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魔都,東浦新區。

蘇誌強和馬秀開著一輛N手的摩托三輪車來到滬南路的農產品中心批發市場,在一陣熙熙攘攘聲中,他們把幾十箱水果搬上車。

他們返回市區時,天色已經微明。

這時,他們的大兒子蘇玉龍也起床了,幫著父母把水果從車上搬進水果店裏。

等到一切就緒,三個人累得汗流浹背,小兒子蘇玉柱也才從附近的網吧姍姍來遲。

“老三,你不能再這樣了!”蘇玉龍說道,“每天晚上都在網吧裏鬼混,抽煙、喝酒、熬夜打遊戲,有什麽意思?就不能幫阿爸、阿媽幹點活嗎?”

蘇玉柱振振有詞:“阿哥,你不懂我!我這是在積累人脈!總有一天,我會成為魔都的老大!你知道杜月笙嗎?他就是從水果販子越做越大!”

自從當年因為盜竊和敲詐勒索被判入獄,服刑期滿後,蘇玉柱就一心想做老大。

他想得很實際,隻有做了杜月笙那樣的老大,才有可能把程驍踩在腳下,為全家人報仇雪恥。

蘇玉龍搖頭歎息:“你就做夢吧!魔都的能人那麽多,杜月笙隻有一個。你以為你是誰啊!”

蘇玉柱還挺堅持他的信念:“有第一個,就有第二個。為什麽就不能是我?”

蘇玉龍見勸說無果,隻好揮手:“我不管你了!”

他去對麵的早點攤買了兩個包子和一杯豆漿,掛在二手電動車的車把上,去船廠幹活。

蘇玉龍有電焊的手藝,來到魔都後,工作不難找。

馬秀也買了早點,和蘇誌強、蘇玉柱一起吃。

他們原本在彭城開水果店,幹得好好的。

那年,因為蘇玉鳳涉嫌綁架程驍的妹妹,事後,彭城的混混在胡金鵬授意下,時常去他們的水果店搗亂,讓他們幹不下去。

不得已,他們隻能離開彭城,前往金陵。

在金陵,他們仍然開水果攤。

無論被誰欺負,他們都會把賬記在程驍身上。

今年農曆六月初,他們一家正在店門口說話,有人過來搭訕。

那人自稱也是彭城的,住在濱河區。

蘇誌強見是老鄉,也喪失了警惕性,跟那人攀談起來,並且報了姓氏。

讓他們沒想到的是,這個看起來有點窩囊的中年民工竟然是程驍的親二叔。

那一刻,蘇誌強和馬秀嚇得麵如土色。

他們甚至以為,程驍這是故意派人來試探他們,下次就會來砸他們的店。

程二印一走,蘇誌強和馬秀就把兩個兒子叫回來。

他們商量了一個晚上,第二天就決定把這個店麵轉租。

一個星期後,他們就來到魔都,在東浦租了個店麵,仍然賣水果。

俗話說:“搬一回家窮三年。”從金陵搬來魔都這一個多月裏,他們過得並不舒服,還需要一段時間才能步入正軌。

吃完飯,蘇誌強點上一根煙。他美美地吐出一口煙,緩緩說道:“也不知道玉鳳現在怎麽樣了?”

蘇玉柱倒是很樂觀:“阿姐這麽漂亮,一定是嫁給哪個大人物了。我那個未來的姐夫一定會助我成為這裏的老大的!”

馬秀卻給他們潑了一桶冷水:“玉鳳就算發財了,也找不到我們!”

他們離開彭城時,為防止程驍派人報複,跟誰也沒說去哪裏。

蘇玉柱笑道:“不用怕,我很快就會在這裏小有名氣!到時候,當地人就會流傳一句話,‘東浦亂不亂,彭城蘇玉柱說了算!’我這麽出名,阿姐一定會找到我們的!”

“哈哈哈哈!”蘇誌強和馬秀都笑得前仰後合。

這個兒子雖然不走正道,卻是他們家的活寶。

可是,他們根本想不到,他們的女兒蘇玉鳳,早就在大洋彼岸的加拿大一處莊園裏被燒成了灰燼。

吃過早飯,街上的行人越來越多,他們的水果店也開始做起生意。

下午,正是一天中溫度最高的時候。

蘇誌強兩口子都昏昏欲睡,就把剛剛睡醒一覺的蘇玉柱喊出來看著門店。

蘇玉柱抱了個西瓜,切成兩半,用勺子挖著吃,坐在門前看風景。

從遠處駛來一輛保時捷,就停在蘇家水果店隔壁的藥店前。

從車上下來一個女人,戴著大墨鏡,穿著粉色的吊帶裙,腳下是細高跟涼鞋。

這女人身材窈窕,走起路來如風擺楊柳,搖曳生姿,蘇玉柱一看就著了迷。

“噓!”他情不自禁地吹了個口哨。

那女人瞪了他一眼,沒再理會,直接進了藥店,買了個什麽東西就走。

蘇玉柱膽子更大,又吹了兩次口哨。

女人上的是副駕,她上車不到一分鍾,從保時捷的另一邊下來一個三十多歲身材健壯的男人,指著蘇玉柱就大罵:“小赤佬,你他媽吹什麽吹?”

蘇玉柱立即回嘴:“狗日的,你罵誰呢?”

那男人見蘇玉柱還敢回罵,衝上來就是一拳。

蘇玉柱躲避不及,被一拳打倒。

他從地上爬起來,張牙舞爪地撲上去,卻又被那男人連打幾下,鼻子和嘴角都出血了。

不是那男人有多強,而是蘇玉柱長期泡網吧,對著一些不健康視頻擼個不停,又沒有什麽好東西補一補,身子早就虛了。

蘇玉柱接連吃虧,早已惡向膽邊生,他抄起剛才切西瓜的刀子,上去就是一刀。

那男人本來想奪刀,卻被一刀砍在手背上。劇痛之下,他連忙後退,轉身要走。

可是,蘇玉柱正在火頭上,哪裏容他走脫,追上去又是一刀。

這一刀砍在那男人的後背上,他慘叫一聲,摔倒在地。

蘇玉柱一腳踩在那男人的後腰上,又是一刀下去,直接捅穿那男人的軟肋。

這一回,那男人連聲音都發不出,隻有鮮血噴湧,流出好大一片。

蘇玉柱提刀而立,真的感覺自己像杜月笙一樣,睥睨魔都。

這時,保時捷裏傳來一聲驚呼:“於少、於江,你怎麽了?”

那女人根本不敢下車,隻是對著玻璃的縫隙大叫:“殺人啦!殺人啦!”

她這麽一叫,很多人都跑過來看。

因為蘇玉柱手裏還有刀,大家都不敢近前。

蘇誌強和馬秀也從水果店的後麵出來,看到兒子拎著一把帶血的西瓜刀,地上還躺著一個男人,生死未卜。

他們嚇壞了:“三兒,你幹啥呢?這人是不是你捅的?”

蘇玉柱這時才知道害怕:“是我……”

馬秀來了一句:“你快跑吧!”

蘇玉柱真的就這麽跑了。

他手中有刀,也沒有人敢攔他。

不一會兒,110、120都來了。

醫生上前給地上的傷者做檢查,檢查之後,搖了搖頭:“沒救了!”

那個女人已經從保時捷裏出來,此時的她,倒是很牛逼:“沒救也得救!萬一救活了呢?”

醫生問道:“他是誰?”

“他叫於江!”

“哪個於江!”

“他爸是東浦新區的於副書記!”

醫生們聽了,不敢怠慢,立即把於江搬上擔架,抬上救護車,以最快的速度往醫院趕去。

警察也過來了:“小姐,你先別去醫院,跟我們去派出所做個筆錄!”

那女人瞪著眼睛:“現在是做筆錄的時候嗎?我男朋友都傷成這樣,我要去醫院照顧他!有空再說!”

原來這女人是於公子的女朋友,警察也不敢囉嗦,隻好開著警車跟在保時捷的後麵,一起趕往醫院。

他們要在醫院裏,趁著這女人有空閑,再做筆錄。

至於逃跑的殺人犯,自然有人去抓。

就連殺人犯的家人都跑不了,因為有人親耳聽到他的母親說“你快跑吧”。

能說出這樣的話,就是妥妥的同案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