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唯金牌論
“到了大學呢？更是如此。為什麽要搞體育特招生？學校需要他們在‘關鍵時刻’上陣殺敵呢！在我身邊看到的都是這樣，如果你是校隊的成員——以後就不用管什麽狗屁學業了，訓練訓練再訓練吧！學校絕對不會讓你掛科，搞不好還要保送你讀研究生呢！校隊招人，也就沒有在普通學生中招的，早就圈好了範圍……”
陸逐虎聽了沒有太好的話好反駁。事實的確如此。
在“唯金牌論”的前提下，任何事情都變得功利。莫談奧運會亞運會這樣大型賽事，就是市裏、區裏舉行的運動會，學校也會考慮讓體育專業的學生去“為校爭光”。
幸苦地做一件事，最終就是要奪取榮譽，但是結果所謂的“榮譽”根本就不是為你量身打造的，你又能說些什麽呢？
這樣看來，如奧運會，在足球、拳擊這樣的項目上，不允許專業運動員參加，或是限定參賽球員的年齡。比賽的水平雖然肯定不如足球上的世界杯、拳擊上的各種“金腰帶爭霸戰”，但是起碼保證了普通人參與這項運動的熱情，就算你是津巴布韋這樣的國家，也可以訓練這些運動，得到參與奧運會的機會不是？
當然，這在中國同樣是不適用的，甭管奧運會比賽說了是“專業組”還是“業餘組”，我們隻知道那也是一塊金牌不是？
……
陸逐虎道：“那要確保參加校園比賽的都是‘真’學生——”
“你這說得簡單，根本不可能做到。還不如考試要帶學生證準考證，誰上都行。除非再嚴一點——但小小的比賽難道還能搞驗血驗指紋啊？”這人搖頭道。看著下麵拚搶得激烈，他又冷笑著搖了搖頭：“瞧吧——這些人，也就是遇到有比賽的時候，拉出來秀秀，顯示我們學校還有這麽個隊……不告訴我，我才不知道學校還有這麽些同學，嗬嗬——整天訓練，也沒看水平有多高麽……”
好一個憤世嫉俗的！
陸逐虎想到他之前說的，問：“你說你還曾經進過職業球隊的梯隊？”
“當然，我五六歲就開始踢……”說起足球，他還顯得念念不忘。
“那你怎麽後來不踢了？”
“踢不出來唄。涮下來的。我就算好的了，從u15退下來，還沒有耽誤讀書，好歹還讓我蒙了一個大學……外國語學院也還不錯，對得起老爸那麽多年付出的投資，不至於血本無歸……”
“211大學你也能隨便蒙？——你這說得要氣死人啊！”陸逐虎無奈。——他剛剛就猜到他或許是外國語學院的，因為他沒有穿江大那一身騷包的小西服。
“嗬嗬。我是踢過球，但我又不笨。我還覺得踢球的人特別聰明呢——”看了看陸逐虎，他有些驕傲道：“我敢說，如果是一直踢球的，改去讀書，隻要腦子正常的，都能做得好，因為我們肯吃苦。但是要是一直在讀書，想改行踢球那一定不行！因為踢球不僅要有天賦，還必須要從小打底子！沒有人半路出家成功的！——所一我從來不後悔去踢球！”
聽他說“踢球的人聰明”，陸逐虎就想到國足，還沒張口，對方就笑道：“你是想舉‘國足’的例子？哈哈當然不是所有人都是聰明的，蠢笨如牛的也大有人在……但公正地說，國家隊這些人，你要是換了別人，還真踢不過他們！我不是說他們就是萬中無一，但是沒有人像他們一樣擁有充足的資源和比賽的機會……”說著，他突然激動了一些：“我現在都不服！我從來不覺得是我的能力有問題！——但是！教練不給機會啊！——還是要怪中國足球又臭又老的毛病，改年齡！甭管你踢得怎麽樣，年齡大一點的球員，速度能不比別人快？力量能不比人更強？狗日的17歲的人都擠在我們u15的隊伍裏，我們這些沒改過人能爭得過他們？——哈哈，當然我也不知道我爸爸有沒有給我改過年齡。如果改過，我還踢成這個樣子，那也不冤。”
“改年齡這事，現在足壇掃黑我想你也知道。但是就是正規的政策也有不合理的！關於組隊的問題——你看u13、u15、u17，。沒有u14、u16吧？因為u13那就是12、13的人都在裏麵，u15就是14、15歲的都在裏麵——我認為不應該把兩個年齡組塞在一個隊中。眾所周知，十幾歲是快速發育的時間，在這段時間內，即使年齡隻差一歲，但差距遠遠大於成年人二十五歲後三歲的差距啊！年齡大的就占便宜，年齡小的就吃虧唄！我就是骨齡小了一歲的，梯隊裏能踢得上主力的，不是踢得特別好的，而是那些年紀大的！因為梯隊也要出成績，也要‘榮譽’啊！——嗬嗬，狗屁的榮譽！”
“那時候小，還覺得是自己真不如人——漸漸發現我越來越“軟”，在力量上非常的吃虧，別人一撞，嘿，飛了！再一撞，廢了！——我想你能理解隊員長期坐板凳，教練不給你上場的痛苦吧？就像群p時讓你最後一個上，你願意嗎？”
陸逐虎狂汗：“我不群p……”
“嗬！——我們是弱勢群體，訓練是配角，比賽更是配角！甚至沒有機會出場！光看飲水機！看飲水機，你還要交高額的培訓費用！還要補充充足的營養！逢年過節還要給狗日的教練送錢！我除了‘退役’還能怎麽辦？是我自己向我老爸說我要退的，不想踢了。真是不想踢？我是知道老爸付不起這些冤枉錢啊！嗬嗬！15歲就退役啊！”
“體製淹沒了我，‘我們’本來具有的天賦！我們放棄了！結果又說，中國沒有人踢球！沒有年輕人願意踢球！真是這樣嗎？這些當官的，也不想想，造成了人才流失的——究竟是誰！足球青訓體製本來就是落後的，還自己把我們這些‘半成品’往門外趕，怪得了誰？誰怪誰傻比！”
這個奇奇怪怪的男生一口氣說了很多，似乎想把所有的憤懣都說出來——然後，舒服了。
“嘿，回來讀書也沒什麽不好，但氣人的是——你猜怎麽著，我剛一退役，第二年長高了十公分！再也不是小豆芽了！唉！”他說著，無奈地搖了搖頭，陸逐虎也不禁啞然失笑。想了想，陸逐虎道：“這也不是光怪足球圈子裏的那些人，很多學生，從小就被教育要好好讀書，別的不該碰的就不要去碰……”陸逐虎沒有說他自己，因為他倒是自由散漫過一段時間，你看，現在也有些後悔了。
對麵的家夥點點頭：“如果做好高中和大學的升學優惠，踢得好有加分，或是直接讓足球就成了高考的一門——不讓足球特長和學習相悖，何愁沒有小孩去踢足球？真正喜歡足球，想訓練足球的學生比比皆是。足球不就是玩嘛，誰不喜歡玩？沒地方沒時間沒借口玩而已。”他又擺出悲天憫人的樣子：“為什麽就不能在大學生裏發現人才呢？有熱情，有血性，當然更有文化！基礎差，自然會知道，要比那些自認為基礎好的足球訓練更認真更刻苦！——而且當中肯定不乏很多極具足球天賦的人！足球天才的漏網之魚就隱藏在他們之中！怎樣成功地捕獲這些漏網之魚，卻不是我們能做到的了……”他說著，打量打量陸逐虎，打趣道：“搞不好哥們你就是一個萬眾無一的足球奇才呢！”
陸逐虎哈哈一樂：“沒想過。”
“對啊，你沒試過，怎麽知道你就不行？中國有梅西，可能在開拖拉機，中國有c羅，可能在雜技團敲鑼，中國有魯尼，可能在挖淤泥，中國有加林查，可能現在正在賣奶茶！”他吮吸了一大口，一杯果汁見底，滋滋作響，看著陸逐虎笑。
“哈哈，說我？哪來那麽多話！喝你的吧！還有，梅西c羅我知道，這個‘加林查’是誰？”
“……”
飲料也喝完了，見陸逐虎的桌子下有垃圾桶，他輕鬆地扔進去了，繼續道：“我希望將來的足球青訓不再是簡單的‘二選一’，要麽踢球大文盲，要麽柴廢書呆子！為什麽就不能有既是‘巨星’又是‘學霸’的？你看荷蘭的羅本！中國可能有這樣的人嗎？或是像德國的克洛澤，就是不踢球也還能去當一個修理工啊！中國別的方麵都不需要和世界接軌，就這個接軌挺好！如果有這麽一天，13億人的中國，闖進世界杯，拿下世界杯，為什麽不可以？！”
陸逐虎點頭讚道：“你看，你說的不就是自己嗎？——你就有這種希望啊！球、文雙修！”
一說這個，他鬱悶了：“是吧？你也這樣覺得？我當時也是這樣覺得，不踢了，也不想就把足球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