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軍人之諾

聽隋濤介紹當年還槍,這可是抗日班最根本的任務,大家顯然都很清楚。但麗麗的一個調皮問題還是把大家問住了。她舉手問道:“隋爺爺,我想知道,你們送槍時事先知道要帶回多少川兵嗎?為什麽和送回去的武器數量一樣呢?是巧合嗎?”麗麗這一問很多人都不明白是什麽意思。

大飛在旁邊笑了:“你們研究過抗日班的曆史吧,占彪爺爺送槍時把高連長這撥川軍帶出來共155名。而送還的武器件數呢,你們注意加一加啊:6挺馬克沁重機槍,5挺捷克輕機槍,120支中正步騎槍,9把手槍,還有15具擲彈筒,一共多少?”

曉菲答道:“正好155啊!一件武器換回一名川兵!這也太巧了吧!”眾人皆奇怪這數字裏暗合的命運。

這時大客突然停住了,原來通往靠山鎮的路上有兩台小轎車擋在路邊,不用說是前來迎接的車輛了。大客上的抗日班老兵,個個瞪著眼睛伸著脖子,看車上下來的是哪位兄弟……

占彪一看漫山遍野衝過來的是中國老百姓,馬上下令不許開槍,命令曹羽的特務排把機槍放下跳下車圍在車隊左右。等老百姓湧過來後曹羽幾聲大喝也止不住,特務排不得不動手了,三下五除二把老百姓手裏的武器都扔了一地,個別不要命的都端著胳膊捂著下巴疼得慘叫蹲在地上。老百姓一看遇到了惹不起的硬茬兒便一聲喊哄然而散。占彪審了幾個受傷的農民才弄明白怎麽回事,得知原因後抗日班全體將士無不愕然。

原來1944年河南的大饑荒剛過,當時無論重慶政府,還是河南軍政當局,當饑荒襲來都沒有向老百姓提供任何救濟,反到是橫征暴斂一如既往,名目繁多的稅收紙條能把老百姓的門給貼滿了。而且中與土匪勾結、綁票、拉兵和與日軍做投機生意等現象極為普遍。更為甚的把幾十萬、上百萬河南農民趕到一起,讓他們用馬車和手推車運送糧食,修築公路,開挖反坦克壕溝,加高堤壩。對於這樣的勞工,農民不但得不到工錢,還得自備飯食。從1940年到1944年的4年中,駐河南的與日軍一仗沒打,卻把老百姓壓迫得喊出了“寧要小日本,不要刮民黨”的呼聲。結果在30萬麵對6萬日軍的“一號作戰”望風而逃時,長期受壓的農民凶猛地攻擊起了。他們用農具、匕首和土炮武裝起來,解除了5萬至10萬名本國士兵的武裝,殺了一些――有的甚至把他們活埋了,然後歡迎日軍。雖然事情已經過去但農民們嚐到甜頭已經養成習慣,遇到小股的他們還是照劫不誤。

占彪聽罷良久不語,命令把受傷農民包紮好都放了。他和師弟們及全體士兵都在深思,這樣的政府這樣無能的軍隊何時才能把鬼子打跑啊,國民政府實在是讓人失望。

終於遇到了部隊,輾轉找到了高連長。曲著殘疾左臂的高連長看到占彪們淚如泉湧,他一一和老部下們單手擁抱說:“多虧把你們留在那裏,不然你們說不定活不到今天。”

原來川軍因為不是嫡係部隊在戰鬥中不是打前鋒就是打後衛,每次戰役都是川軍損失巨大,而且川軍和一些雜牌軍隻要被打垮了建製就取消,不像中央軍等嫡係部隊人打沒了還可以按原建製重建。

現在高連長的一連人都打沒了,他和一些零落的傷殘川兵被收編在其它部隊,任了一個虛職的團部上尉參謀。見到占彪的上校軍銜他真是百感交集。他心裏非常清楚也非常感動占彪之所以堅持叫班,不叫連不叫營,就是在尊重他當年的任命,結果成了獨一無二的上校班長。其實他在聽說江南有一個裝備精良作戰勇猛的鋼班時就感覺到是自己連的占彪班,後來當第三戰區派員來讓他給占彪下令歸屬第三戰區時驗證了他的判斷,但他以“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為由表示無法下這樣的命令。

這時三德排已把原來機槍連的全部裝備卸下車,6挺馬克沁重機槍,5挺捷克輕機槍,120支中正步騎槍,9把手槍擺了一溜兒。曹羽特務排的30人個個如獵豹一樣手提機槍壓住四角,隋濤的工兵排人手一支花機關槍每三人守著一輛車。

還槍儀式開始了。占彪領著小峰、成義、三德三個排的士兵向高連長列隊致禮,占彪高喝:“奉高連長令,第22集團軍第45軍125師81團機槍連班長占彪率抗日班保護機槍連裝備,現已完成任務,武器裝備無一缺損如數歸隊。”

高連長也立正回禮:“軍人之諾,一諾千金!你們做到了人在槍在,你們實現了‘隻要我不死,就要把這批武器交到我手裏’的信諾,我代表,代表中國的老百姓感謝你們!你們對得起川中家鄉父老!你們,你們是真正的軍人!”高連長雖然也高喝著,但聲音是顫抖的,尤其說到“川中家鄉父老”時明顯帶著哽咽。

聞訊趕來的中校團長一看抗日班這陣勢就明白了,原來江浙一帶讓鬼子聞之色變的,被傳得神奇的百戰百勝的鋼班竟是高參謀的手下,是川軍。這時各營連的一些川兵也紛紛趕來,漸漸聚起了一百多人,大部份都是傷殘兵。突然一名川兵在聽到“川中家鄉父老”時隨著高連長的哽咽哭出了聲。哭聲頓時漫延起來,一百多個川兵漢子接連抱頭痛哭,一時間哭得天昏地暗,日月無光。

占彪忍住悲愴,向高連長的頂頭上司那個中校團長走去。中校團長向占彪上校一個立正。占彪回了個禮說:“本來高連長已不帶兵,我們可以把這個連的武器帶走,但我想和團長做個交易,還希望你成全。”那中校團長這時也深為川兵的情意所感動,回答到:“請上校吩咐,隻要卑職力所能及的定予照辦。”

占彪看看周圍的川兵說:“我想用這一個機槍連的裝備,換你們團裏高參謀和受傷的川兵,我帶走把他們送回家鄉。”占彪此言一出,全場頓時鴉雀無聲。川兵們無不抹去淚花,激動、興奮地互相望著。

中校團長回頭看看自己的副團長和參謀長,又看看眾多川兵渴望的目光,下了決心一把握住占彪的手說:“非常理解,非常理解,你們,真男人,真漢子。就這麽定了,隻是,再給我們留下些彈藥。”這團長心裏也明鏡的,武器就是戰鬥力,就是本錢。而且兵少了還能吃空餉,其實他一直愁著這些傷殘兵會影響部隊的機動性。占彪等於給他卸掉了一個包袱,還憑空得了一個機槍連的裝備。

川兵們欣喜萬分,奔走相告,高連長轉眼集合了一百五十多人,這裏有三分之一不是傷兵也混了進來。團長睜眼閉眼讓跟占彪走的川兵把武器留下。占彪不但留給團長一些彈藥,還讓每班拿出一個擲彈筒,多給了他15具擲彈筒,團長大喜,各營都可以成立一個擲彈筒小隊了。小峰則命令抗日班五個排的150名戰士把自己的手槍都轉給了新加入的川兵。小蝶和成義迅速檢查和統計著這批川兵的傷殘情況和人員組成,還好,傷情都已穩定,隻是多少留下些殘疾。人員共155人,其中有一個上尉,四個中尉,七個少尉和16個上士。

正當占彪和團長辭行準備送大衛到戰區司令部時,小寶匆匆拿份電文跑過來。看到小寶的神色占彪不免一驚,第一次看到小寶這樣驚慌失措。果然是家裏留守部隊發來的電文:“據內線情報,鬆山又回來了,正在糾集龜村、山口、加藤,各率一部準備對靠山鎮一帶發起報複掃**,袁伯已被他們抓走,鬆山剛剛送來戰書,要與抗日班決一死戰,請彪哥定奪。”

占彪讀罷電報當即決定,托付團長將大衛送到司令部,抗日班和川兵立即上車,殺回靠山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