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竟然有火藥……”丹桂心裏一驚,怪道小誠子不敢直接稟報聶柔,怕把聶柔給嚇到。

“你去稟給蒼北,我帶著娘娘先往光照殿去。”丹桂當機立斷,伸手輕輕推醒聶柔。

“娘娘,王上喚您去光照殿用午膳呢。”

聶柔困頓地打著哈欠,睡眼惺忪道:“如今可還沒到午膳的時候……”

“許是王上想您了吧?”丹桂揶揄地笑著,伸手將一件薄披風給聶柔披上。

聶柔被她打趣得有些不好意思,拎起小巧的龍鳳紋手爐:“許是今兒散朝早,咱們過去吧。”

丹桂頷首,命人抬起鳳輦,穩穩當當地往光照殿走去。

在殿中批閱奏折的周鬱川瞧見聶柔,還有一瞬的詫異。

這丫頭近來乖巧,不會在他處理公務的時候來打擾他,今兒倒是奇怪。

剛要脫口而出的“今兒怎麽來這麽早”,在看見丹桂連連擺手的神色後,便咽了下去。

“朕還要忙一會兒,你先去歇著。”

“禦膳房做了梅子餡兒餅,你嚐嚐合不合口味。”

周鬱川從禦座上走下來,親自把聶柔送進寢殿,替她解了披風。

“王上自去忙吧,這些小事叫丹桂她們做便是了。”聶柔被他體貼的動作弄得紅了臉,嘴上推拒著,心裏卻和吃了蜜一般甜。

“娘娘懷了這一胎,嗜酸得厲害。”

“難為王上還吩咐禦膳房做這些酸口的小點心,奴婢這就給您端餡兒餅去。”

丹桂笑著伺候聶柔在小幾前落座,跟在周鬱川後頭出了外間。

跑腿的事自有小內侍們做,周鬱川一出門便擰眉問道:“可是出了何事?”

丹桂便將小誠子遛大福、大福發現園子裏的火藥的事兒,一五一十地稟報了。

“叫蒼北查仔細些,先把火藥處理幹淨。”周鬱川心裏盤算著,約摸知道是誰做的,低聲吩咐道。

“是,奴婢已經命人通知了蒼北堂主。”

周鬱川頷了頷首,神色如常地繼續批閱奏折,省得被聶柔發現不對勁兒。

日落時分,蒼北才領著人到光照殿的偏殿回話:“應當是西陵餘孽做的,王庭西北麵的宮室下挖了地道,一路延伸到光照殿附近。”

“幸虧發現得早,那些歹人們的火藥剛布到海棠園,下一個宮室就是光照殿了。”

周鬱川麵色沉肅,王庭是西陵國主留下的,尚來不及盤查所有宮室,這才給了賊人可乘之機。

“傳令下去,命匠人入王庭勘察舊宮室,擬定修繕的計劃。”

大張旗鼓地盤查王庭,會讓那些賊人忌憚而不敢輕舉妄動,給明鏡堂幾日時間將火藥清掉。

匠人入王庭,也可引得狗急跳牆的人自投羅網。

“王上這麽晚了還在處理公事?”聶柔沐浴後瞧見周鬱川從外麵走進來,夕陽的餘暉在給他的身影鑲了一道淺淺的金邊。

“些許小事罷了,”周鬱川擺了擺手道,“海棠園裏發現了幾條小蛇,朕命人先處理幹淨,你這幾日莫要往那邊去了。”

聶柔聽話地頷了頷首,不禁有些疑惑道:“如今尚是春日,便有蛇了?該是夏汛時候有蛇才對……”

“行了,別琢磨了,朕帶你逛逛禦花園。”周鬱川雖麵露疲憊,仍牽著聶柔往禦花園走去。

慕容憐兒接連小半月見不到周鬱川,正帶著珍兒在禦花園堵人。

無論是送湯水,還是稟報宮務,周鬱川都將她拒之門外,隻叫周業出來搪塞她。

唯一的法子就是等在路上,看看能不能“偶遇”一遭。

“娘娘,王上今兒恐怕也不會經過這兒了,咱們先回去吧。”

珍兒跟著慕容憐兒在禦花園等了幾日,累得有些站不住腳,不由得勸道。

“王上真是被那賤人迷昏了頭……”慕容憐兒絞著帕子,低聲咒罵道。

周鬱川給了她貴妃的位份,曾讓她比王庭裏的所有女人都風光,卻又在聶柔有孕後,毫不留情地將一切收回。

得到後再失去的失落感,和對重回權勢頂峰的渴望,讓她不由得將所有怨懟都歸於聶柔。

“娘娘慎言,那位如今可是王後……”珍兒瞧見內侍路過回廊,連忙示意慕容憐兒莫要口出惡言。

“哼,一個沒有母族的王後罷了,本宮還怕她不成?”慕容憐兒將手裏的帕子往地上一摔,憤憤道。

珍兒心裏暗暗叫苦,她本是不願意做慕容憐兒的一等侍女的,奈何小檀身死,慕容家實在沒有別人可用了。

她寧願自家娘子和以前一般嬌怯膽小些,也總比如今這樣心氣兒過高的好。

更何況,王後沒有母族,慕容憐兒自己又何嚐不是呢?

父兄打下來的功業,很快就會被世人所遺忘,慕容憐兒如果自己沒有幾分本事,往後也很難在王庭中立足。

隨著兩聲脆響,小內侍在禦花園中擊掌清道。

慕容憐兒的眼眸一瞬間亮了起來:“快快快,看看本宮的發髻有沒有亂?胭脂花了沒有?”

珍兒迅速替她將帕子撿起來,鼓了鼓勁兒道:“沒有,您今兒美若天仙,王上見了您一定移不開眼睛。”

慕容憐兒這才扭著水蛇腰,蹲身在道旁行禮。

隻不過叫起的不是周鬱川,而是聶柔。

“王後娘娘也在……真巧……”

慕容憐兒麵色難看地盯著眼前的一對璧人,一身藕荷色大袖衫的聶柔正被周鬱川扶著,慢悠悠地踱步過來。

“本宮閑了一整日,過來散散步打發時間罷了,貴妃妹妹請自便。”聶柔神色平和道。

慕容憐兒嬌羞地看了周鬱川一眼:“也是,王後娘娘不比臣妾,臣妾承蒙王上看重,處理宮務的確忙碌得很。”

聶柔頷了頷首,對周鬱川道:“您瞧,都怪您叫貴妃妹妹這樣忙碌,害得她都沒時間為您懷皇嗣。”

“這樣吧,不如將宮務先交給婉兒身邊那個喚作金珠的丫頭。”

“叫她先管起來,往後也好教教婉兒,出嫁了總要學的。”

周鬱川失笑,雖然失憶了,這性子還是那般愛使壞,三言兩語的,就要把慕容憐兒的掌宮之權拿了。

也罷,都是他慣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