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先前從顧雨嘉那裏得知周鬱川投靠了四皇子,並且會得到四皇子的重用,聶柔恐怕還真會信了聶琳琅的話。

畢竟她那寡言少語的夫君,回回寄信隻有那麽寥寥幾個字,誰也不知道他的境況到底如何。

聶柔正思量著,冷不丁被人一推,身子一歪便摔在了地上。

“嘶……”聶柔冷了眉目,新作的衣裳沾了塵土。

“怎麽?嫁人了就不用敬著嫡姐了麽?”聶琳琅端著架子,不屑地望著跌在地上的女子。

從前竟沒有看出聶柔膚色如雪,哪怕是趴在髒汙的地上也難掩絕色。

真是狐媚,摔一跤也這般好看。

“賀夫人還是太心慈了些,若是在我家,庶女不敬嫡姐可是要亂棍打死的。”

“哪裏還會留她嫁人?”

跟在聶琳琅身邊的一個女子穿著赤金撒花百迭裙,嫌棄地皺皺鼻子。

“賀夫人好大的威風,這是皇宮,可不是寧德侯府。”聶柔從地上爬起來,胳膊火辣辣地疼。

“賀夫人對自己的妹妹當街動手,墮的可是賀府的名聲。”

聶柔不輕不重的幾句話,便捏住了聶琳琅的死穴。

哪怕聶琳琅是賀家的當家主母,賀老夫人也是家裏地位最高的,莫說賀成彥和賀老夫人的關係那樣親厚。

聶琳琅噎了噎,外強中幹地辯解道:“不過是管教庶妹罷了,婆母才不會怪罪。”

聶柔涼涼地瞥她一眼,沒再多言,跟著引路的奴婢走了。

不過今兒這事,她可是明明白白地記在心裏的。

宮裏規矩森嚴,丹桂這等婢女是不能入內的,便在宮外的馬車旁等著。

“夫人!”丹桂一眼便瞧見了聶柔髒了的衣裳,不由得一陣心疼,“可是有人為難您了?”

聶柔搖了搖頭:“不過是碰見了一隻到處咬人的狗。”

這時,一個低沉的聲音傳來,語氣裏滿是輕佻:“這便是周秀才的夫人?”

一個錦衣華服的年輕男子坐在另一輛馬車上,撩起簾子打量她。

聶柔看到那張略顯陰柔的臉,記起這是上輩子那個意圖羞辱顧雨嘉的二皇子楚琦,不由得打了個寒戰。

“民婦給貴人請安。”聶柔垂著頭假作沒認出他,規規矩矩地行禮,隻希望他不要為難她。

可惜這世道便是,你怕什麽,就來什麽。

“抬起頭來。”楚琦看見日光下那截柔嫩的脖頸,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聶柔緊張得後背汗津津的,咬了咬牙道:“民婦陋顏,不敢汙了貴人的眼睛……”

“囉嗦,二皇子叫你抬你就抬!”跟在楚琦車駕旁的一個內侍尖聲喝道。

聶柔惶惶然地跪伏在地,一顆心狂跳不已,隻盼著他如今入宮是有要事,趕緊脫身是正經。

“二皇兄怎的逗留在此?”一個清潤的聲音傳來,四皇子楚瑜的馬車不動聲色地擋在楚琦和聶柔之間。

怪道世人皆傳公子如玉,楚瑜一身白衣,下了馬車對楚琦行禮,瞧著可不就是遺世獨立的貴公子麽!

楚琦和楚瑜早就因為暗地裏奪嫡鬧得不可開交,此刻見死對頭來了,楚琦心裏的那點旖旎心思散了個幹淨。

“四皇弟管得可真寬。”楚琦甩下簾子,命人趕車入宮。

聶柔如劫後餘生一般,癱坐在地上小口喘氣。

“周夫人慢走。”楚瑜撩簾準備鑽入馬車中,被地上的美人小小驚豔了一瞬,頷首道。

聶柔想了想,這輩子四皇子夫婦都幫過自己,她不希望看到他們以悲劇收尾。

“四皇子殿下留步,”聶柔從地上站起來,福了福禮,鄭重其事道,“四皇子妃身邊需得多安排幾個會武的奴才護著。”

楚瑜愕然,轉而擰起眉:“本宮已安排了兩個武婢跟著,可是出了什麽事?”

“民婦多嘴了,隻是防患於未然罷了。”聶柔被他清冷的目光一瞧,莫名有種被人看穿的心虛感,慌不擇路地鑽回了自己的車中。

楚瑜若有所思地望著對麵晃動的車簾,這話說得倒也不錯。

自己的皇妃常在宮中行走,是要派兩個暗衛護著,防著有人狗急跳牆。

聶柔在馬車中緊緊捏著帕子,心情安定了幾分才問丹桂:“近日可有收到周郎的來信?”

丹桂搖了搖頭:“沒有,可是出什麽事了?您的臉色這樣難看?”

雖說碰到皇子們難免緊張,但她家夫人左右逢源的本事她見過,絕不是會被貴人嚇到麵色慘白的人。

聶柔這才想起手臂上的傷來,一撩袖子,便見擦破了血淋淋的一大塊,嚇得丹桂也白了臉色。

一聽說是聶琳琅推的,丹桂恨恨道:“等姑爺掙了軍功回來,非得好好整治整治她!”

聶柔笑了笑,周秀才再厲害,朝夕之間掙到的軍功,哪能和安北將軍府相比?

“等那方氏從北境回來,自有她好受的。”

聶柔也是佩服這個嫡姐,這時候了還看不清方氏的打算,沉浸在榮華裏沾沾自喜。

等方氏立了軍功回來,賀家有的是法子把聶琳琅這個所謂主母掃地出門。

“她進宮了?”營帳中的周鬱川聽著暗線的稟報,蹙了蹙眉。

他有些暗樁埋在宮裏,但到底不比家裏安全。

一聽說她還受了傷,又被二皇子那樣覬覦,周鬱川心裏憋著一口鬱氣。

“好好的亂跑什麽,真是不叫人省心。”

罵完了又吩咐道:“叫人把上好的傷藥快馬送回去,再弄點不留疤的東西。”

否則傷好了,卻留了疤,又有的折騰。

別看他遠在南境,他可是知道屋子裏的小女人愛美極了,每日都要花上整整一個時辰塗脂抹粉,保養容顏的。

以前他隻覺得女人家花在保養上的時間和金錢都是浪費,尤其是那些燕窩阿膠,貴不說,還填不飽肚子。

一碗燕窩能換多少大饅頭了?能喂飽多少窮苦人的肚子了?

可新婚之夜那觸手細膩軟滑的肌膚讓他欲仙欲死,便也在私心裏默認了自家小嬌妻的這般靡費行徑。

不就是花錢麽?他有的是。

“夫人近日可有書信來?”

蒼南想了想說沒有,衣裳鞋襪倒是寄了一堆。

周鬱川的臉色肉眼可見地黑了下來,看他回去怎麽收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