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那裏做什麽?”長孫玉虛看見慕容憐兒神遊般從她的案幾前走過,蹙眉叫了停。

“我們家娘子去給柔妃娘娘送個牛乳,好叫她嚐嚐……”小檀急忙為慕容憐兒解釋道。

長孫玉虛身邊的嬤嬤立刻上前嗬斥小檀:“娘子們說話,你插什麽嘴?”

長孫家的教養嬤嬤可是出了名的嚴苛。

慕容憐兒手一抖,連忙替自己的婢女求情:“嬤嬤別見怪,小檀她隻是怕我說錯話……”

那嬤嬤有些見不得慕容憐兒的這番做派,分明是個主子,卻唯唯諾諾經不得事的樣子,身邊的奴婢都能做她的主。

不過這人不是他們長孫家的,她也不好多說,隻沉肅著眉目退到長孫玉虛身後。

“慕容娘子和我坐一處吧。”長孫玉虛看了一眼那牛乳,淡淡地開口道。

慕容家如今的勢力比不得其他兩家,慕容憐兒自然是依言坐下。

眼見著長孫玉虛伸手去拿牛乳,小檀連忙開口道:“這牛乳有些涼了,奴婢拿下去給您熱一熱再送來。”

站在長孫玉虛身後的嬤嬤,本也要提醒長孫玉虛不要吃來曆不明的東西,見此輕哼了一聲,算她識相。

長孫家這一代沒有男丁,隻得長孫玉虛這麽一個娘子,若有三長兩短,慕容家這個娘子可就要到地下去陪父兄去了。

聶柔如看了一場大戲一般,收回目光後,笑吟吟地吩咐著丹桂回到王庭後給呼延家送兩件精美披風來。

呼延阿其一高興就容易嘴瓢:“娘娘您真是我見過最漂亮的美人兒!”

“比我的夢中情人還美麗!”

偏偏這話好死不死地被剛走進來的周鬱川聽見了,他本就因為赫連家的長子當眾求親而吃醋,火急火燎地要來接聶柔回王庭。

結果剛進呼延家的大門,就聽到裏頭又有一個垂涎聶柔美色。

哪有女人不愛聽讚美的話的?尤其是被呼延阿其這種一看就性格直率的陽光大男孩兒誇。

聶柔笑得眼睛都眯了起來,白皙的臉蛋兒豔若桃李。

“王上怎麽來了?給王上請安!”呼延家的族長呼延仁貴看見一身玄色繡金衣袍的周鬱川,急忙率眾行禮。

周鬱川臉色黑黑的,勉強擠出一絲笑:“平身吧,朕也來嚐嚐呼延家的花椒羊肉。”

“臣不勝榮幸!”

新主看上了自家的羊肉,呼延仁貴自然是一臉驕傲,連忙招呼幾個兒子把專門招待王公貴族的燙金長案端出來。

一時間,本就熱鬧的小院空前忙碌起來,拆羊肉的拆羊肉,搭烤架的搭烤架,還有準備佐料的奴仆端著盤子穿梭其中。

“這天寒地凍的,王上怎麽來了?”聶柔瞧出周鬱川心情不甚美麗,連忙笑著貼了過去。

她今日披了一件編繡海棠花的披風,裏頭是一件藕荷色的小襖,領口綴著雪白的絨毛,襯得一張小臉愈發精致可人。

“柔妃來得,朕來不得?”周鬱川沒理她,大刀闊斧地坐在長案後,端著酒樽一飲而盡。

這話說得嗆人,聶柔不用細想都知道今兒這火氣是衝她來的。

“都怪妾身貪玩,害得王上擔心……”聶柔抱著他的胳膊撒嬌,但周鬱川還是不為所動。

“唔……妾身自罰三杯,讓王上出出氣好啦~”

周鬱川見那隻玲瓏玉手去端酒盞,正要阻止,想起花道人說聶柔適當飲酒暖身有好處,便沒攔著。

可呼延家的酒不比尋常,聶柔一口下去就被辣得眼淚都出來了。

“不能喝就別喝。”周鬱川皺著眉把她手裏的酒杯拿走,他也沒想到這兒的酒這麽烈,等下把嗓子給她喝壞了。

聶柔犯了倔脾氣,伸手又滿上一杯:“多喝兩杯不就能喝了嘛?”

三杯酒下肚,周鬱川連忙把酒壺挪遠了。

“不許喝了,這是聖旨。”

聶柔癟了癟嘴,神色淡定地坐在周鬱川身邊,小口地用起了花椒羊肉。

周鬱川還有點疑惑,聶柔那兩杯果酒都能醉的酒量,喝三杯烈酒竟然沒事兒?

“唔~不錯,呼延家的男兒又能打仗又能烤肉,本宮喜歡!”聶柔咽下烤的噴香的羊肉,毫不吝惜地讚歎了一句。

周鬱川臉更黑了,仰頭又飲盡一杯。

丹桂瞧了瞧聶柔的臉色,小聲地提醒周鬱川:“王上,娘娘似乎是醉了……”

話還沒說完,聶柔就搖搖晃晃地端著空盤子走到了院子中央,纏著呼延阿其要他再添一碟羊肉。

“這羊肉烤得真好,快給本宮滿上~”聲音嬌甜軟糯,天真無邪像個討要糖果的孩童。

聶柔的年歲比呼延阿其的妹妹呼延璧還小些,呼延阿其也沒多想,笑嗬嗬地給她切了一大塊,還體貼地片好。

“娘娘喜歡吃就多吃點兒,往後多來我們家玩兒!”

“我們兄弟幾個都是烤羊肉的好手,噢,燉羊湯也好喝,下回給您嚐嚐!”

一個醉鬼和一個憨貨,蹲在一起話就沒斷過。

丹桂看著周鬱川愈發不悅的眉目,心想,完了完了,王上的醋壇子要泛濫成醋海了……

周鬱川就在座上靜靜地看聶柔發瘋,間或和呼延仁貴碰兩杯。

看她挨個兒找呼延家的哥哥弟弟們都要了一遍羊肉,若不是呼延璧攔著,他們甚至要挽起手一起跳舞。

“王上您別見怪,我那幾個哥哥都是缺心眼兒的……”

呼延璧幫忙扶著聶柔,忍不住扶額,誰家哥哥敢和王的女人稱兄道弟啊……

柔妃年紀小,喝醉了不知事也就算了,她那幾個剛猛的哥哥怎麽都跟丟了腦子一樣呢!

沒瞧見王上的臉黑成鍋底了麽!

“無妨。”周鬱川故作輕鬆地擺了擺手,將聶柔打橫抱上自己的鑾駕。

“丹桂姑娘啊,您千萬給我那幾個不成器的哥哥求求情啊,他們真沒壞心的……”呼延璧忙著把身上的寶石串子墜子擼給丹桂。

丹桂連忙安撫道:“王上不是那樣小肚雞腸的人……”

而車裏的周鬱川,垂眸看著熟睡的聶柔,頭一次想把這個女人叫醒凶一頓。

他才是她的郎君,她跟別的漢子勾肩搭背算什麽事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