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宵還未到,王庭裏便出了一件不小的事情。

“這是蕎娘子放進來的?”聶柔看著下人搜出來的那個巫蠱娃娃,挑了挑眉問道。

丹桂叫人仔細檢查了那個巫蠱娃娃,才敢將它送到聶柔麵前。

“若不是暗雲騎的人一直暗地裏盯著這院子,隻怕還真要被她得逞了。”

赫連蕎憑借多次刷存在感,終於讓一個灑掃的婢女對她生了好感,竟然趁聶柔去霞月宮的功夫,偷偷放了赫連蕎進來。

灑掃的婢子存在感太低,以至於聶柔連那人的臉都沒想起來。

“沒打草驚蛇吧?”

“沒有,暗衛們很小心,等她走了才將這東西弄出來。”

這個娃娃就藏在聶柔偏殿的一個廢舊箱籠裏,寢殿裏常日有人守著,想來赫連蕎也是有所顧忌,這才選了無人值守的偏殿。

“本宮正好要閉門養胎,便讓她們得逞一回罷。”聶柔勾了勾唇,命人將那巫蠱娃娃原處放回,隻是將那上頭粘的生辰八字撕了下來。

丹桂本有些不樂意,這東西瞧著晦氣,萬一衝撞了她主子和小主子可怎麽辦?

不過聶柔寬慰再三,說她有龍氣保佑,等閑的東西傷不了她,這才將丹桂哄住了。

北狄的使臣顯然就是來給周鬱川添堵的,先是送兩隻血淋淋的老虎,又叫周鬱川歸還廢帝廢後,這兩日又鬧著要聶柔把婉公主還給生母。

“真是瞧不出來,柔妃娘娘竟然這麽心狠,把婉公主從生母身邊奪走了……”

“可不是,素日裏我瞧著她對婉公主疼愛萬分,還以為是親母女……”

“沒成想是個奪人骨肉的蛇蠍婦人……”

這樣的流言先從霞月宮傳開了,雖然霞月宮的掌事姑姑金珠命人各打了十個板子,這流言還是傳到了王庭外去。

賀婉沉默地盯著外頭被打板子的人,她和柔母妃之間的羈絆,好像總是會引來很多不懷好意的人。

“公主殿下別看,別髒了眼睛。”馬嬤嬤心疼地將窗子關起來。

隻有她們這些從金麟國京都來的奴婢,才知道柔妃對賀婉有多好。

如果不是柔妃,賀婉如今可能都還是個吃了上頓沒下頓的可憐孩子。

“柔妃娘娘手段高明,一定能平息流言的。”馬嬤嬤把賀婉抱進懷裏,輕聲安撫著。

“嬤嬤,我是不是給母妃添麻煩了……”賀婉沮喪地依偎在馬嬤嬤懷裏,小手握著聶柔前些日子給她編的紅手鏈。

“公主可千萬別這麽想,柔妃娘娘護著您,是你們之間本就有這樣的親緣在。”

“您萬不能自己輕賤自己,不然柔妃娘娘也會不高興的。”

賀婉打起精神應了一聲,便叫人傳令下去,若再有嚼舌根的,直接稟了王上打殺了。

流言傳了一陣,在王庭裏詭異地平息了,但是在王庭外卻愈演愈烈。

甚至有人上奏,要周鬱川把賀婉還給聶琳琅,並聶柔流放到苦寒之地,以表萬晉國和北狄修好的決心。

周鬱川氣得七竅生煙,若不是周業勸著,險些當場就把那些朝官拖出去喂狗了。

“你沒事吧?”元宵節的百官宴上,聶柔正在園子裏透氣,便聽得一個沉穩的聲音關切道。

赫連海日也不明白,為什麽自己隻是見過她一麵,便會對她如此牽腸掛肚。

聽到自己的妹妹們鉚足了勁兒對付她,竟然會覺得有一絲絲心疼。

她那樣柔弱無依的女子,會不會被那流言中傷,鬱鬱而終?

他胡思亂想許久,最終決定借著參宴的功夫,親眼見她一麵。

“原是赫連公子。”聶柔笑吟吟地打招呼,殿中的酒氣熏得她不舒服,此刻麵上有幾分蒼白,平添羸弱之感。

赫連海日以為她是強顏歡笑,心揪了一瞬。

“我覺得那日你說的話很有道理,男兒自當為百姓拋頭顱灑熱血,而不是隻想著繼承家族的那點蠅頭小利。”

赫連海日認真地對聶柔說道,她是他長這麽大以來,唯一一個一眼就道破他心中所念的人。

說是知己也不為過。

“公子高義,可需要妾身為您引薦?”聶柔有孕後健忘得厲害,思索半晌才想起來,自己似乎的確說過要讓他來周鬱川麾下做武將的事情。

赫連海日搖了搖頭,男人的功業要自己去掙,靠女人算什麽本事?

聶柔有些疑惑地抬眸看向他,這人怎麽突然發起呆來了?

“堂兄,你怎麽在這裏?”赫連蕎的聲音突然響起來,把二人嚇了一跳。

“出來透透氣罷了。”赫連海日淡漠地回答道。

“喔?這麽巧……和柔妃娘娘一起透氣?”赫連蕎的眸光中閃過一絲耐人尋味,自己的堂哥看向柔妃的眼神,簡直迷戀得要拉出絲兒來了。

聶柔掩了掩唇:“蕎娘子怎麽三番四次地管不住自己的嘴?不會說話就少說點。”

“……”

聶柔丟下一句話後,便帶著丹桂回了宴上。

周鬱川被呼延家的幾個小子灌了幾杯,身上有些酒氣,撩起衣袖扇了扇,才叫她坐到身邊來。

“給朕倒酒。”周鬱川一本正經地吩咐道,其實是看著赫連家的長子跟著她出去了,心裏的酸勁兒又犯了。

一旁的赫連青玥連忙執起酒壺:“還是臣妾給您倒吧……”

周鬱川抬手擋了擋:“貴妃勞累許久,先下去歇著吧。”

竟是要她這個貴妃退下?

赫連青玥咬了咬牙,不得不從禦座上走下去。

“王上真是不給人麵子,瞧瞧貴妃娘娘的臉色,比外頭的天色還要黑。”聶柔執起玉壺,為周鬱川斟滿一樽酒。

周鬱川就著她的玉手喝下,一邊喝一邊用炙熱的眼眸望著她,好似恨不得將她當場拆吃入腹一般。

聶柔紅了紅臉,嗔道:“隻這一杯,喝完不許再喝了。”

再喝真怕他當場做出不合規矩的舉動來。

座下有個不知死活的朝臣,竟然帶著家眷出列道:“請王上做主,將婉公主歸還端親王側妃。”

聶柔將酒壺磕在禦案上,發出不輕不重的一聲響。

“本宮倒是不知,王上的女兒,何時成了端親王的?”

“可有何證據證明婉公主是端親王之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