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誠哥哥，你別走遠噢！”十二歲的賀婉撩開車簾，不放心地叮囑道。
聶誠牽著缺了一顆牙的周蓁，穩重地頷了頷首：“無妨，孤帶了暗衛。”
說罷便走進了燈火幢幢的鬧市中。
“快快快，給本公主換上男子的衣服。”
見二人走遠，賀婉連忙吩咐侍女拿出早已準備好的男裝
“大公主，這樣不好吧？等下太子殿下回來該尋不到您了。”侍女有些為難道。
賀婉橫了她一眼：“你的主子我可是要做天下第一女飛賊的！”
“不趁著今日上元節人多，練練手，怎麽能行？”
侍女也是無語了，從小嬌生慣養的公主殿下，不知為何偏偏想要當女飛賊。
當女飛賊有什麽好的？滿江湖的女飛賊能盜到的寶物，都沒有她家公主殿下私庫裏的貴重。
不過王上和王後派了足夠的暗衛，便是由著公主殿下胡鬧一通也不會出事。
“快點兒！磨磨唧唧的！”賀婉一再催促，侍女連忙從座位下掏出小布包，掏出一件從東宮偷來的碧色圓領袍。
賀婉熟門熟路地換好衣裳，往馬車下一跳，如一尾魚兒鑽進了人海中。
侍女大驚失色：“公主您可沒說不帶奴婢的啊！”
說罷急急忙忙拎著裙角追上去。
“喲嗬，這是哪家娘子呀？長得可真俏！”
幾個喝得微醺的紈絝從王都最大的倚紅樓出來，瞧見一個玉麵美人橫臥在屋簷上，笑嘻嘻地指指點點。
其中一人會武，捋了捋袖子道：“待本公子去將美人請下來！”
紈絝們哄笑起來，連連喝彩催促。
“吵死了……”剛趕了一個月的路，正疲憊休憩的葉輕眉睜開眼，一雙眸子清淩淩的，眸中滿是放曠不羈。
不待她出手，便有一道稚嫩的聲線道：“調戲良家婦女，該當何罪！”
賀婉剛從街上摸了一個錢袋子，正蹲在巷子裏數銀子，冷不丁瞧見這幾人言語調戲屋簷上的美人姐姐，鬼使神差地出聲阻止道。
“頂上躺著個大美人，底下站著個小美人。”
“兄弟們，咱們今兒豔福不淺啊！”
會武的那位兄台摸著下巴笑道，眸中的精光做不得假。
賀婉雖然做男子打扮，但峨眉朱唇，一看便是個嬌娘子。
王都中的望族裏，多的是褻、玩女人的紈絝，下至幼女，上至有夫之婦。
隻有想不到的，沒有他們不敢幹的。
賀婉敏銳地察覺到這幾人的不懷好意，開始後怕起來：“大庭廣眾，朗朗乾坤，你們想幹什麽？”
手中的碎銀子因為她的驚慌失措，骨碌碌地掉在地上。
“小美人兒，別害怕，哥哥們都很溫柔的。”紈絝們被賀婉驚慌失措如迷途小鹿的模樣取悅了，笑嘻嘻地圍攏過來。
賀婉腿肚子一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開始後悔不該一個人亂跑。
“嘖，這麽多人，欺負一個乳臭未幹的小娘子，算什麽本事？”
屋頂上一聲輕笑，葉輕眉持劍翩然落地。
天黑路滑，紈絝們尚瞧不出她眉眼間的殺氣，便被一道白光削斷了下半截衣裳，連帶著褻、褲的褲腰帶一並被割斷。
幾人腿間一涼，才猛然酒醒，眼前這個美豔的女人可不是什麽好惹的主兒，不由得麵麵相覷，逮住機會轉身便跑。
一片青影從他們眼前飄過，葉輕眉一人一腳將他們踹倒在地，唯一一個會武的僵持了兩下，被葉輕眉一招擰了胳膊。
“從今往後，嘴巴放幹淨點兒，否則姑奶奶手裏的劍可是不認人的。”葉輕眉用劍鞘拍了拍其中一人的臉頰。
可惜了，如今是在王都中，不好惹是生非。
否則她定要一人一刀給他們個痛快。
“女俠饒命！女俠饒命！”幾人雖是勳貴子弟，卻也不得不屈服於葉輕眉的武力之下。
“滾吧。”
葉輕眉無意同他們糾纏，抱著手放他們離開。
待幾人跑得沒影兒了，賀婉才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
“師父！”脆生生的嗓音喚了一聲。
葉輕眉瞥了她一眼：“誰家的小丫頭片子？不要亂叫，我可不是你師父。”
賀婉上前一把抱住葉輕眉的大腿：“我不管，你救了我，你就是我師父！”
這個美人姐姐這麽厲害，隻要自己拜在她門下，假以時日，也可以帥氣地說出那兩個字“滾吧”。
賀婉心裏的算盤打得劈裏啪啦響，麵上愈發討好地看向葉輕眉，一雙大眼睛霧蒙蒙的，大有葉輕眉不答應，她就要哭給她看的架勢。
“我救了你，應該是你的救命恩人才對，可不是師父。”葉輕眉好笑地拎著賀婉的後衣領，把熊孩子挪遠了點。
“救命之恩……當以身相許！”賀婉拍了拍小胸脯，“師父我給你當牛做馬，報答你！”
父王說過，為了達成目標，可以采取一些迂回的手段。
等她和美人姐姐搞好了關係，還怕她不教她武功嘛？
葉輕眉聽得嘴角微抽，以身相許是誰教的？做爹娘的也太不用心了吧……
瞧見賀婉脖子上帶的紅繩，葉輕眉伸手挑了出來，紅繩下綴著一塊鸞鳥玉佩。
鸞鳥圖騰非皇室不可用。
葉輕眉有些訝然，這是她那當了王上的表兄和繼室的孩子？
“你的隨從呢？”念在往日的情分上，她倒是不介意順手把這孩子送回他們手裏。
哪知賀婉為了讓她收她做徒弟，淚眼汪汪，小嘴一癟：“婉兒無家可歸，更沒有什麽隨從，還請師父收留！”
葉輕眉：……跟她娘一樣是個戲精。
聶誠得知賀婉失蹤，已經是兩刻鍾之後了。
“丟了？”他眉眼一冷，“暗衛可跟著？”
侍女哭喪著臉點點頭：“都跟著，但是奴婢派去的侍衛都走散了……”
聶誠聽聞暗衛都跟著，才鬆了口氣：“她往哪個方向走了？孤帶人去尋。”
侍女指了指賀婉離開的方向，又弱弱道：“公主殿下說要去當女飛賊，興許咱們問問街上誰丟了錢袋子，便能尋到公主了……”
聶誠：……
周蓁嘴裏嚼著糖葫蘆，含糊不清地問：“哥哥，女飛賊是什麽？好吃嗎？”
“不好吃。”聶誠十分嫌棄道。
他就這麽兩個妹妹，可別都去當飛賊去了。
話說回來，他們是哪裏虧著婉兒了麽？怎麽淨想幹些偷東西的營生？
葉輕眉拎著賀婉的衣領出現在街頭：“乖一點，告訴姐姐你家人在哪？否則你的屁股還要挨巴掌！”
賀婉淚眼汪汪，誰能想到美人師父這麽凶殘啊！她不過扯了兩句謊，就被撩起衣裳暴揍了小屁屁。
聶誠一行瞧見賀婉，連忙奔了過來。
葉輕眉瞧見聶誠，便認出了這是當初那個少年老成的聶小公子。
“這是你妹妹？跟你一點都不像。”她把賀婉丟過去，抱著手嫌棄道。
當時的聶誠可比這丫頭乖多了，連她一個無牽無掛的江湖人，都羨慕聶柔有那麽乖巧的一個兒子。
聶誠無奈，以前的賀婉也很乖的，自從跟著赫連海日練武之後，就愈發淘氣了。
賀婉：美人師父，你聽見我心碎的聲音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