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月30,農曆臘月十八,宜嫁娶、祭祀,忌開市、行喪。
早晨六點,程驍準時醒來。
昨天晚上,他沒去楊春梅那過夜,在家陪父母和妹妹。
此時,天剛朦朦亮,他拉開窗戶,看到大雪已停。
他看向樓下,積雪已經逼近“寶馬”的車牌。
跑步是不行了,他隻好在客廳裏鍛煉,然後開車送嬈嬈去學校。
吃過早飯,他又開車去“龍湖禦苑”接秦葭。
雪厚路滑,往常不到半個小時的車程,今天要一個多小時。
上午十點,他們準時來到老客運站。
從車裏一出來,他們就看到大棚兩邊的柱子上拉著一條橫幅——“熱烈歡迎各級領導蒞臨檢查。”
大棚下麵,站著幾十號人,除了“青自基地”的老師,其餘都是團市委、勞動局、建工局、中小企業局等單位的人。
大棚的最裏麵,擺著幾張桌子,桌子後麵,坐著韓書記、劉川及上述幾個局的副職。
此時,坐在中間的韓書記正在讀稿子,其他人或認真聽,或假裝認真聽。
程驍遠遠望去,隻有劉川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時不時地抬頭向上看。
韓書記講話完畢,換了建工局副局長講話。
程驍正在鼓掌,突然感覺手機震動,拿出來一看,卻是劉川發來的一條短信:“兄弟,今天應該沒事吧?我老是往上看,韓小姐都批評我了!”
程驍也回了一條:“危險總是出現在你忘記它的時候!”
劉川看到短信,向程驍點了點頭,然後繼續向上看。
就在這時,忽聽“喀嚓”一聲,大棚最北邊的一道鋼梁因為不堪重負,終於折斷。
這一根梁斷了,頂棚的重量就疊加到相鄰的鋼梁上,第二根鋼梁也應聲而斷。
“喀嚓、喀嚓”響個不停,然後大棚轟然坍塌。
上述的變化簡直發生在一瞬間,即便是程驍這個重生者都是先愣了一下,然後才做出反應。
“快跑,梁塌了!”
程驍一邊說,一邊把身邊的秦葭往外推。
好在,他們都站在大棚的邊緣,三五步就跑出危險區。
程驍回頭看去,隻見那些站著聽領導講話的人絕大多數都跑了出來。
幾個坐在桌子後麵的,卻無一幸免。
程驍大聲說道:“葭葭,快打電話,110、119、120,全部打一遍!”
“好的,哥哥!”秦葭答應一聲,就拿出手機求救。
程驍早已跑向那片廢墟。
廢墟中,有幾處凸起,應該是主席台的桌子撐起來的。
程深一腳淺一腳地跑過去,扒開積雪,下麵有一個人,身上壓著鋼梁。
程驍徒手去掀鋼梁,饒是他經常鍛煉,力氣仍然不夠,隻能勉強晃動鋼梁,卻根本掀不動。
他大叫一聲:“快來幫忙!”
那些逃出去的人驚魂甫定,有的已經癱坐在地,有些膽子大的已經回過神來,立即跑過去幫忙。
幾個人全力掀起一根鋼梁,把下麵的人救出來。
這人程驍不認識,於是他繼續扒,又救出兩個陌生人。
待到扒第四個凸起時,他終於看到了劉川,劉川的身下還壓著韓書記。
程驍不及多想,先讓人把鋼梁掀開,把劉川扶起來。
此時的劉川已經昏迷,韓書記卻沒什麽大礙。
韓書記爬起來,一個勁地拍著劉川的臉,帶著哭腔大叫:“劉川,你醒醒!劉川,你醒醒!”
不一會兒,110、119、120也都來了,救援進行得很及時,程驍看到,一共有7個人被救護車拉走。
前世的這次危機,造成一死六傷,這一次還是那麽多的人出事。
前世,死的人是韓書記,這一次,死的人會是劉川嗎?
秦葭眼含熱淚:“哥哥,你說川哥會死嗎?”
程驍搖了搖頭:“應該不會!”
那道鋼梁砸在桌子上,劉川和韓書記躲在桌子下麵,桌麵雖然被砸個粉碎,劉川的身上卻沒有受到直接的撞擊,可能隻是震暈了。
秦葭剛才也參與救援,她那件白色的羽絨服不僅弄髒,還破了幾個大口子。
程驍比她還狼狽,羽絨服被鋼梁的邊角撕開,鴨毛飛得到處都是。
不僅如此,他們的臉上也都是灰塵和汗水。
程驍看到有記者過來采訪,就拉著秦葭的手:“走,帶你回家洗個澡!”
秦葭想了想:“去我家洗!”
“我家近!”
“去你家我沒有衣服可換!”
“我把嬈嬈的衣服拿給你穿!”
“嬈嬈的內衣我不合適!”
程驍看了看秦葭那高聳的胸脯:“好吧,去你家!你把山哥的衣服拿給我穿!”
他們一邊說一邊往外走的時候,一不留神就被記者拍了下來。
二人來到“龍湖禦苑”,秦家的保姆張阿姨看到他們這副尊容,嚇了一跳。
若不是秦葭認真解釋一番,她非打電話向秦青林夫婦報告不可。
程驍在秦家的衛生間洗個幹幹淨淨。
秦葭把哥哥秦山的衣服拿了一套給他,她自己則換了一件紅色的羽絨服。
經過剛才一番折騰,兩人都餓了,立即讓張阿姨做飯。
他們剛吃兩口,程驍的手機就響了,是劉川打來的。
程驍接下免提:“川哥,你醒啦!現在感覺如何?”
劉川:“我很好,各種檢查都做過了,什麽事也沒有!”
程驍笑道:“那我就放心了!川哥,你今天真勇敢,把韓書記壓在身下,保護得很好。經過這一個危機,你一定能抱得美人歸!”
劉川也笑了:“現在想這些還太早!你快來二院一趟,我爸要見你!把葭葭也帶來!”
程驍看向秦葭,然後二人齊聲說道:“我們這就出門!”
說是“這就出門”,飯還是要吃好的。
吃過午飯,程驍和秦葭駕車直奔二院。
他們一進醫院,就聽到有病人在談論老客運站的事,大家都在慶幸,被埋在廢墟下麵的人,五個輕傷,兩個重傷,重傷的也已經脫離生命危險了。
大過年的,能不死人,已經不幸中的萬幸。
在護士的帶領下,程驍和秦葭來到劉川所在的病房。
一進門,程驍就看到兩張病床,左邊的**躺著劉川,正在輸液。
右邊的**,韓書記也在輸液,卻是斜坐在床頭,很顯然,她是五個輕傷中的一個,
劉川可能是兩個重傷中的一個。
在劉川的床邊,站著一個相貌威嚴的中年男人,一看麵相知道是劉川的父親,彭城的常務副市長劉忠。
還有一個年齡與劉忠相仿的中年婦女,卻坐在韓書記的身邊,與她竊竊私語。
程驍心想:“難道這個阿姨是韓書記的母親?”
這時,秦葭已經打招呼了:“劉叔叔,杜阿姨!”
既然秦葭都這麽叫了,程驍也跟著叫了一遍。
劉忠和那個中年婦女杜阿姨看到秦葭,都是滿臉堆笑:“葭葭,今天真是多虧你了,要不然,你川哥就危險了!”
韓書記也說:“謝謝你啊,小妹妹!”
秦葭挽著程驍的胳膊:“劉叔叔、杜阿姨、韓姐姐,今天這事多虧程驍哥哥,是他把川哥和韓書記從廢墟裏救出來,我隻是打電話報警的!”
劉川也說:“爸、媽,要不是程驍提醒我那個大棚年久失修,我的小命可能就交代在那兒了!”
程驍這才知道,這個杜阿姨原來是劉川的母親,他起初還以為是韓書記的親戚呢。
他心中好笑:“肯定是杜阿姨也相中了這個韓書記,趁這個機會表示關心呢!”
聽劉川這麽說,劉忠夫婦和韓書記都把目光投過來,希望程驍能給他們一個解釋。
程驍解釋道:“劉叔叔、杜阿姨、韓書記,我家就是新河區的,對那兒的一草一木都很熟。早幾年就聽客運站的人說,大棚的鋼梁都已經鏽透,承受不了重壓。所以,我事先提醒了川哥。但是川哥說,現場會已經定了,就無法更改,隻能小心一點。我看他就夠小心的,領導講話的時候,他一直向頭頂看!”
直到此時,韓書記才明白:“劉川,原來你一直向上看,是觀察鋼梁啊!我還以為你心不在焉呢!是我錯怪你了,我向你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