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乾坤後知後覺地想到了自己,走得再親近,這個時候,他對劉安來說,仍然是個外人。

求取劉家女兒的準女婿身份,劉安不想讓他知道太多家事是人之常情,至少現在不想。

宋乾坤加快了吃飯的速度,勉強半飽,他抬手看了表,說:“哎呀,忽然想起影樓裏今天下午還有安排,我得趕緊趕過去。”

劉麗訝然地抬頭看他,眨巴著大眼睛,不明白他忽然咋說這話,但是看他表情,真是急得很,就說:“你再吃點吧,別餓著了。”

劉安放下筷子,也看他,然後說:“哦,正好我也有事要你幫忙,你回影樓,趕緊把今天拍的照片洗出來,給我送過去。”

宋乾坤爽快地應了,說放到餐桌上,又問他們晚上回去吃飯不,他可以提前準備飯菜。

劉安說讓他把照片放到餐桌上就好,其他的不用管。

宋乾坤就起身拿起包背,說:“抱歉啊,你們繼續,我先走了。”說完腳步匆匆地走了。

雅間的門合上,趙超越就笑:“這小子有點意思,多有眼色。”

劉麗立馬就明白了,宋乾坤突然走是在避嫌,就幫他辯解說:“他這個人平日做事挺機靈的,在我們麵前就是太實誠,但凡牽涉到我們家的事情,他都挺操心的。”

劉安笑著打哈哈,說道:“是,他和我們家人都太熟,估計都忘了自己不姓劉了。”

於是劉安問了趙超越,劉定家裏的事情。

趙超越不太了解,就無法詳細說,他也就是這兩年和劉定打交道稍微多一些,隻知道他家裏好幾個姑姑,並沒有聽他提起爸爸、媽媽,今天到他家,除了幾個姑姑和他的奶奶,根本沒有看到男性的長輩。

劉安就把話題集中到劉定身上,問他清不清楚劉定是做什麽的。

“他奶奶和姑姑們,也就搬過來兩三年,他到這裏最多兩年,說是什麽金融分析師,在京市的證券交易所上班,出手大方,有留學背景,據說有海外關係,現在是海外有關係的吃香了。”

趙超越告訴他想知道更多,自己下午就可以去打聽。

晚上他們兄妹倆過來給老太太送藥,可以早些先到自己家裏坐坐,到約定的時間再去。

劉安道了謝,三人吃完飯,到前台結賬時,被告知賬已經打發過了,聽描述應該是宋乾坤結的。

趙超越帶著劉安和劉麗直奔街道辦事處,找熟人問出來這家人常住人口的姓名、籍貫之類,詳細記錄了,然後告辭。

趙超越再去其他地方找人打聽更多事情,劉安和劉麗找地方給爸爸打電話,告知大致情況。

這時候的長途電話需要總機再朝分機上撥,然後才能撥通到劉青林的辦公室。

劉青林冬天難得清閑下來。

秋天時,山南的藥物得以豐收,收割炮製,忙得腳不沾地,藥材基地也獲得大豐收,如今顆粒歸倉,所有的藥材庫存充足,老百姓也能拿到厚厚的一疊錢,感受收獲的幸福滋味。

利潤的十分之一,他主動捐助在桃花廟邊建立了一座養老院,把桃花廟的老房子也都翻修一遍,修繕一新,把溝底的山泉用自來水管引到山上,讓這裏水電供給充足,生活便利。

此時,劉青林接到電話,聽著劉安的話,聽著兒子念出的一個個隱藏在他心底深處的名字,他驚愕悲苦、幾不能言。

他清楚地知道斷了音訊的一家人終於又有了團聚的一天,聽到兒子說老太太病得臥床不起,當即撇開一切情緒,去聽兒子陳述,判斷他的辯症是否合理。

無奈他緊張得五內俱焚,推測了兩三遍,都驚惶不定。

寒冷的冬日,他竟然額頭滿是冷汗,連字都無法穩穩地寫出來。

他歎息一聲,一咬牙說:“安子,應該就是你奶奶,我情緒不穩,就不多說了,你和妹妹做主治療,我這就請假,稍微準備一下,最晚明天晚上到京市。”

劉青林匆匆地趕回家,張百鳥正和姥姥在院子裏曬太陽,她拿著鞋底子正在縫製老棉靴,姥姥在陽光下打盹。她年齡大了,瞌睡越來越多了。

劉青林進屋收拾行李,張百鳥跟了進去,問他怎麽現在回來了。

“安子去京市幫人看病,有一個病人……”他猶豫了一下,覺得不是三言兩語能說完的,就選擇了隱瞞,“這個病人有些棘手,他剛才給我打了電話,我得趕過去看看。”

“啥,安子不是在關林開店嗎?”張百鳥嚇了一跳,看劉青林的臉色那麽複雜著急,“這孩子,都不在醫院上班了,還跑到京市去看病,能得他,真是!他爸呀,你不要嚇我,不會有啥事吧?”

劉青林看她著急,就緩和了一下,勉強笑道:“沒事,沒事,不用擔心,安子喊我過去,主要是想在京市那裏買房子,他說讓我過去看看,看病都是捎帶的,不會惹到糾紛。”

張百鳥這才安了心,幫著收拾了幾件衣服,劉青林就出門走了。

姥姥撩起眼皮迷迷糊糊地瞅著劉青林出門,再看著閨女掩住院門轉身過來坐了。

就隨意地問她:“青林去開會?”

張百鳥搖搖頭說:“說去京市,安子接了個病人不太好,打電話讓他過去救場,他還安慰我說咱們家打算在京市買房子,安子喊他過去看。”

姥姥困倦的臉,努力地打起精神,問:“他去哪裏了?”

“京市呀!”

姥姥眯著眼望著冬日難得的高空,茫茫然的在想著什麽。良久才開口說:“你見過青林這副心神不寧的模樣嗎?”

“他——他啥時候心神不寧了?我沒——我是看出他有些急,估計是為兒子擔心,咱們倆就別瞎想了,桃花廟裏的方丈和我說,兒孫自有兒孫福,閑暇時不要惦記兒女,更不要擔憂他們,所有的擔憂,都是詛咒。”張百鳥大大咧咧地安慰老娘,一邊熟練地縫製鞋底,拿針在頭發上抿了一下,然後嗤嗤嗤地活兒做得麻利極了。

姥姥看著女兒那神經大條的模樣,忍不住笑了。說:“百鳥啊,你真是難得的好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