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雲帆這段時間很上火。

一個月前,他接到老領導的電話,讓他幫著管教一下自己的兒子。

老領導姓閻,就是閻洛的父親,曾經對他有提拔之恩。說是“管教”,實則是讓他照顧。

老領導雖已調離,卻級別更高,他不能不給麵子。

但是,閻洛這小子就太不地道,簡直到了人憎狗嫌的地步。

仗著父親留下的香火情,閻洛把京城部委的工作拋到一邊,來金陵撈錢。

趙雲帆的火就從接電話之後上的。

閻洛的目光挺毒,一下就盯上“好網”,妄圖分一杯羹。

程驅可不是省油的燈,直接對閻洛一通懟,逼得南郵的院長把電話打到趙雲帆這裏。

在電話裏,趙雲帆聽程驍說,要把“好網”搬離金陵時,他還以為程驍在嚇唬自己。

可是,很快香江就傳來後續的消息,李二公子為“好網”選址。

接著,網上有關“好網”要搬遷的消息就傳得鋪天蓋地。

為此,省裏的一把手、二把手都向趙雲帆施壓,讓他安撫程驍,必須把“好網”留下,否則,這個常務副就是他的天花板了。

同時,老領導也打電話來敲打他,大意是,我兒子在你那邊搞出這麽大的動靜,你就不會給壓一壓嗎?你這不是給我上眼藥嗎?難道你忘了我當初是怎麽對你的嗎?

趙雲帆成了風箱裏的老鼠,兩頭受氣!

半夜裏,他實在睡不著,就讓秘書葉俊傑給程驍打電話,探探程驍的口風。

哪知,程驍這個小滑頭居然讓他去安撫“好網”的股東,這分明是給他上眼藥。

掛了電話之後,趙雲帆感覺自己的火氣更大,更加睡不著。

這時,葉俊傑說道:“我們能不能給程驍的父母或者非常重要的親人打電話,讓他們勸說程驍,打消把‘好網’搬走的想法?”

趙雲帆想了想:“你現在先把程家和秦家的重要親戚梳理一遍,明天早晨八點,就挨個打電話過去!”

“好的,我這就開始搞!你早點休息吧,趙省長!”

對於葉俊傑來說,這注定又是一個不眠之夜。

4月1日早晨八點,葉俊傑打來熱水,洗了把臉,開始打電話。

程驍這邊很簡單,除了他的父母,其他親人根本影響不了他。

而且,程驍的父母很幹脆:“兒子的事,我們不管,他愛怎麽折騰就怎麽折騰!”

微微有點失望的葉俊傑又打給秦葭這邊的親人。

已經聽到風聲的秦青林夫婦很客氣:“我一定勸勸程驍!但是,他跟我們葭葭畢竟還沒有結婚,我隻能是長輩,算不得老丈人。如果勸得太堅決,我怕影響他和葭葭的感情!”

接下來,李錫慶作為秦葭的姑父,回答跟秦青林如同複製、粘貼:“我一定勸勸程驍!但是,他跟我們葭葭畢竟還沒有結婚,我隻能算長輩,還不是親戚。如果勸得太堅決,我怕影響他和葭葭的感情!”

秦葭的叔叔秦青雲旅長說話就很衝了:“你們不想著去懲罰閻洛,隻想著留下程驍。難道是想等把‘好網’養肥了再殺嗎?你告訴姓閻的,再敢打我侄女婿的主意,別怪我不客氣!我們秦家他惹不起!”

葉俊傑碰了一鼻子灰的時候,趙雲帆就在他的身邊。

因為葉俊傑用了免提,趙雲帆也把秦青雲的話聽得一清二楚。

他突然靈機一動:“秦青雲之所以敢說這樣的話,是因為他的父親是秦老將軍。如果我請秦老出麵,或許會有轉機!”

當然,要請秦老將軍出麵,就絕不能打電話,必須當麵去請。

當天上午十點,趙雲帆和葉俊傑就登上了金陵開往京城的航班。

兩個小時之後,趙葉二人走出機場航站樓,早有大蘇省駐京辦事處的主任帶著一輛“奔馳”前來迎接。

他們在駐京辦吃過午飯,下午三點才拎著禮物來到秦老將軍居住的大院。

聽到趙雲帆道明來意,秦老將軍不動聲色:“程驍那小子聽我的話,我晚上就給他打電話,讓他把‘好網’留在金陵!”

趙雲帆大喜,道謝之後,又寒暄一會兒,這才告辭出來。

去機場時,他和葉俊傑都感覺不虛此行。

趙雲帆剛剛回到金陵,就聽到一個傳言,說是秦老將軍找了他的老部下。這個老部下現在已經是級別更高的領導。

秦老將軍跟這位領導是這麽說的:“我不想在京城住了,我要回金陵,給我孫女婿看大門。孩子不容易,平民子弟,不要國家一分錢,卻開起這麽大的公司。很多人都勸他留在金陵,我也勸他別走,造福金陵人民。卻沒有人保證他的安全,他成了別人砧板上的肥肉。我倒要看看,哪個龜孫敢打他的主意!”

那位領導急忙安撫秦老頭:“你老別生氣,等我查清事實,一定給你老一個交代!”

事情鬧到這一步,閻洛在大陸都待不下去,連夜飛往加拿大,公職都不要了。

一年之後,閻洛的父親也從北方某省一把手的位子上退下來,沒有再擔任任何職務。

……

4月1日,傍晚,六點左右。

香江,東方文華酒店24樓的健身中心。

此時,正是香江人的晚飯時間,來這裏健身的人並不多。

張國龍站在一台跑步機前,卻並沒有要跑步的想法。

他已經患上了嚴重的抑鬱症,再加上他名氣太大,有人故意捏造一些關於他的負麵消息,讓他心情更差。

他早就有了輕生的念頭。

窗外是黃昏的香江,路燈已經亮起,燈紅酒綠的夜生活從這一刻開始。

他也曾經在一些娛樂場所醉生夢死,現在想來,都是一場夢而已。

很多曾經的朋友,後來漸行漸遠。

回望室內,隻有不到十個人。有人在舉杠鈴,有人在蹬自行車,還有人在跟女顧客搭訕。

在他身邊不遠處,有一個女人正在跑步機上慢跑,與他隔著兩台跑步機。

這個女人大約三十歲左右,身材好到根本不需要健身。

有幾個男顧客過來跟這個女人搭訕,都被她無視,最後隻好灰溜溜地走開。

張國龍看在眼裏,想笑,卻笑不出來。

他看別人是一出戲,別人看他又何嚐不是一出戲?

“我的戲該落幕了!”

想到這裏,他把窗戶打開,並且向下麵看了看。

別看他演過好多武俠片,高來高去的動作做了不知多少,內心裏卻有點恐高。

站在這麽高的地方向下看,難免有點暈。

換作前幾年,他一定會後退,並且讓別人把窗戶關上。

此時,他卻有一種可怕的想法:“我這麽跳下去,所有的煩惱都會就此了結!”

這個念頭一出,他突然興奮起來,渾身微微的戰栗,以前就算和女人上床,也沒有這麽強烈的反應。

他不再猶豫,雙手撐在窗戶的框架上,身子前傾,隻要雙腳離地,他就能自由地飛翔了。

就在這時,他的雙腿似乎被人抱住,身後,有人用不太地道的粵語說道:“哥哥,外麵的風景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