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
下了一夜的雨，總算是在黎明破曉前戛然而止。
陽光重新灑落在大街小巷。
平安巷裏。
大人小孩走出自家房門，又開始了新的一天。
偌大的京城依舊如同昨日般繁華，整個城市又陷入了往日的熱鬧，一切仿佛都沒有絲毫變化。
隻是人來人往間，偶爾有人注意到原本蔣家的豪宅，此刻已經貼上了白色的封條。
蔣家完了！
這個消息在一夜之間便傳遍了整個京城。
據說，昨晚京城軍區少有的進行了一場夜間演練，幾輛裝滿了士兵的軍用卡車，連夜開往五裏莊。
不單單是蔣家，連帶著蔣成國這幾年在五裏莊經營的地下勢力，亦是被連根拔除。
知道內情的人很少。
即便是京城本地的二流家族，也隻能大概聽到點半真半假的消息。
所有人都在揣測，究竟蔣家是得罪了誰，才會在一夜之間招來如此滅族之禍。
也僅僅隻是在這一夜之間。
京城四大家族，變成了京城三大家族。
一處中式莊園裏。
楚家。
和往常不同，楚忠國今天一大早竟然沒有去公司，而是在自己的書房裏，秘密的見了一個人。
楚家二爺，楚衛國。
早在三天前，楚忠國便與楚衛國電聯，讓自家這位二弟從永寧回到了楚家。
“蔣家完了……”
一大早，這是楚忠國見到自己二弟時說出的第一句話。
坐在楚忠國麵前，一向沉穩的楚衛國臉上也難以遮掩的出現了一抹震驚之色。
“這怎麽可能？”
楚衛國有些失態的說道。
他很是清楚，蔣家在京城的勢力，上頭對蔣家的調查不是一天兩天了，可即便如此都一直拿蔣家沒有辦法。
然而眼下，不過一夜之間，蔣家怎麽就玩完了？
事情發生的太過突然，甚至上頭將消息封鎖的過於完美，以至於讓楚家這樣的勢力都完全不知情。
“我現在有些感激那個叫做楚天耀的小子了，若非他的出現引發了那些亂子，隻怕我真就答應了與蔣家的聯姻。”
楚忠國有些感慨的說道，嘴角卻是露出了一絲自嘲。
“老二，你說我是不是不適合做這個家主的位置，自打我接手楚家以來，楚家在四大家族中幾乎就是墊底的存在，我竟然還妄想犧牲自己女兒的幸福，去換取蔣家這樣的盟友。”
“大哥，你要是這麽說我就更慚愧了。”
楚忠國話音剛落，楚衛國卻是連忙打斷道。
“要說對家族的貢獻，除了大哥之外誰還敢稱第一，我這些年一心從政，家族裏的大小事務都是由大哥在負責，說來實在慚愧，若無大哥，楚家也不可能有今日。”
楚衛國坦率的說道。
誠然，楚家近年來接連勢微，但這與楚忠國關係不大，楚家在政商兩界本就沒有跟腳，偌大的家族即便再有勢力，沒有足夠的經濟支撐也無濟於事。
也是楚忠國，放棄了當初從政的念頭改去經商，這才讓楚家這些年的日子好過了不少。
雖然比不上其他三大家族，但好歹楚家也算勉強止住了下跌的趨勢。
相比之下，楚衛國對家族一直都心有愧疚。
“老二，你跟我誌向不一樣，但我們都清楚，楚家在上頭不能沒有人，你選擇從政這條路，也是當初父親早就說好的，你我兄弟二人，一人從商一人從政，唯有這樣將來楚家方才有重新崛起的希望。”
楚忠國歎了口氣說道。
兄弟二人的路，自然是當初老爺子一手安排的。
“隻可惜父親年事已高，若非仰仗著父親在軍界的威望，隻怕歐陽家和沈家早就開始蠶食我們的勢力了。”
楚衛國也開口道。
這一點，在京城之中早已不是秘密了。
甚至坊間早有傳聞，楚家居於四大家族之一，根本就是名不副實。
論政界，楚家沒人。
論商界，楚家也壓根沒啥產業，趕蔣家更是差遠了，甚至一些二流世家的生意都比楚家做得大。
然而楚家之所以能穩坐四大家族的交椅這些年，外人不清楚，但四大家族的人卻是一清二楚。
這一切都隻是因為一個老人。
楚家上一任家主，楚柳升！
一個年過七旬的老者。
開國上將，軍界舉足輕重的大人物。
哪怕如今楚柳升早已退了下來，但光憑他曾經在軍界積累的聲望，便不是一般人敢輕視的。
不開玩笑的說，當初楚柳升手下的警衛員，如今在軍界至少都是團長級的人物，更不用說楚柳升當年一手帶出來的隊伍。
楚家，如今也正是因為楚柳升這位軍界巨擘的存在，所以才無人敢去招惹。
隻要楚柳升在一日，楚家即便再勢微，那也是穩坐四大家族的行列。
當然，所有人也都清楚，隻要楚柳升一死，僅憑楚家二代中的楚忠國和楚衛國兄弟二人，是根本無法支撐起偌大的楚家。
到時候，楚家隻怕一夜就會淪為京城不知名的三流家族。
書房中。
楚忠國和楚衛國臉色顯得有些複雜。
蔣家的倒台，對於楚家而言並不算是什麽好消息。
畢竟，連同為四大家族之一的蔣家都倒台了，更何況是楚家。
“你我都老了，如今楚家的生意我都交給楚楓去打理了，希望這小子將來能扛起楚家的大旗吧。”
楚忠國出聲說道。
“楓兒也算優秀，如此年輕就掌控了楚氏集團，相信要不了多久一定能讓家族的生意更上一層樓。”
楚衛國也在一旁稱讚道。
“我原本也是這麽想的，可這次見到那個叫楚天耀的小子後，才發現這一代年輕人中，竟然還有如此厲害的人物，即便是楚楓與之相比，也多有不如……老二，你的眼光還是一如既往的毒辣。”
說著，楚忠國又一次提到了楚天耀。
楚衛國聞言，倒是笑了笑道：“那小子不能用常理來衡量，短短兩年時間，如今星耀酒業已經是全國一流啤酒企業，據我所知，他的星耀科技旗下產品，更是賣遍了華夏各地，若論財力，隻怕要不了多久甚至都能趕上楚氏集團了。”
楚衛國這番話，可謂是對楚天耀莫大的誇讚。
即便是楚忠國也有些意外，楚衛國竟然拿楚天耀與自家的楚氏集團相比。
要知道，楚氏集團可是靠著楚家在軍界的威望，耗盡了楚家心血才有如今的規模。
然而在楚衛國的口中，竟然大有不如一個江湖後輩的意思。
“算了，不說這些……這次蔣家的事有些蹊蹺，上頭將消息封鎖的很緊密，不過我已經讓人去打聽了，希望蔣家的事不要波及到我們才好。”
“大哥多慮了，楚家和蔣家走的雖近，但並無生意上的往來，再者說，聯姻之事之前雖然傳得沸沸揚揚，但畢竟事未成，又出了那一檔子事，反而是洗清了我們與蔣家之間的關係。”
楚衛國衝著自家大哥寬慰道。
聞言，楚忠國也點了點頭。
“希望如此吧……對了，你在永寧這段時間，可曾打聽到綺夢的消息？”
楚忠國有些熱切的目光注視著楚衛國而去。
這次之所以召回楚衛國，一是趁機一敘兄弟之情，順便探討一下如今京城的局勢，其二，楚忠國的目的便是為了詢問此事。
“大哥，都這麽多年了，你還是沒有放下嗎？”
感受到楚忠國的眼神，楚衛國不免歎息的搖了搖頭。
“畢竟已經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永寧如今早已大變樣，當初隨同大哥一起駐村的知青們也早就離開，想要尋找柳小姐幾乎不太可能。”
“是嗎？我果然還是太天真了。”
楚忠國也苦笑著說道。
“你大嫂走後，我這些年唯一的念頭就是找到綺夢，當年的事你也知道，若非父親強行將我召回楚家……”
“大哥，當年的事是父親太過武斷，可這也是為家族著想。”
看著麵前楚忠國，楚衛國眼中閃過一絲猶豫之色，隨即還是將包裏的一份文件遞給了麵前之人。
“老二，這是？”
楚忠國眼中閃過一絲疑惑。
“這是我從永寧檔案所查到的資料，上麵是當年隨同你一起下鄉的知青資料，另外……據我所知，當初大哥離開永寧之後不久，柳小姐似乎出了一些事，導致她不得已提前結束了知青生涯。”
“出事？出什麽事？”
聽到這話，楚忠國忍不住追問道。
“我聯係了當時幾個資曆最老的知青幹部，他們都說柳小姐當初懷了身孕，你也知道，柳小姐在永寧無親無故，未婚先孕本就不合禮法，那時候教條主義，上頭對她的工作很不滿意……”
楚衛國將自己調查到的往事一一說了出來。
然而此刻站在原地的楚忠國，卻仿佛如遭雷擊一般的呆立原地，幾次欲要張嘴卻說不出話來，甚至連楚衛國後續說的話，他也壓根沒有聽進去。
此刻，他滿腦子想的都是一件事。
柳綺夢懷孕了？
“為什麽，她為什麽不告訴我，當初她要是跟我說，我一定不會離開永寧！”
楚忠國情緒激動的說道。
“或許，她也不想拖累你吧！”
楚衛國歎了口氣。
“老二，人呢？柳綺夢和她的孩子呢？你有沒有查到線索？”
楚忠國追問道。
“暫時還沒有，柳小姐懷了身孕之後，隻在永寧待了不到一年，後麵事情隱瞞不住，聽說便被遣返回了老家，至於她老家是哪裏的，我想大哥應該清楚。”
楚衛國回答道。
“粵省，深市……隻可惜這麽多年過去，不知道柳家是否還在深市？”
楚忠國的情緒既激動，又顯得有幾分失落與自責。
“我會馬上安排人去查的，這些年來，我虧欠她們娘倆的太多了，不管付出什麽樣的代價，我也一定要找到綺夢和她的孩子。”
聽到楚忠國的這番話，楚衛國站在原地，幾次欲言又止，最終卻還是忍住沒有開口。
其實，他在永寧的調查中，還發現了一些線索。
隻可惜這些線索並不明確，隻是他的一點猜想。
柳綺夢或許根本沒有將孩子帶回柳家。
根據楚衛國查到的資料，柳綺夢懷了身孕之後仍舊在永寧生活了一段時間。
那個孩子，很有可能就出生於永寧。
甚至，還有一種極大的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