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此時,楊春梅才明白,這一切都是程驍設的局。
程驍讓人把她的父母、弟弟、弟媳裝進蛇皮袋,帶到黃河灘上假裝要沉塘,隻是嚇嚇他們,也是嚇唬她。
否則,那輛“依維柯”就不會讓她追上,混混們更不會見到她就跑。
至於程驍對她的態度,也不是要凶她,隻是表明他的態度。
正因有程驍這樣的態度,在河灘上她才能對父母硬氣起來,讓楊家人知難而退。
現在一切處理得很完美,楊春梅也知道了程驍的良苦用心。
擦去眼淚,楊春梅開車回家。
“水岸豪庭”17號,保姆竇姨正在打掃衛生,楊家人留下的垃圾,她要全部清理掉。
“竇姨,阿爸、阿媽呢?”楊春梅口中的“阿爸、阿媽”是學著程驍的叫法,叫的當然也是程驍的父母。
至於她自己的父母,都是直接叫爸媽。
竇姨放下手中的拖把:“程大哥和於姐回隔壁了,小寶貝也被他姑姑抱過去了!”
“哦,我這就過去!”
“春梅,別忙走,姨想你說句話!”
楊春梅回身:“你說吧,竇姨!”
竇姨歎了口氣:“作為一個女人,一個娘家人還沒有死絕的女人,我非常理解你的心情。娘家人過得不太好,自己要盡可能地幫一下。其實,就算娘家人過得再好,自己也想給娘家一點好處。這裏麵肯定有孝心,但也少不了顯擺的成分!”
楊春梅從來沒有跟竇姨聊過這些,第一次聽她這麽說,還覺得挺有道理。
她就有炫耀的心理,每次補貼娘家,都滿足了自己的虛榮心。
她就差在父母麵前說:“瞧瞧,我是你們最不喜歡的閨女,我卻比你兒子更孝順,我比你們誰過得都好!”
被說中了心思,楊春梅索性坐下來。
竇姨繼續說道:“人生在世,不是真心就能換來真心,更不是你的付出就能換來對方的感激。很多時候,你的付出隻能讓對方越來越貪心不足,越來越恨你!”
楊春梅突然想起了什麽:“竇姨,你是不是跟我一樣的命運?”
竇姨點了點頭:“我曾經有一個溫暖的家,老公既能掙錢還疼我,兒子又聰明又可愛。可是,我娘家有四個哥哥,個個都不是省油的燈。他們蓋房子、娶兒媳都是我花的錢,卻仍然不滿足。為了給他們的女婿還賭債,居然把我的兒子綁架了!”
楊春梅聽得張口結舌:“還有這麽壞的人?”
竇姨苦笑著:“雖然我兒子最終安全歸來,但是老公已經不再相信我。我也覺得對不起他和兒子,自願淨身出戶。我辭去了公職,離開原來的城市,來彭城做一個保姆,讓娘家人再也找不到我!”
楊春梅拿了一塊紙巾,幫竇姨擦去眼角的淚珠:“怪不得你老人家說話這麽有水平!”
竇姨也攬著楊春梅的肩膀:“春梅,我跟你說這些,就是希望你千萬別走姨的老路!在這個世界上,隻有你男人和兒子才是你最親的人,其他人盡量遠一點!”
楊春梅連連點頭:“竇姨,你的話我記住了!”
竇姨拍著她的肩膀:“去你公公、婆婆那邊坐坐吧!他們都是好人,不會怪罪你的!”
楊春梅笑了:“竇姨,我這就過去!你老人家也別太累,坐下歇一會兒!”
離開“水岸豪庭”,楊春梅來到“湖光山色”。
院子裏,小家夥被姑姑逗得“嘎嘎”樂,看到親媽來了,立即張開雙臂。
看到孩子,楊春梅的心都化了。
她接過孩子,連著親了幾口,問嬈嬈:“阿爸、阿媽呢?”
“都在房間呢!”
“程驍呢?”
“還沒回來,估計跟大樹哥他們幾個還在喝呢!”
楊春梅抱著孩子進了客廳,程大印和於惠敏看到她進來,連忙問道:“你爸你媽都沒事吧?”
“沒事,都被我打發走了,以後再也不來了!”楊春梅說著,向公公、婆婆鞠了一躬,“阿爸、阿媽,我給你們添麻煩了!”
於惠敏立即扶起她:“別這麽說,都是自家人!”
程大印也說:“娘家那頭可以幫,隻要別過分就行!”
楊春梅卻斬釘截鐵地說:“對於那種不知好歹的人,我再也不會牽掛。從現在開始,我的心裏隻有程驍和兒子!”
……
“老姚家”驢肉館的包間裏,坐了六個人。
除了程驍、宋鐵樹、王強和曹波,還有兩個姑娘,一個是曹波的女朋友葉冬青,還有一個是王強的新女友何雅文。
兩瓶“茅台”下肚,四個小男人都是喝到興頭上。
“大樹,大頭和小波都有女朋友了,我連兒子都有了,你怎麽還是光杆司令!”程驍開始關心自家兄弟的婚姻大事。
上次從波士頓回來,程驍就關心起宋月霞的婚姻大事。
前世,他把廣告公司的業務做到金陵之後,成了老總,也時不時地關心下麵員工的感情問題。
這可能是有些老板的通病。
宋鐵樹卻毫不在意:“急什麽?我有‘沃爾沃’,吃住在車裏都沒問題,不是比媳婦還貼心?你看看你,丈母娘一家人鬧得你雞飛狗跳,結婚有什麽好?”
程驍當場啞火。
就在這時,驢肉館的姚老板跑進來:“外麵的‘沃爾沃’是哪位老板開來的?”
宋鐵樹放下筷子:“是我的,怎麽了?擋誰的路了?讓他繞著走!”
姚老板卻麵有難色:“不是擋路的事!有人碰到你的車,劃破漆了!”
宋鐵樹一下子跳了起來:“我靠!那車就是我媳婦!他敢劃我的車,就等於扒我媳婦的衣服!”
說著,他搶在姚老板的前麵就衝了出去。
程驍生怕這個兄弟惹事,立即帶著曹波和王強也跟了出去。
他一邊走,還一邊叮囑曹王二人:“你們兩個把大樹抱著,我跟劃車的人交涉。最多就是要點修理費,可千萬不能打人!”
曹波連聲答應:“打人多麽低級,我們怎麽能犯那樣的錯誤?”
王強也說:“就算想打人,也不需要我們自己動手!”
等到他們從飯店裏出來,看到眼前的一幕,卻愣在那裏。
隻見“沃爾沃”的旁邊,一輛半舊的自行車倒在那裏,一個學生模樣、頗有幾分姿色的姑娘正哭得梨花帶雨。
宋鐵樹則一個勁地勸:“妹子,你別哭了!這點劃痕不算回事!我自己能修,你走吧!”
那姑娘還不依,抽抽噎噎地說:“大哥,我必須給你修……可是,我不懂怎麽修……要不,你找人修……修理費我給你報……”
宋鐵樹擺手加搖頭:“不用,你走你的!”
“我必須給你報!”
姑娘說著,還拿出一部三成新的“諾基亞”,要留宋鐵樹的手機號。
程驍見宋鐵樹還在裝逼,他心中一動,走上前來:“妹子,他叫宋鐵樹,你叫宋哥就行!”
“宋哥!”姑娘甜甜地叫了一聲。
程驍繼續說:“你宋哥的手機號是1380……”
他把宋鐵樹的手機號報了一遍,姑娘用手機記下,撥通一試,果然宋鐵樹腰間的手機就響了起來。
姑娘這才露出笑臉:“宋哥,我叫高小琪,是彭城醫學院的學生。等你修好,一定要給我打電話哦!”
“彭城醫學院”這個名字,從1960年就有了,但是直到2016年才改名為“彭城醫科大學”。
宋鐵樹揮了揮手:“你有事,就快走吧!等車修好,我帶著發票找你報!”
“宋哥再見!”高小琪騎車遠去。
宋鐵樹目送高小琪遠去,直到看不見背影,這才回過頭來,卻發現程驍等人都盯著他看,目光意味深長。
那一刻,這個木頭一樣的男人有點慌亂:“走,回去繼續喝!”
回到包間,程驍問道:“大樹,那個高小琪怎麽就撞到你的車了?”
宋鐵樹說道:“她說她騎著車子去趕一個家教,恰好一條野狗橫穿馬路,她為了躲那條野狗,就撞到我的車上了。其實,劃痕並不大,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來。她如果不聲張,就這麽走了,誰也不會在意。可是,她偏偏要給我修。這姑娘還挺講究的!”
程驍笑道:“我剛才還催促大樹,抓緊找一個女朋友。你們看看,這姻緣不就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