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小炮犁穀

占彪又問山本:“你們知道我們用的是擲彈筒嗎?”

山本回答:“沒想到你們會用我們的擲彈筒,一直以為是從山上扔下來的九一式手榴彈呢。”

占彪又問:“不知炮轟的效果怎麽樣,你們一共傷亡了多少人?”

山本低下頭來:“為了這場毫無意義的戰爭,是役死亡日本軍人385人,重傷68人,損失了整整兩個中隊。第一次吃飯的一個重機槍中隊無一生還,第二次衝進來的兩個小隊也無生還者,第三次進攻的兩個小隊死傷各半,活著的沒有不受傷的。還有,在山穀口一個少佐大隊長和兩個中尉參謀陣亡,山穀裏兩個中尉中隊長陣亡。丟失了一個中隊的重武器和裝備。此役當時在日軍中的影響不比貴軍戰史宣傳的平型關戰役差,因為平型關你們打的是我們的輜重部隊,這裏你們打的是我們最精銳的戰鬥部隊。”

占彪聽罷點點頭:“哦,是這樣,和我們估計的差不多。”

山本猶豫下接著問道:“是役貴軍最後隻剩下您一個人了嗎?”

占彪看看山本轉過頭對一直當翻譯的櫻子笑道:“看來你爺爺不相信也不甘心我們九人全身而退,對不起,讓他失望了,我們九人都活了下來。”趁櫻子給山本翻譯的時候,占彪回頭對孫子占東東小聲說:“嘿,沒告訴過你們,那天我們非常狼狽,是被我們自己弄的。”

正在兩側的日軍迫近山洞的危急時刻,突然下麵小峰和成義的重機槍又響了,原來是日軍屍體構築的掩體救了他們,爆炸後他們被一堆屍體埋在下麵。但有一顆擲榴彈卻讓他們都掛了彩。三德用日軍屍體壘掩體的時候因時間倉促,他們隻在南北方向壘了兩道屍牆,沒有形成環狀的半月形。有三發榴彈爆炸在掩體前,一發卻炸在毫無掩護的側麵,而且很近。好在這發是第四發,小峰四人已被前三發炸得和日軍屍體混在一起,不然真說不好結果如何了。四人鑽出屍堆全身是血,但都活動活動筋骨未傷。

聽到小峰們的槍聲後占彪大喜過望,在以為他們遇難時他沒有哭,在得知他們幸存時他卻高興得要哭出來。占彪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再打出的槍聲裏都帶著樂嗬勁兒。

恢複了四挺重機槍的掃射後,戰場的情勢頓轉。占彪**橫溢地大喊一聲:“師弟們,繼續點名!”。接著他狠狠地說了聲:“就你們有擲彈筒啊,我也有!”說罷轉身拎來一具八九式擲彈筒和一箱裝有24發擲榴彈的彈藥箱,蹲在天台的正中。因為擲彈筒是曲線發射的單兵武器,他可以離開洞口邊,很隱蔽地自己操作著。

占彪也操練過德製擲彈筒的使用,他幾下子就把炮筒腳和腳板固定好,左手握住發射筒,瞄了瞄南山穀口的距離後轉動手柄把調節杆支起,然後把榴彈從筒口裝入,拉動擊發機上的皮帶將榴彈射出。第一發榴彈偏落在山壁上了,炸下來一片石塵。第二發便落入了敵陣。

占彪向南麵敵群裏發射了幾發後又向北麵敵群裏發射了幾發。接著又向山穀口和旁邊的山壁發射了幾發,整個山穀裏頓時硝煙飛揚,彈片與石片四下紛飛。這下子日軍更認為是山壁上方發起的襲擊了,紛紛向山頂還擊著。而剛才打向洞口的射擊都消失了,看來前麵發現山洞的日軍都已被打死。

此時不撤還待何時,占彪向下麵大喊:“扯乎——快點上來!”回頭命令二柱子:“快放繩梯!”強子心領神會,向二柱子喊著:“放兩條繩梯兩個吊籃!長傑過來開槍,我來!”

占彪這時繼續用擲彈筒發射著榴彈,遠近爆炸著掩護著撤退。強子和二柱子飛快地把小峰、三德、成義和劉陽連滾帶爬的吊了上來。四人都灰頭土臉,血跡斑斑,他們除交叉斜挎著幾隻手槍外,坐吊籃上來的小峰和成義還抱著自己剛才用的重機槍。平時不太說話的劉陽肩上一前一後搭著兩個大紙箱子,看到大家詢問的目光他趕忙說:“剛揀到的,是防毒麵具。我們在洞裏,得防備鬼子熏我們。”

三德看著繼續發炮的占彪就喊:“我說哪來的炮火支援嘛,原來是俺彪哥搞的鬼。”

占彪顧不上開玩笑向大家說:“快,都去拿一個來學學!”除剛才左臂受傷的正文外,大家人手一具擲彈筒,在占彪和小峰兩名教官的現身指導下,陸續發射出榴彈,沒有目標遠近的爆炸著。占彪看大家都學會了,大手一揮:“停止射擊!那些看到我們洞口的鬼子應該沒有活口了。”

山穀裏頓時令人難以置信地又一次靜了下來。九顆腦袋露在洞口檢閱著哨煙逐漸散盡的戰場。

第一場戰鬥消滅的重機槍中隊的一片日軍屍體鋪在山穀中間,第二場戰鬥消滅的來搶救傷員的兩個日軍小隊的屍體在南北山穀口漫延過來,使整個山穀裏鋪滿了一地黃色。三德定睛道:“我的媽媽呀,滿地黃!沒想到我們打死了這麽多的人,小日本也太不禁打了吧。”

成義搖搖頭說:“不是鬼子不禁打,是天時地利讓我們占盡了。”他仔細看了會兒又說:“將近兩個中隊吧,四百左右號人。”

強子喝道:“太過癮了!可算是為俺們機槍連報了仇!高連長要是知道了得多高興啊。”

這時槍聲又響了起來。日軍又從兩麵山穀口衝了進來,這是第三批走進鬼門關的日軍了。但這次的日軍和上次的不同,動作很小心,尤其是北山口進來的,身手都很敏捷,看他們匍匐跳躍的靈活身姿一看就是特種部隊。轉眼間兩邊又各進來了一個小隊。看他們持續著向山壁上方盲目傾泄著猛烈的火力,說明剛才發現洞口的日軍都被打死了。大家詢問的目光看著占彪,小峰問:“彪哥,這回怎麽打?”

占彪觀察了一會兒,回過頭說:“看來我們還沒有暴露,鬼子又來搶救傷員來了。剛才是因為他們扒了我們的墳而打,這回是因為你們幾人掛了彩而打。不過這回我們趁亂用這些小炮轟他們吧,不打槍了。擲彈筒是曲線發射他們看不到我們的。”

大家七手八腳去拿擲彈筒,占彪吩咐道:“大家不用都上,這場地不太寬敞,我們上六個擲彈筒,小峰領三德和劉陽對付南麵的,我和強子、成義對付北麵的。長傑和二柱子負責送榴彈。注意,每個擲彈筒隻射十發,一分鍾內結束。” 正文的左臂已包紮完傷口用右手幫著二柱子運著彈藥。

小峰逐一幫大家瞄著目標填好彈等待占彪的命令。占彪吩咐說:“我們第一發一起發射,然後就錯開發射別一起來,從我和小峰開始後你們接著來。”說完示意小峰先開火。

幾乎同時,占彪和小峰的榴彈升了空,準確的落入日軍隊伍中。硝煙一起後麵就不間斷地落下了榴彈遠近亂炸起來。八百米長的山穀又像開了鍋一樣,日軍士兵四處奔突如狼豕,殘肢斷軀騰空而起……無疑,山穀裏被從天而降的擲榴彈犁了一遍。雖然大部份榴彈的落點不太準確,但占彪和小峰的長了眼睛一樣的20發就足夠了。

突然,山壁上方槍聲大作,聽上去是鬼子從側麵攻上山頭了。這鬼子是狡猾啊,寧可用下麵的人做犧牲來吸引伏擊的人,然後他們悄悄包抄上去。看到上麵的日軍在射擊和轟炸對麵東山壁上方,占彪清楚了,日軍隻登上我們這側的西山壁上方。這樣正好可以讓鬼子理解為我們在東山頂被他們打跑了。

此時大家的十發榴彈基本打完,隻聽三德還在喊著:“別急,我還有兩發呢。”他是因為脖子被日軍咬了一口觀察不便使平素機靈的他慢了半拍。占彪這時正準備令大家停止射擊撤進洞裏,不能讓山上的鬼子發現,突然一個意外發生了。

三德正在發射最後一發的時候,身旁有人陸續站起撞了他一下,在三德的搖晃中榴彈騰空射出。身子發飄但腦子機靈的三德好像發現了什麽不對,側身硬著脖子望著天空。占彪順著三德的視線一看頓時明了,是剛才三德的擲彈筒撞偏了,最後一發榴彈垂直發射了出去,那顆黑點看不出是在升還是在降懸在他們的頭頂正中。

占彪一看腦子裏立即嗡的一下。日軍的擲榴彈爆炸方式有兩種,一種是觸地引發,一種是延時七秒引發。繳獲的這批擲榴彈恰恰都是觸地引發,這榴彈要是在空中炸了損失能小點,但要是落在天台上擠在一起的九人中才爆炸,毫無疑問又是血肉橫飛。隻聽他大喝一聲:“快進洞!”連推帶攆地轟大家進洞。多虧眾人練過武術反應極快,而且他們平時非常默契,沒有絲毫拖泥帶水,在榴彈準準炸響在天台正中時,他們已如閃電般閃入洞內。不過後麵的占彪、強子還是受了傷。又多虧是一進洞就是個上坡,占彪和強子隻是小腿被崩開了幾個口子,這回九人裏沒一個逃脫都掛了彩。大家狼狽地東倒西歪在洞口,大口喘著氣無一人說話。過了好久直到占彪說了句:“三德你這二踢腳放得不錯啊……”這時大家才輕鬆活躍起來。

九人癱坐著無不遍體鱗傷,占彪撐著受傷的小腿逐一檢查著大家的傷口,劉陽分給大家急救包互相開始包紮處置著。還好,除正文的槍傷和三德的咬傷外,別人都是彈片崩的皮肉傷。占彪敲打著二柱子和長傑的腦袋說:“這可是重機槍子彈啊,多虧都打在鋼盔側麵,不然都敲到正中你們到現在也不一定能醒過來,都得是腦震**。”大家都心有餘悸互相慶幸,成義邊換下已成碎片的衣服邊說:“我們這兩天幾次大難不死,看來都有後福啊。”

第三次短兵相接的戰鬥效果不明,炮轟的硝煙裏看不太清情況。尤其最後三德把大家弄得非常狼狽,也顧不上觀察戰果了。占彪並不知道,北山穀口衝進來的日軍是日軍所有參戰部隊中最精銳的台灣旅特種兵重藤支隊中的王牌中隊,這個王牌中隊全是由日本本土精選的在台灣開展特種訓練的教官組成,他們在凇滬會戰中猛打猛衝不可一世,沒想到在這小山溝裏翻了船,那些技術動作啊特種兵要領啊全無用處,一個小隊被炸得非死即傷,隻有幾名身材瘦小的軍官藏在山縫中才躲過輪番的轟炸。南山穀口衝進來的一個步兵小隊也是被炸得七零八落。

聽著下麵沒啥動靜,占彪吩咐大家開始喝水吃飯,然後一掃疲憊下令道:“我們見好就收吧,現在的任務是隱蔽。小峰和三德,你們倆去探查山洞裏麵,弄清楚裏麵通哪裏,有沒有出口。劉陽和長傑負責清點繳獲的武器和裝備,把我們繳獲的武器數目報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