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者正是天山一族的族長沈蛟,如今他已是五十餘歲的年紀,但打扮得宜,瞧著倒也是個英俊的中年人。
金珠生得眉眼穠麗,當即就讓他眼睛一亮,小腹一股熱流四處流竄。
“這位姑姑是?”
金珠瞧出他眼底的垂涎之色,擰了擰眉道:“竟有外男出入壽喜宮,壞謝夫人的聲譽。”
“來人,去請都虞侯來,將這個不知廉恥的外男打出去。”
立刻便有機靈的小內侍去尋都虞侯。
“嗬,小娘子好大的氣魄,你可知你們王上都不敢輕易開罪於我?”沈蛟撫了撫胡須道,抬手招來他暗地裏帶進宮的暗衛。
金珠護著賀婉後退,冷笑道:“天底下還沒有我們王上不敢開罪的人。”
若有,那也是王後娘娘。
“把她們抓進去。”沈蛟臉色一沉,命人即刻動手。
天山一族百裏挑一的暗衛,用來對付一個女人一個小孩,實在有些大材小用。
不過為了防止她們喊叫,引來更多的人,也隻好出此下策了。
“後退。”一把長劍格橫在了暗衛的脖頸前。
賀婉驚喜地叫道:“蒼北叔叔!”
沈蛟聽到蒼北的名字忍不住脊背一寒,據說萬晉王身邊有兩大護衛,一個蒼南一個蒼北,武藝高強且善謀略。
“誤會誤會……”沈蛟立刻命暗衛後退,“我隻是想請公主殿下入壽喜宮喝杯茶……”
話音剛落,劍鋒便割下了兩個暗衛的頭顱。
金珠適時地捂住了賀婉的眼睛。
“不是說喝茶麽?”蒼北身後的暗雲騎齊刷刷地站了出來,蒼北衝壽喜宮抬了抬下巴道,“走啊。”
沈蛟猶豫了一下,讓開了道。
身穿黑色甲胄,步履整齊地在兩旁開道,像一條黑蛇蜿蜒著鑽進了壽喜宮。
“哄騙公主者,罪該萬死。”
“明鏡堂奉命踏平壽喜宮,無關人等速速退避。”
蒼北做了個請的姿勢,帶著賀婉和金珠入內,搬了張太師椅給賀婉坐著,看裏頭的暗雲騎打砸壽喜宮。
沈蛟顧不得謝知音,悄悄遁走,糾集餘下的人手去尋聶柔。
他必須要把這個王後擄走,才能拿捏住萬晉王。
“母後那兒可有人護著?”賀婉皺眉看向一旁抱劍肅立的蒼北。
不過區區一個壽喜宮罷了,哪裏用得著明鏡堂的堂主親自出動。
“殿下放心,王上親自護著呢。”
壽喜宮中的謝知音由婢女扶著走出來,尖聲命令暗雲騎停手:“老身乃是王上生母!豈容爾等冒犯?”
蒼北微微蹙眉,對手下道:“先把嘴堵了。”
……
聶柔行至半道,便遇到了一身紫衣的沈相宜。
她今日做利落的打扮,上身是箭袖短衫,下身穿著袴和靴。
“我有一事要稟報娘娘,請娘娘借一步說話。”沈相宜難得做出謙卑的姿態,垂首行禮道。
聶柔倒是頗有耐性地命丹桂她們退後十步,身邊隻留了一個伺候茶水的黃衣婢女。
“說罷。”聶柔抿了一口蓮子蜜水。
沈相宜緩步上前,低聲道:“娘娘可知我等為何要入王庭……”
“就是為了顛覆萬晉國!”
她話音剛落,手中寒光閃過,直衝聶柔的咽喉而去。
父親命她拿下聶柔,做人質來要挾周鬱川。
但她實在咽不下這口氣,這個女人知道她是周鬱川的妹妹,還叫她主動提出要做周鬱川的妃子。
簡直是奇恥大辱!
而且她和周鬱川不、倫的關係,知道的人隻有死路一條!
人質麽,留一口氣就是了。
眼見著匕首馬上就要插進眼前這個女人脆弱的脖頸裏,一隻琺琅牡丹杯輕輕巧巧地兜住了鋒刃。
“王後在此飲茶,怎的也不叫上朕?”周鬱川戲謔地開口,以強硬的姿態護住了聶柔。
身穿黃衣的半夏瞧見周鬱川,神色微訝,她本是要出手架住那柄匕首的,沒想到王上比她更快。
“怎麽會……”被半夏錯步掀翻在地的沈相宜,愣愣地看向周鬱川。
好快的身法……
沒有人告訴過她,萬晉王的武藝竟然如此高強,出手甚至比她們天山一族的玄冥鬼步還快。
“聖女告訴了本宮一個秘密,本宮也告訴聖女一個秘密好了。”
聶柔在周鬱川的攙扶下走下鳳輦,笑意盈盈地開口道:“王上早就知道你是他的妹妹,所以壓根兒沒有碰你。”
周鬱川低低地笑了一聲,在聶柔耳邊道:“夫人好像對此很滿意?”
聶柔臉一紅,伸手將他推了推:“幹正事呢。”
周鬱川不以為意,自從天山一族悄悄帶暗衛進來,他就布置好了人手,根本不足為懼。
隻不過是想著,他們若是識趣,他倒是可以網開一麵。
沒想到這些不要臉的竟然把主意打到他媳婦兒和女兒身上了。
除了挫骨揚灰,他想不到別的更適合處置他們的法子了。
沈相宜這才回過味兒來,盯著周鬱川道:“你早就知道了……”
“你連你娘都設計了!”
聽到“娘”這個字眼,周鬱川露出一絲悵惘道:“朕無父無母了幾十年,實在很企盼她真的是當初那個疼愛我的娘親。”
“不過如今看來,她也隻將朕當做一把利器,可助他們揮師向南,開疆拓土。”
所謂母子之情,早就在歲月的長河中被謝知音遺忘了。
聶柔有些心疼地拍了拍他的手:“無妨,王上還有我們呢。”
像是回應她的話似的,周鬱川放在她肚腹上的手,又感受到了裏麵的嬰孩有力的踢踏。
他正要歡喜地讚美這孩子有多康健,卻見聶柔被踹得狠狠蹙了眉頭。
“這要生出來了,本宮要先給它揍一頓!”
這麽發狠勁兒的踹它娘。
周鬱川摸了摸鼻子,把到嘴邊的話咽下,吩咐蒼南領兵收拾殘局,便陪著聶柔去接賀婉。
“過些日子,朕打算去一趟天山……”
將沈蛟一家三口的罪行昭告天下後,天山一族中臨時被拎出來住持大局的族老,沈蛟的旁支子侄沈序便來信告罪。
“天山一族從無稱霸四海之心,惟願偏安一隅,守護天山神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