。長大後遂與狼交,生十男,繁衍突厥各族。中國滿族一些地方則認為自己起源於熊始祖。其中,犬族神話就是廣為流傳的一類。我國廣西壯族自治區金秀瑤族自治縣的瑤族,有著十分有名的盤瓠的神話:

古時候,有個高辛王。他沒有兒子,隻有三個漂亮的公主。皇宮裏有一隻眼亮毛滑、身披二十四道斑紋的龍犬,高辛王非常喜愛它,經常把它帶在身邊。有一年,海外番王興兵犯境,國家危在旦夕,高辛王非常憂慮,便命人貼出告示,許願說:誰能打敗番王,便重重有賞——金銀財寶任其拿取,三個公主任其選娶。

龍犬揭了告示,潛入番王宮中,贏得了番王的信任,並借機咬下了番王的頭顱,銜著回國了。後來龍犬便娶了美麗善良的三公主為妻。

三公主和龍犬結婚以後,夫妻感情很好,日子過得很幸福。高辛王和王後覺得很奇怪。三公主告訴父母:龍犬白天像狗,晚上卻是個美男子,身上的斑毛,是件光彩燦爛的龍袍。王後對三公主說:叫你丈夫白天也變成人,豈不是好?龍犬知道後,便對三公主說:你把我放在蒸籠裏七天七夜,便可脫掉身上的毛而變成人。結果,蒸到六天六夜時,三公主擔心丈夫被蒸死,便揭開蒸籠的蓋子看,龍犬果然變成了人,隻是頭上、腋窩和腳趾上的毛還沒有脫盡,以後便隻好把有毛的地方用布纏著。據說這就是瑤族男女纏頭巾、裹腳套的習俗的由來。

龍犬被高辛王封為南京十寶殿盤瓠王。他和公主生了六男六女,高辛王和王後很高興,頒給他們一卷榜牒,賜盤瓠兒女為瑤家十二娃;又下令各地官吏:凡盤瓠與盤瓠的子孫所居住的地方,任其開墾種植,一切糧賦差役全免;這就是瑤家世代傳抄珍藏的傳家寶——《過山榜》。

一天,盤瓠領著兒子們上山打獵,被一隻山羊撞下了山崖,摔死了。三公主很傷心。為給盤瓠報仇,她命孩子們用山羊的皮製成大鼓和長鼓,糊上黃泥漿,三公主背起大鼓,兒子們拿起長鼓,邊鼓邊舞;女兒們拿著手帕,悲傷地邊哭邊唱,一起悼念他們的父王盤瓠。

從此,黃泥鼓一代一代地傳下來。瑤民為了紀念盤瓠王,逢年過節、喜慶豐收或者祭祀祈禱、驅魔趕邪,都要打黃泥鼓,唱盤王歌。[9]

至今,瑤族仍保留較大規模的祭祖儀式“跳盤王”(又稱“做盤王”)。儀式當中要挑選三對十二三歲的未婚男女,盛裝打扮,充當“唱歌仔”(又稱龍鳳娘),代表盤王子孫。他們在師公(巫師)的帶領下,演唱《盤王歌》和《流落歌》等,並協助師公跳神。過去廣西鍾山縣瑤族“跳盤王”時,則隻選一對童男童女,腰紮紅巾協助師公跳神。其間要以手足在地上爬行,並將雙方紅巾一頭穿過**連接上,模擬狗的**動作。[10]

中國民族神話生態倫理意象“動物生人”的出現,主要源於當時條件下人類與動物之間的關係。遠古時期,動物與人類的共生而居,人們認為人與動物是平等的,沒有任何高下之分,並理所當然地把其當成人類的親戚,特別是那些人類賴以生存繁衍的動物。原始先民們根據動物大小、特點與凶猛程度的不同,對其產生各不相同的情感與特殊的心理。麵對經常狩獵的動物,先民們是滿懷感激的,認為是這些動物靈魂注入人類體內,而讓他們獲得生存的機會,因此將這些動物當成祖先。而麵對形體龐大、力量巨大的凶猛動物,尤其是野獸,先民們則害怕、恐懼和無能為力,因此希望“認親”,把動物認成自己的祖先,以獲得它的庇佑、保護、不受傷害。如怒江白族虎氏族是以自己是虎氏族的孫子而自豪。老一輩認為,祖先是虎變來的,所以老虎不會傷害他們,老虎見到虎氏族的成員會自動跑開。[11]而把一些細小的、無害的動物當成先祖,則是原始先民主要是想通過“認親”的方式,獲得這些動物非同尋常的本領,如能在天上飛,能在水中遊,能快速奔跑,能靈活爬行等,從而以此躲避自然災害和各種惡獸的威脅。正如恩格斯所說:“人在自己的發展中得到了其他實體的支持,但這些實體,不是高等的實體,不是天使,而是低級的實體,是動物。由此就產生了動物崇拜。”[12]因為崇拜動物,將動物當成祖先,所以先民在日常生活中以待祖先之禮儀對待動物,並在此基礎上出現了一係列“動物生人”神話。

在原始先民看來,動物與人類是平等的,存在著親緣關係,甚至把動物當成了人類的始祖,這與梭羅的生態倫理思想有著一定的相似與契合。1845年美國的自然主義者、文學家、哲學家亨利·大衛·梭羅隱居在瓦爾登湖畔,與自然對話、與禽獸為鄰生活了兩年。梭羅稱大自然為“愛的共同體”,老鼠被他當成了鄰居,鬆鼠成了訪客,紅螞蟻是勇猛無比的士兵,而人則被看成有動物屬性的存在物,這些喧鬧的生命形成了地球的秩序。而“生命平等論”學派的代表人物保爾·泰勒亦認為自然中的所有生命是平等的。泰勒認為人們宣稱人類優於其他物種是基於這樣的認識:人類擁有一些特殊的能力,而其他物種恰恰缺乏這種能力,所以人類優於這些物種。或者說,人類擁有的一些能力,如理性思維、審美創造、自律性和自覺性等要比其他物種所擁有的具有更高的價值。而泰勒認為這種認識很難成立。第一,人類具有其他物種所沒有的一些特殊能力,同樣其他物種也具有人類所沒有的特殊能力,如豹子的速度、鷹的銳利、猴子的靈活都是人所缺乏的,難道我們就不能由此而論其他物種要優越於人類嗎?第二,聲稱人類所擁有的能力具有更高的道德價值,它們對於保護和豐富人類的文化和文明是必不可少的,但它們對於其他物種的生存和目的實現來說卻是無關緊要的。因此可以說,人類的優越性是從自身的立場出發,以人的目的實現為根據來做出的判斷,而並非是站在其他物種的立場上進行的價值審視。因此,必須把人看成是地球生命共同體中平等一員,與其他生命同根同源,共同地分享地球。或者可以說,人隻是眾多不同生命形式中的一種,每一個動物像我們一樣都有自己的禮儀,雖然人的利益的滿足和實現具有特殊的評價和選擇機製,但這不應成為忽視其他生命的理由。

梭羅、泰勒,雖然與中國原始先民相離數千年、數百年,並橫隔這中西文化的差異與不同,但是對於人與自然關係的認識在一定程度上有著相似之處。這是因為,人類原本隻是地球生命共同體的成員之一,在生存意義與生存資格上與其他物種並沒有本質的不同。生存環境惡劣的遠古,原始先民必須依賴其他物種而生存,而今天生態環境日益惡化,人類的生存將受到威脅,這樣一個嚴酷的可能性已經擺在人類麵前。人們更應把動物納入“愛的生命共同體”之中,因為人類作為物種能否生存下去必須依賴其他生命的存在,而其他物種生存下去並不需要依賴人類生命的存在。從這一意義上說,中國神話的“動物生人”,便是這種思想的遠古表達與原始講述,是對生命真理與原初秩序的尋找與接近。

正因為人類起源於動物,於是,中國神話中的神多被塑造為“人獸合體”、“半人半獸”的形象,尤以“人麵獸身”居多,有別於古希臘神話的人神同形,如:

(1)上紀開辟,遂古之初,五龍比翼,人皇九頭;伏羲鱗身,女媧蛇軀。(李善注:《列子》曰:伏羲、女媧,蛇身而人麵,有大聖之德。《玄中記》曰:伏羲龍身,女媧蛇軀。)——《文選·王延壽〈魯靈光殿賦〉》

(2)炎帝神農氏人身牛首。——《繹史》卷四引《帝王世紀》

(3)南方祝融,獸身人麵,乘兩龍。——《山海經·海外南經》

(4)(西王母)狀如人,狗尾,蓬發戴勝,善嘯,居海水之涯。——《莊子·大宗師》

(5)(東王公)長一丈,頭發皓白,人形鳥麵而虎尾,載一黑熊,左右顧望。——《神異經·東荒經》

(6)句芒鳥身人麵,乘兩龍。——《山海經·海外東經》

既然人類起源於動物,那麽或多或少地會帶有動物的一些特征,於是神話中出現了“半人半獸”的形象。所以,長江流域的女媧、伏羲為“人麵蛇身”,黃河流域的黃帝則兼具熊的特點。為了獲得先祖的庇佑以及他們的神奇力量,原始先民甚至刻意把自己打扮成“祖先”的模樣,如鳥先祖的始祖成員,會穿上羽毛裝,學鳥叫,學鳥的動作,以此證明自己是鳥的子孫後代,獲得鳥的神奇力量。因此,我們可以這樣說,中國神話中的動物生人,以及人獸合體、半人半獸的神靈形象,反映的是人與動物之間,既相互衝突又相互融合的複雜關係。一方麵,它道出了人與動物之間和諧的實質,並通過神話生態倫理意象形象化的方式顯現出來;另一方麵,它也是一個契機,表現了兩者關係的轉化,是人和動物在演化生命的生態活動中密不可分、相互轉化的契機。

4.卵中生人

在人類起源神話中,中國還有豐富的“卵生人”神話,這類神話主要講述人是從卵或者卵狀的物體中化育而生的。如海南省的黎族人中,流傳著這樣的神話:古代的時候,這裏沒有人類。有一天,雷公經過這裏,覺得這是人生活的好地方,便帶來一顆蛇卵,放在這座山中。過了一些時候,雷公把蛇卵轟破,從卵殼裏跳出一個女孩來,雷公便給她起了個名字,叫黎母。後來,有一個從大陸渡海來到這座大山裏采沉香的年輕人,遇到了黎母姑娘,兩人就結了婚,生下許多子孫後代,就稱為黎人。

貴州省黎平縣的侗族人中則流傳龜婆孵蛋的卵生神話:

上古時,世上沒有人類。有四個龜婆先在寨腳孵了四個蛋。其中三個壞了,隻剩下一個好蛋,孵出一個男孩叫鬆恩。那四個龜婆不甘心,又去坡腳孵了四個蛋,其中三個又壞了,隻剩下一個好蛋,孵出一個姑娘叫鬆桑。從此世上有了人類。[13]

還有一些卵中生人的神話,與宇宙從卵中產生的神話相結合,共同創設了世界的最初秩序。如西藏卵苯教文獻《什巴卓浦》記載:很早以前,有位名叫南喀東丹卻鬆的國王,擁有木、火、土、鐵、水五種本原物質。從五種本原物質中產生出一個發亮的卵和一個黑色的卵,發亮的卵是一頭犛牛的形狀,黑色的卵是錐形的。父親赤傑曲巴用一個光輪敲打發亮的卵,就產生了火,火光散開時就形成了托塞神和箭神,從卵的中心出現了斯巴桑波奔赤。黑卵於黑暗中爆炸,黑光上升便產生了愚昧和迷惑,黑光下射則產生了遲鈍和瘋狂,從卵的中心跳出一個帶黑光的人,他就是虛幻世界的主宰——悶巴賽敦那波……當風吹過海麵時,一個清色氣泡跳到帶有藍色的卵上,在卵破之後,生出一個青藍色的女人,斯巴桑波奔赤給她取名曲薑傑姆,他們結婚後生下9個兒子和9個女兒。這則卵生神話不但解釋了人類的起源,還從中演化出了苯教的宇宙體係、人類譜係和惡魔世係,從而共同演繹出精彩紛呈的萬千世界。

此外,卵生神話中,孕育人類的不僅是卵,還包括卵狀之物。如洪水神話中,大洪水退去後,兄妹成親生下了怪胎,如葫蘆、磨刀石、肉團等,割開或者切碎後,從裏麵走出了新的人類或各民族的祖先。而我國著名小說《封神演義》中哪吒神奇的出生也可以看出“卵生人”神話的靈光閃動:哪吒之母懷孕三年零六個月後,生下了一個肉球,其父大驚,揮劍砍開肉球,從裏麵跳出了可愛的小哪吒。

透過這些普遍存在的“卵生人”神話生態倫理意象的神秘麵紗,我們發現,這些很大程度上來自於原始先民最初的生活經驗。當他們看到鳥、龜、昆蟲等動物破卵殼而出,孕育出生機勃勃的嶄新生命,便會自然而然地產生一種聯係,認為一切生命的誕生都與卵有關係,卵是生命的本源與母體,於是幻化出許多人的生命源於卵的神話,並把卵或卵狀物當成自己的祖先。而當今大量的考古發現,對卵生之物,如鳥的崇拜在原始時期大量存在,河姆渡、良渚、馬家窯文化中有大量鳥紋形象,包括而後成為中華民族代表性圖騰之一的鳳凰,都是以未經馴化的原雞為原型。中國至今還有著食蛋(卵)便能生子,或生子送紅蛋(卵)的習俗;雲南鶴慶一帶的白族少婦,每逢春耕前多到河塘乞育,乞育者手握兩個煮熟的紅雞蛋,到塘裏沐浴,並用紅蛋滾擦身體,回家後與丈夫分食紅蛋。這些,都是表達人們對生命源頭的本真的敬意與崇拜。

5.感生人

感生神話,又稱貞潔受孕神話,或孕育圖騰主義,一般多指某女(通常為處女)身體接觸或感受某物、或者意念涉及某物而受孕,然後孕育出人類的始祖。

中國不僅是漢族,其他各民族當中,都存在著大量豐富的感生神話,主要分為兩類,第一類是直接接觸客體而受孕感生,即觸物感生;另一類則在意念中與客體交感,即意念感生。

在中國神話中,商人的始祖契和周人的始祖棄因其母觸物感而生的神話十分有名,連一貫嚴肅的史家也對此多有所記載。據《詩經·玄鳥》、《楚辭·天問》、《呂氏春秋·音初篇》以及《史記·殷本紀》等文獻記載,殷契的母親名叫簡狄,有一天她出門行俗,看見有玄鳥(或說燕子)墮下一枚卵,就取來吞食,因而懷孕生下契,後來成為了殷商的始祖。另據《詩經·生民》、《史記·周本紀》等記載:後稷的母親名叫薑嫄,有一次她在野外見到一個巨人的腳印,心中高興,便將自己的腳放進去試,結果“踐之而身動”,懷孕生下了棄。薑嫄認為這樣生出的孩子不祥,想把他扔掉(所以給他起名叫作棄),結果無論扔到哪裏,孩子都神奇地得到佑護,薑嫄這才把他帶回家撫養,孩子長大後成為周人的始祖。其他民族的觸物感生神話更是豐富旖旎。如土家族神話說,“卵玉娘娘”在河邊吞吃了八個桃子和一朵桃花而懷孕三年六個月,生下8男1女,世上始有人類;布依族神話說,盤果的母親是被涼風吹而有孕;壯族神話說,姆六甲登山泡了海水而受孕生人類;傣族神話說,古代有一婦人,誤喝了神象之尿而有了身孕,生下1個女嬰,等等。

此外,意念感生的神話也十分普遍。如湘西土家族《鷹氏公公的傳說》記載,遠古時期,一個部落遭受敵人的洗劫,隻剩下一個叫佘香香的姑娘。她躲進深山,在一隻神鷹的陪伴下開山種地。一天,佘香香夢見兩隻小鷹闖入懷中而後懷孕,生下一男一女。佘香香死後,兩個兒女按照天意成了親,其後代尊佘香香為“佘氏婆婆”,尊鷹為“鷹氏公公”。又如滿族神話說,老婆婆夢見一隻喜鵲神入懷中而孕,生薩滿,從而繁衍出滿族。

中國感生神話繁複多樣、瑰麗多姿,但無論是所觸之物,還是意念之物,都是極普通的動植物或者極普遍的自然現象(風、雷、雨、電、彩虹等),通過細讀我們可以發現一些深層次的內涵:在原始先民的視界中,不但人與自然萬物是平等的,而且他們的靈魂都可以在陽冥世界之中自由行走,一旦兩者之間相互感應,交織纏繞,便可孕育出新的人類生命。觸物感生如此,意念感生更是如此。在意念感生中,人甚至可以擯棄身體的接觸與聯係,單單是靈、魂、魄的契合,就可以完成神聖的陰陽和合,激**出一個嶄新的生命或成就一個部落(民族)的開端。

列維-布留爾認為,感生是一種互滲律想象的反映,是先民圖騰崇拜的結果。因此,“嬰兒並不是受孕的直接結果;不受孕也可以生出來。受孕可說隻是為母親接受和生出那個已經形成的、居住在地方圖騰中心之一的嬰兒魂作準備。”[14]也就是說感生神話之中的感生之物不是隨意選定的,而主要為部落的圖騰之物,並通過這種與自然“攀親”的形式,實現人性中的神性與神性中的人性的結合,同時為本部落尋求高貴的出身,增強部落的凝聚力。後世的許多帝王,甚至名士將相,都紛紛杜撰出“感生神話”,以此來展示自己非凡的神性和提升自己的地位,如《史記·高祖本紀》“高祖……姓劉氏,母溫嚐息大澤之阪,夢與神遇,是時雷電晦螟,父太公往視,時見交龍於上,已而有娠,遂產高祖。”《清史稿·後妃傳》中記載康熙生母咚佳氏“衣據有光若龍繞,太後問之,知有妊等等,謂近侍曰:‘聯妊皇帝實有斯祥,今妃亦有是,生子必膺大福’”等。

其實,不僅是“感生人”神話生態倫理意象與圖騰崇拜有關,“植物生人”、“動物生人”、“卵生人”也都與圖騰崇拜關係密切。圖騰(totem)一詞,來源於印第安語,意思為“它的親屬”、“它的標記”、“他的氏族”,“它即是始祖的象征和標誌,又是氏族的神”。圖騰之物的選擇往往取決於先民的生活環境,可以是動物、植物或雷、彩虹等非生物。圖騰祖先觀念是圖騰觀念的一種,其產生時間晚於圖騰親屬觀念。所謂圖騰祖先觀念,就是原始時代的氏族或部落認為自己的始祖不是人,而是某種動物、植物、無生物或自然現象,所有成員都是由它繁衍而來的,都是它的後裔。於是,氏族或部落的原始先民中就會自然而然地產生一係列的“植物生人”、“動物生人”、“卵生人”、“感生人”神話。而圖騰神話的出現,又使得圖騰祖先更加合法化、神聖化,正如馬林諾夫斯基所說:神話有建立習俗,控製行為準則,與賦予一種製度以尊嚴及重要性的規範力量。並以為:神話在原始社會中施行一種不可或缺的作用;神話表現信仰,加強信仰,並使信仰成為典章;它保護並加強道德觀念;它保證儀式的效用並包含指導人類的實際規則。神話因此乃是人類文明之絕頂重要的一個成分;它不是消閑的故事,而是一種吃苦的主動力量;它不是一種理智上的說明或藝術家的想象,而是原始信仰與道德智慧的一張實用的執照。祖先圖騰神話又與圖騰儀式相結合,互相印證,互相說明,共同規定著人們的道德信仰與行為模式,使得人與自然(動物、植物、無生物)的關係,無論在宗教層麵、信仰層麵,還是在情感層麵、行為層麵,如同子孫後代和人類始祖般相親相愛,血肉不可分割。總之,自然是人類的圖騰與祖先,也是孕育人類最初的母親。

由是觀之,人類的倫理道德不應隻局限在人的生命存在上,而必須在人與自然(始祖、母親)之間展開,並擴展到所有的生命存在之中,這是民族神話所蘊含的哲學內涵,亦是原始先民留給後人遙遠而又意義深遠的重托。西方傳統意義上的倫理學都是針對於人的正確行為而言的,主張在人際之間展開,但是如果能從“植物生人”、“動物生人”、“卵生人”、“感生人”等中國民族神話中吸取養分,意識到人與自然的血肉關係,必然會將道德倫理的法則和義務指向更大的範圍和更廣的目標,從而走向現代生態倫理學的視野與視線。“我們已經擴大了倫理活動的範圍。我們意識到:倫理不僅與人,而且與動物也有關,動物和我們一樣渴求幸福、承受痛苦和畏懼死亡。那些保持著敏銳感受性的人都會發現同情所有動物的需求是自然的。這種思想就是承認:對動物的善良行為是倫理的天然要求。”[15]說到底,生態倫理學無非是要求人類能夠跳出自我利益的狹小圈子,終止武斷地運用自己的價值尺度估計其他生命生存的正當性與合理性,從而結束人與自然的對峙狀態。

[1] 袁珂:《中國古代神話》,北京,華夏出版社,2006,第53頁。

[2] 陶立璠、趙桂芳等編:《中國少數民族神話匯編·人類起源篇》,北京,中央民族學院少數民族古籍整理出版規劃領導小組辦公室,1984,第250頁。

[3] 劉小幸:《母體崇拜——彝族祖靈葫蘆溯源》,昆明,雲南人民出版社,1990,第13頁。

[4] 陳建憲選編:《人神共舞》,武漢,湖北人民出版社,1994,第293~297頁。

[5] 呂大吉,何耀華總主編:《中國各民族原始宗教資料集成·考古卷》,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96,第322頁。

[6] 張元龍、張勇:《苗族始祖的傳說》,貴陽,貴州民族出版社,1989,第149~150頁。

[7] [法]列維-布留爾:《原始思維》,丁由譯,北京,商務印書館,1995,第20頁。

[8] 何星亮:《圖騰與中國文化》,南京,江蘇人民出版社,2008,第176頁。

[9] 陶陽、鍾秀編:《中國神話》,上海,上海文藝出版社,1990,第272~276頁。

[10] 何星亮:《圖騰與中國文化》,南京,江蘇人民出版社,2008,第343頁。

[11] 何星亮:《圖騰與中國文化》,南京,江蘇人民出版社,2008,第58頁。

[12] 《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7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第63頁。

[13] 陳建憲選編:《人神共舞》,武漢,湖北人民出版社,1994,第19頁。

[14] [法]列維-布留爾:《原始思維》,丁由譯,北京,商務印書館,1981,第331頁。

[15] [法]阿爾貝特·史懷特:《敬畏生命》,陳澤環譯,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96,第88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