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影走到眼前,是趙嶼。

看眼神,有點生氣。

徐羊跟他在公交車上告別後,他想著她一定有事。既然她不多說,他也就不問。

不過都熬到大晚上的了,他尋了個因由去找了趟都曉曼,就說最近學校查寢查得嚴,都曉曼作為班幹部,可得上點心,管好寢室。

順便問了一嘴:都這個點的了,寢室人都在嗎?

都曉曼不疑有它:“哦,就徐羊了,一大早就跑出去了,現在還沒回來呢。”

趙嶼:……

他一直在校門口的公交站點逛**,都數不清跟多少路公交車擦肩而過,終於等來了正主。

話一出口,趙嶼就後悔了——別看他倆白天還剛一起去過沙茶莊,但徐羊現在跟他關係可不咋滴,屬於一戳就能吵起來的那種。

她脾氣好像比上輩子更壞了,也更急躁了些——還看他特不順眼!

但叫趙嶼出乎預料的是——徐羊這回居然也沒在意他的“多管閑事”,反倒一臉笑嘻嘻的:“好巧,你怎麽在這?”

趙嶼:“……”

他眼睛不瞎,看的出她心情甚好,肩頭的背包也癟下去了。

居然才半天功夫,就消化掉了?

趙嶼心有疑惑,不過沒多問,畢竟她眼下看著好端端的一個,對自己也如此和顏悅色,委實難得。

“哦,就……隨便逛逛,剛好碰見你下車。”

趙嶼又把之前那套說辭拿出來,“學校最近要整頓紀律,加強查寢,都這個點了,你回來的可有點晚,小心被查寢的老師抓著。”

“晚嗎?”徐羊扒著袖子,想看看手表。

乍暖還寒的時候,大晚上的還是挺冷的,袖子還沒扒開,她就打了個噴嚏。

趙嶼揪了人一把。

“行了,趕緊回寢室吧。”他不知從哪裏,竟推出個自行車來,“上來,我栽你,能快點。”

徐羊人站在那,還有點遲疑。

學校大門距離寢室遠,距離不短,有車坐自然好。

而且她忙活了整整一天,眼下手腳都快抬不動了。

可——

趙嶼一臉不耐:“我說徐羊,你還真想被老師抓著啊?”

徐羊:“……”

她抱著背包,乖乖坐上了後座。

兩人一路無話,徐羊那是累的,真張不開嘴。

好在寢室院很快就到了——趙嶼將人送到寢室樓下,想了想,丟下一句:“以後,早點回來。”

徐羊麻木地點點頭,看他腳下一蹬,身影很快消失在院門拐角處。

回到寢室,簡單洗漱後往**這麽一躺,徐羊渾身的骨架都是酸疼酸疼的,眼皮重到,一合就再也張不開的架勢。

都曉曼在上鋪探下頭來,拿筆捅著她的床簾:“徐羊,你一天跑哪裏去了?蘇沐下午來找你,說打你呼機也不回,他沒辦法,隻能來宿舍找你,可我們也不曉得你去哪了呀。”

徐羊艱難摸出口袋裏的呼機,看了一眼。果然,電池早沒電了。

她張嘴想說什麽,但沉重的困意席卷了整個身體,幾乎是頭一歪,人就睡著了。

第二天一大早,徐羊精神抖擻地蹦下床,就跟打了雞血般,先是騎上她的小黃車,跑了趟早市——但不知道是不是今天白色情人節的緣故,今天的玫瑰花比往日貴了兩成。

徐羊正斟酌的空,賣花的那個小販著急:“算了算了,你要要的多,每支便宜1毛,趕緊的趕緊的。”

被這麽一催,徐羊最後還是買了一桶大約100支的玫瑰花。

她把小黃車鎖在公交站點,搭公交去“倉庫”——她都想好了,昨晚上趕工出來的200個禮盒一上午售罄肯定沒問題。

玫瑰花嘛,就當是搭配著一起賣,錦上添花!

徐羊抱著這麽一塑料桶的玫瑰花人群中還是蠻顯眼的,過街天橋的時候,有個推三輪車的大叔——估計是瞧見年輕女孩抱著新鮮的花兒,實在也算道景色。

走她跟前的時候,車鈴鐺按得格外歡實:“學生,這麽多花呢?抱著累不累啊,放我車上,給你馱一段。”

徐羊瞧見大叔三輪車上也放著好幾個箱子,應該也是做買賣的,受到這樣的好意,自然也高興:“不用,不累。大叔,祝生意興隆哈!”

“哈,謝謝了學生,借您吉言!”

願望總是很美好的——而實際上,徐羊一開始,生意的確是不錯的。

大約9點之後,隨著圖書城步行街上人流的增多,她的禮盒和玫瑰花賣的如預想中一樣順利。

但這種順利太過於短暫,才大上午,明明早上的陽光還明豔豔的,但幾乎是轉眼的功夫,天空就烏雲密布起來——徐羊覺察到天氣變化的時候,也一身懵逼,心想不會吧不會吧?

不會這麽巧吧?

但就這一躊躇的功夫,大雨即刻瓢潑而下——徐羊被淋了個措手不及,趕緊扭頭收拾東西!

但今天那琴心不在,她沒有桌子,是席地擺了個小攤——但這雨實在太急也太大了,砸得眼睛都睜不開……等她手忙腳亂拎著水淋淋的塑料布終於跑到附近的房簷下,裏麵的禮盒早就被雨水給衝成了個稀巴爛。

包裝盒和賀卡是紙做的,遇水就塌。至於禮盒裏邊的巧克力,沾了水,包裝紙一搓就掉,黑漆漆的黏糊一手。

還有玫瑰花,徐羊甚至都沒來得及搶救,就被掀翻在地,被奔跑的路人碾成了泥巴。

徐羊渾身透濕,頭發絲不斷往下滴著水——200個禮盒,才剛賣出去幾十個個,剩下的,全糟踐了。

她在房簷在站了半晌,最後隻能把所有的東西盡數丟去了垃圾桶。

沒有傘,她並不知道今天會下雨——是自己大意了,被短暫的勝利衝昏了頭腦。

徐羊裹緊衣服——這雨看上去一時半會也不停不下來,她不想浪費時間,想回去“倉庫”看看還剩多少存貨。

應該是沒多少了……第一次搞批發,她還算謹慎。就是這一進一出,今個這場雨,算是虧大發了。

徐羊攥著衣領一溜小跑過天橋的時候,遇上了早上那位三輪車大叔,大叔正在天橋上舉了把小傘,雨中吆喝:“甩賣了甩賣了,圓珠筆大甩賣!”

因著早上那點寒暄的情誼,徐羊蹬蹬蹬跑過去:“叔,雨太大了,先躲躲唄。”

“躲個毛,趕緊都處理了趕緊回家。欸,學生,你要不?我這回可是大出血大甩賣,一斤6塊錢!”

十分鍾後,徐羊抱著一紙箱的圓珠筆,在屋簷下思索一個問題:我買它幹毛?

對啊,整整一箱的圓珠筆啊!!大雨磅礴,徐羊就瞅了一眼,反正就覺得啥樣的都有。

估計是圓珠筆居然按斤賣的魄力把她給一時震住了,徐羊摸出了昨天賣禮盒賺的錢,沒頭沒腦地就這麽給買了一箱。

可這麽老大一箱圓珠筆,老沉了,徐羊抱著沒走多遠就堅持不住——路邊正好就是燕大門口的非宇網吧一條街,她隻能把箱子先撂台階上,躲躲雨歇歇。

背包裏呼機滴滴響起來,徐羊掏出來一看,是那琴心。

雨還在嘩嘩不住,電話亭也不好找——好在身後就是非宇網吧,應該會有電話。

徐羊扛起一箱圓珠筆,渾身濕噠噠地走進了非宇網吧。

這裏可比趙嶼的那個前沿陣地要排場的多空間也大得多,好幾排一長溜的電腦,應該是周末的緣故,幾乎座無虛席——但這都不是徐羊關注的重點。

她徑直抱著箱子,踏踏踏走去前台:“你好,可以打個電話嗎?我可以付錢。”

正彎腰不知道鼓搗嘛的管理員直起身來:“可以,請問你有IC卡嗎?”

但緊接著,他瞳孔張大了,“徐羊???”

徐羊也目瞪口呆,嘴巴張的全然可以塞進一顆雞蛋。

管理員是個年輕小夥子,個高寬肩膀,蔚藍色的毛衣領子裏翻著格子襯衣——他有一張清俊帥氣的臉,頭發烏黑,瞳孔烏黑,眉毛和眼睫生得都很從出色,眉骨微微突出,和著挺拔的鼻梁,給這張臉賦予了足夠分明的輪廓。

他跟趙嶼,光就容貌上就足有六七成的相像。

但他不是趙嶼,他是禹城南。

“徐羊,真是你!”禹城南的驚訝和喜悅是如此鮮明,直衝人露出明媚無比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