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妃德容兼備,儀態萬方……”

“實為皇室之典範,天下之母儀……”

“特賜以王後尊號,主理後宮,與朕同心協力,共治家國……”

聽香水榭中有一瞬的寂靜。

不少朝臣都在觀望著周鬱川會立哪一家的女子為後,但這些女子裏絕不包含聶柔這個血統源自其他氏族的女子。

率先恭賀的自然是周鬱川一手提拔起來的第二梯隊的氏族們,雖然不甘心自家女子錯失後位,但周鬱川給他們的榮光遠不是一個後位能夠相比的。

“臣等恭賀王上,恭賀王後千歲!”

待潮水一般的賀喜聲褪去,慕容憐兒才若無其事地扶著珍兒的手走進來。

“王上,方才臣妾在柔妃的車駕上,有些乏力才險些暈倒。”

“倒叫那些嘴皮子碎的亂說話,汙了柔妃妹妹的清譽。”

“臣妾實在慚愧……”

慕容憐兒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嫋娜地在周鬱川身旁落座。

周鬱川慢慢飲盡杯中酒:“無妨,王後不是那樣小氣的人,不會計較你的過失。”

“不過貴妃,你這逢事便哭的性子該改改了。”

慕容憐兒的眼淚戛然而止,難掩麵色尷尬。

男人不是都喜歡柔弱的女子麽?

她見聶柔也是那般嬌氣柔弱的性子,這才效仿幾分。

沒想到周鬱川竟然會當眾落她的麵子……

更要命的是,周鬱川又對朝臣語重心長道:“眾卿曾多次進言立慕容氏為後,朕一直以為有些不妥。”

“朕的王後需得是性情堅毅之人,才能陪朕渡過風風雨雨,帶領萬晉國走上康莊大道。”

而一見麵就抹眼淚的慕容憐兒,顯然不符合這一要求。

但心裏這麽想是一回事,直接被周鬱川當麵點出來又是另一回事。

慕容憐兒見朝臣們皆目露猶疑地看向自己,羞臊得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王上,臣妾……”

慕容憐兒正要使出一貫的撒嬌伎倆,對上朝臣們的目光,又將淚水硬生生地憋了回去,一時間露出哭笑不得的怪異表情。

“開宴罷,眾卿用膳後可在周圍自行遊玩,散散心。”周鬱川舉了舉酒樽,和眾人以酒相賀。

聶柔在馬車裏睡到了午後,才迷迷瞪瞪地醒來,然後得知了周鬱川封自己為後的消息。

“朕不知該如何叫你安心,索性就將權勢最大的頭銜給你。”

“凡有令你不喜、不安者,隨你處置。”

“哪怕是朕這個皇帝,都不能隨意廢立王後,亦不可輕易責罰。”

周鬱川牽了牽她的手,眸中滿是溫情。

聶柔沒想到二人尚在爭吵中,他都能站在她的角度為她做出這樣的決定。

立王後同冊封妃子不同,關乎社稷和國本。

此舉也表明,哪怕是對失憶後的她,他亦懷著十分的信任。

聶柔心裏那個因為不安和猶豫而鑄起的牢籠,悄悄地碎裂成飛粉。

“王上就不怕……臣妾借著自己的權勢,禍亂後宮?”聶柔側坐在草地上,用玉指輕輕地撥弄草地上肆意生長的小野花。

朝臣們不止說她禍亂後宮,還要說她禍亂朝綱呢。

“朕的後宮不就你一個人麽?”周鬱川叼著根草梗,滿不在乎道。

聶柔被這突然的表白弄得紅了臉,偏頭看向遠處的落日。

周鬱川看著她輪廓柔和的側臉,心下微動,正要湊過去說些什麽,卻聽得她突然輕輕叫了一聲。

“呀……”聶柔伸手捂住肚子的某處。

“怎麽了?可是不舒服?”周鬱川心下一緊,看來在她孕期晉封她為王後還是太刺激了些……

聶柔抿唇笑了起來,伸手將周鬱川的大掌放在自己的小腹上。

熾熱的大掌還帶著些許顫意,覆上去的時候,肚裏的孩子似有感應一般,調皮地踢了他一腳。

“這是……咱們的孩子動了?”周鬱川隻聽說婦人懷孕五個月時會胎動,但這般真切地感受到孩兒在它娘腹中成長,還是頭一次。

一種輕盈鼓脹的感覺填滿了他的心房。

聶柔頷了頷首,垂眸溫柔地看著自己的肚子:“這孩子興許沒有它哥哥聰慧,胎動都晚了大半個月。”

周鬱川以為她在發愁,連忙道:“無妨,誠兒聰慧可擔大任,這一個麽,就做個傻乎乎的親王也沒什麽不好。”

“您可不能這麽教孩子,”聶柔嗔他一眼,“一味疼寵隻會縱壞了它。”

封王後的旨意已下,加之聶柔大腹便便儀態端方,晚宴時,那些嘴硬的大臣都沒好意思再說話。

穿著鳳紋錦朱紅色百褶裙的女子,雙眉間描了一朵半開的蓮花,眸光清澈如佛前的童子,任誰也無法將她和“妖妃”二字聯係起來。

“竟然已經懷孕這麽久了……”慕容憐兒自白日裏受了打擊,此時臉色還蒼白著,來赴宴時都有些頭重腳輕。

聶柔隆起的肚子已經充分說明,周鬱川有多珍愛她,才會將她重重保護五個月,不許懷孕的消息走漏半分。

什麽禁足,什麽打入冷宮,不過是二人為了掩人耳目,所自導自演的一場戲罷了!

慕容憐兒隻覺得萬分心塞酸楚,她自認才情容貌不輸聶柔,哪怕家世都比聶柔強百倍。

偏生周鬱川哄著她做了貴妃,卻並不將她放在心上半分。

“王後也真是的,有孕這種大喜事都瞞著我們,實在叫臣妾和諸位大人們心寒呐……”慕容憐兒不情不願地道了聲恭喜,便忍不住開始陰陽怪氣。

“這有什麽的,又不是頭一個孩子,王上知道就是了,用不著勞師動眾的……”

“不然顯得我多輕狂。”

聶柔喝了點蜜水,用帕子抿了抿唇角,不鹹不淡道。

“話雖如此,皇嗣到底是重中之重的事情,王後不早早言明,被不長眼的衝撞了可怎麽好?”

慕容憐兒眉頭微蹙,一副十分為皇嗣操心的模樣。

“周總管,”聶柔拈起一個枇杷,慢條斯理地剝著皮,“既然貴妃如此關心王上的皇嗣,往後的彤史都給露華宮送一份兒。”

彤史乃是記錄帝王和妃子起居同、房的記錄。

“臣妾不敢!”慕容憐兒在朝臣的竊竊私語聲中,臉色臊得通紅。

一個貴妃如何敢管帝王的房中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