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章 學長隻能幫你到這裏了
陸逐虎出現一些錯亂。
這是現實嗎？
這是虛幻？
就仿佛他和杜成隻是一個剛剛畢業的學生，吃頓燒烤當過年。
他感覺不到自己對現實世界的掌控感。
就好像在巴西贏到最後的那隻球隊不是中國隊。
……
“昨晚看球了嗎？”
“看個屁啊，國家隊就是一坨屎，連個約旦隊都贏不了……”
這是陸逐虎聽到的僅有的對國家隊發表的看法。
中國除了贏了一個獎，別的，什麽也沒有贏下來。
他甚至深深懷疑，是不是真的有中國隊奪了世界杯這回事，是不是國家隊主教練真的被他死去的大舅哥附身，他是不是一個以踢球為生的球員——還是說他其實一直活在一個人人都在表演的世界。楚門的世界。
如果以上都是否定的——那他為什麽感覺不到世界杯奪冠對這個國家的影響，為什麽國家隊還是一隻亞洲三流的球隊？
……
“現在已經有人討厭我出席各種活動，什麽地方都有我的身影了——就像之前去青奧會。可我是希望用我的影響力，提高大家對足球的關注度啊！”
“我總在想，現在做這些都是為什麽？又有什麽作用？”
“我是個踢球的，世界杯都拿了，還追求什麽呢？”
“什麽都沒有改變，一切都跟以前一樣。現在世界杯閉幕已經兩個月了，你看看周圍這些人，還有談世界杯的嗎？一陣熱度，過去就沒有提了。”
世界杯期間，每晚都有人在外麵，叫幾個朋友看球，大呼小叫——但是現在已經見不到這樣的情景了。人們現在談的是“蒼蠅老虎一起打”，“俄羅斯什麽時候和烏克蘭熱戰”。時興的事總是一陣一陣的。
為什麽？中國隊不是已經有了好到極致的成績了嗎？但是，這又能鼓舞了幾個人重新回到綠茵場去踢幾腳？
這些都沒有，自己與大舅哥那麽努力又是為了什麽？
……
“可是——你還在歐洲踢球啊，不是繼續在往高處走嗎？你不知道，現在有你的西甲比賽有多火爆……”
杜成勸慰道。總不能靠世界杯的成績吃一輩子的飯吧。
可是卻不能讓陸逐虎釋然。
陸逐虎現在陰鬱，回到國家隊，他越發感覺一個人的無力感。大舅哥與許子恪都一起走後，他固執地覺得自己必須一肩把球隊扛起，不能讓他如流星般墜落。
可是真當隻有他一個人，才明白這有多麽難。
他知道即使自己再強十倍，那對腐爛至極的中國足球也沒有多大的幫助。
參考姚明退役後的中國男籃——一個國際巨星隻是後繼乏力的球隊的遮羞布而已。
曾經以為隻要獲得頂級錦標，就能讓“國技”起死回生，現在來看，實在是太單純了。
這項運動仍將處於一種尷尬之中——在僅有的四十人中選出一隻少年隊，然後變成青年隊，國家隊——完全沒有後備力量的球隊，卻有幾億人繼續去破口大罵。
陸逐虎並沒有拯救中國足球的想法，他的想法很簡單，知恩圖報！
他現在會的東西，都是來自此前“足壇前輩”的傳承，他們那麽愛這運動，但是因為成績永遠受人唾罵，而他作為繼承者，卻是一直被高高抬舉起來，怎麽不讓他羞赧？
現在他想讓國家隊表現得像點樣子都不行——而且也沒有大舅哥幫助他了。
這本不怪他，可是這幾日隻要睜眼，就一直被這些事困擾。
……
“上酒！”陸逐虎叫道。
大舅哥離開的時候可是說過“煙酒最好一點都不要沾的”，但陸逐虎已經拋諸腦後了。
喝！喝！喝！
一杯接一杯，一瓶接一瓶。
杜成知道他心裏不痛快，作為兄弟，也說不好話，那就陪著！——杜成直喝得暈暈乎乎，坐著都不穩，夜幕也降臨了，陸逐虎估摸自己也差不多了，扶著杜成離開。
涼風一吹，陸逐虎清醒了許多。
“回去吧，回去吧。”陸逐虎與他一起搖搖晃晃地往回走。
……
以前來這邊吃東西常常會選擇抄近道，這回也是如此，黑燈瞎火的小路，別有一番奇趣。
結果兩個人在路上遇到了一個匆匆忙忙的學生，滿頭大汗，身穿的是國家隊的十號球衣。
看到陸逐虎二人，學生像找到了救命稻草，跑過來問：“你們知道成仁樓怎麽走嗎？我要去上自習。”燈光太暗，沒認出在他麵前的是陸逐虎。
陸逐虎皺著眉頭道：“成仁樓？你怎麽走到這裏了？這都快出校門了！”
新生急道：“可是我是新生，不認識路！”
陸逐虎張口想說——可是路線太麻煩，現在頭腦暈乎乎的說不清——“算了吧，我直接帶你去好了！”陸逐虎晃了晃杜成：“少爺，你自己回去行嗎？”
杜成叫道：“什麽？我沒醉，再來！劃拳！”——憨態可掬。
陸逐虎無奈，道：“算了，不管你了，這條路你都走了四年，不應該不認識路吧？——我送送學弟。”
……
“去上自習，和室友一起去啊！才開學，別一個人亂跑。”陸逐虎道。
新生赧然一笑：“光顧著踢球了，回去他們都走了。”
陸逐虎打量打量他，穿的還是他的同款，道：“喜歡踢球啊？”
新生驕傲道：“是。”
然後陸逐虎不再說話，結果兩人走了二十分鍾才把他送到目的地。新生更加不好意思——他南轅北轍偏離得實在是有些離譜。
“喏，前麵就是成仁樓了。”陸逐虎指著道。
“謝謝，謝謝學長！”新生感激不盡——陸逐虎路這麽熟，顯然應該是學校老資曆了。
陸逐虎想了想，憋出一句：“學長也隻能幫你到這裏啦！”轉身離去。
最後趁著成仁樓前的燈光，新生看到了那個幫他的好心醉鬼－－他走進成仁樓，心想：咦？那個醉鬼……為什麽長得那麽像樓外的雕像？
不不不！是像——超級巨星陸逐虎啊！
想到這，他猛然向後看去，可是陸逐虎已經搖晃著走遠了。
……
陸逐虎吹著口哨，心情又好起來了——在學長幫助了學弟之後，他很高興。
這下子他突然又想通了。
拯救中國足球——這個題目太虛無縹緲，再過一百年也許也沒有人能在根本上解決問題。他也不必太焦慮對此束手無策。
重要的是，他過去贏得的比賽——給多少人帶來了快樂！
不要因為現在一時的低穀就覺得那一場場驚心動魄的比賽不曾出現過！
他記得米內羅球場外得知他戰勝阿根廷的老乞丐、賣了一棟房子去看他比賽的艾琳諾、每場都捧場的幾位死黨好友，更有10w真假票夾雜著，混進馬拉卡納看決賽的中國觀眾以及數目更廣的全中國球迷！
他當時帶給他們的快樂是實實在在的！——就像他剛剛幫助的那個迷路的新生!
而且這值得很多年後仍拿出來回味！
“管他呢，人生本無事，庸人自擾之。好好踢，給還看我球的人帶來快樂。就行了！——至於拯救中國足球——去他媽的，誰愛拯救誰去吧！”陸逐虎愉快地想著，高唱著“心若在夢就在，大不了從頭再來”，滾回了宿舍。
回到“陸逐虎故居”，一看，醉得不成樣子的杜成已經回來了，趴在**呼呼酣睡呢！
還好，沒吐。
陸逐虎笑笑，攤開和四年前比似乎就沒怎麽變的被子，縮了進去。
困意比什麽時候都來得洶湧，讓他睡得無比深沉……
……
不知道到底過了多久，就仿佛過去了半輩子，陸逐虎才醒過來。一看，外麵天蒙蒙亮。
他伸了伸懶腰，準備起床迎接新的一天。回馬德裏，讓他們看看是迪瑪利亞更強還是我陸逐虎更強！——伯納烏球迷的謾罵，他不管了。他隻踢球獻給喜歡他的人。
“少爺，起來啦，該回去了，否則虎妞該念叨你了。”陸逐虎微笑，虎妞常和爸爸鬥嘴，可看得出小姑娘很黏這個“吊絲爸爸”。
杜成滿臉不情願陸逐虎打擾他的美夢，聲音含糊地嚷著：“誰是虎妞？”
陸逐虎笑了，少爺真是醉糊塗了：“還能是誰？你的寶貝女兒啊！”
“滾你丫的吧！”杜成眼也不睜罵道：“我一個連女朋友都沒有的光棍，哪來的女兒？再說，就是生女兒也不能叫‘虎妞’這麽難聽的名字啊，不知道還以為你生的……”
接下來杜成的一句話讓陸逐虎頭皮一炸：“你不是昨晚刀塔連跪五局，秀逗了吧？——滾開，不要打擾我睡覺……”
陸逐虎隻聽清了“刀塔連跪五局”，腦袋便嗡嗡響，什麽也聽不見了。
愣了半天，他顫抖著走到鏡子前，打量著裏麵的自己。
眼淚差點出來了。
這是怎樣一張臉啊！胡子拉碴，黑眼圈明顯，臉龐消瘦得不成樣子，岣嶁著腰，胳膊大腿也軟軟的，沒有什麽力量……
這還是我嗎？這怎麽會是我？
啊！
這，不就是四年前的自己？
陸逐虎不由得一陣慌亂，坐在椅子上冷汗直流。手無意識地上下摸索。
他摸出手機，習慣地想撥打寧霜筱的電話，每回無助時他就想起她——手機卻是時下最新最吊炸天的iphone4，一看他就呆了。
而且……最苦澀的是……
寧霜筱已經也不再是他的女朋友了。
他不由得一陣頹唐……
……
早操還沒開始，一群學生趁這機會在操場上練幾腳。
天氣已經很冷，但他們脫了外套，熱氣騰騰，臉上都掛著汗水。
有一個看起來像是吸毒*病人的人一直蹲在場邊看。
“我，也想踢球啊！”這人站起來，搓了搓發硬的臉，道。
“你會嗎？”
“也許行——誰知道呢？”雖然身體疲憊，但已經恢複了精神頭的陸逐虎微笑道。
ps：終於完成一個完整的故事。
後麵要寫感言，說說這其間一些花絮，也會談談之後的發展方向。
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