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家裏很團結的,找回大伯是所有親人的一致心願。”劉定有求於人,並不把宋乾坤的話當成調侃。

宋乾坤主動伸手和他握手,表達歉意,說:“抱歉啊,言語無狀,如果你們家人這麽真誠,劉醫生也算是熬出頭了。”

“你真知道我大伯的情況?”劉定幾乎是驚喜了。

宋乾坤點頭,說:“我們是一個鎮子的,他的一個上門女婿,還是外地人,醫術不賴,但為人太善良了,被人欺負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同事欺負他、嫉妒他,壞他名聲,害得他差點進了監獄。”

“啊?”劉定心疼得眼圈發紅,怔怔地盯著他。

宋乾坤清了清嗓子,歎口氣說:“上天有眼,讓他勉強熬過一劫,避過了牢獄之災,但是日子艱難呀!他每個月隻有五十多塊錢的工資,要養嶽母、妻子和三個孩子;他太善良,總是可憐那些病人,有的病人看病買不起藥,他把醫院的藥賒給人家,回頭還不起,從他工資裏扣;有的病人抱個南瓜、紅薯,求到他家,他給看病,給藥,最後還可能會倒貼兩個幹糧饅頭。”

劉定剛鬆了一口氣的心又被他的話懸掛到了半空裏,他小心地問:“他的嶽母和妻子是什麽樣的人?”

宋乾坤想了想,嘖了一聲,擰著眉頭說:“怎麽說呢,等你見著就知道了,嶽母是小腳老太太,精明得很,每天吃著零嘴帶著鵝悠閑地溜達;他妻子也就是你大伯母,膀大腰圓,一身力氣,她一個人打得過我兩個。”

劉定的眼淚都噙在眼裏,腦補了一場大伯在碎嘴婆婆、暴力媳婦的欺淩下過著非打即罵的可憐生活。

“他的孩子,他的兩個孩子不是瞧著挺好的,他們難道不護著點他?”

“哎!你大伯每個月賺那麽點錢,養活這麽五口人,劉安是老大,醫術極好,他愣是沒有能力給兒子安排一個吃商品糧的固定工作,連他們鄉裏的衛生院都進不去,他兩個女兒勉強考上了大學,都在京市這裏上學,你覺得靠他每個月賺的五十塊能供得起她們兩個大學生嗎?”

“我的大伯,他肯定是——肯定是擔心連累到我們才這麽多年不聯係。你有他的聯係方式嗎?”

宋乾坤搖搖頭,說:“今晚,劉安不是還要去你家給老太太送藥嗎?到時候你直接問他吧。”劉定隻得點點頭,道了謝,然後就快步走了。

劉定想到大伯的為人和他過的日子,簡直是水深火熱,覺得再晚些去救他,都擔心他被虐待沒了。

他匆忙趕回家,恰巧就遇到趙超越帶著一個中年男子過來。

趙超越迎上去熱情地對他說:“劉兄呀,對不住,這位是前幾天說想要看房子的客戶,他昨天有事情沒能到,不想讓您空等,剛好劉安難得來京市,我就帶他去府上了,昨天純粹是介紹劉安去幫您祖母瞧瞧。”

劉定感激地拱拱手,滿是歉意地說:“今天恐怕看不成房子了,我奶奶的病劉安說能治好,這個緊要的關頭,實在是不敢惹到她老人家,抱歉啊!改天我做東,請你們吃飯,表達歉意,現在我有急事先回去了,抱歉,抱歉啊!”

說完拱拱手就趕緊朝家走。

趙超越和那中年人相互看看,都一身輕鬆地笑了。

“劉安真有你說得那麽高明?”中年男子瞧著挺有興趣地問。

“高不高明你隻管等著瞧,劉定他奶奶,臥床半年都快熬幹的人了,她家請過哪些醫生看,一打聽準能打聽出來;現在劉安說能治,就是能治,你等著聽好消息吧!”趙超越看劉定如此慎重,顯然是信了劉安的醫術,心裏更加的輕鬆,他就信劉安的醫術能手到病除,何況今晚劉安還親自前來送藥。

他今晚看不看這個熱鬧呢?

他想看,劉定也不可能答應,半夜三更的,誰會讓外人一直呆在自己家看熱鬧?

劉安兄妹倆給爸爸打了電話,就直接回了家。

他們得打起百倍精神備藥,確保萬無一失。

爸爸確定了這老太太就是他們的親奶奶,還當即就請假趕過來,足以說明一切。

“咱爸連地址都沒有問我,他難道知道?”劉安十分好奇。

劉麗笑了一下,說:“你能忘記咱家住在哪?”

“話說咱爸以前肯定是大家族的貴公子,你看今天咱們看到的宅子,看到那老太太,如果她沒有生病,儼然就是一個戲台上的老太君呀!”

“老太太?那是咱們親奶奶!”

“額——我喊不出來,說不出口,”劉安遲疑著轉移了話題,“咱爸今天太奇怪了,竟然讓咱們倆拿主意,他往常不是都要評論一番嗎?”

劉麗無語地解釋說:“哥呀,你是不是傻?他多年不見的老母親有了消息,這消息還是病得臥床不起,他那心早就亂了套,怎麽可能還會有清晰的思維!”

“真想看看咱爸慌亂的樣子,我這樣是不是有些不孝?”

“我也想看看咱爸慌亂的樣子,這人太穩了,都沒有見過他手足無措過。”劉麗說著忽然想起什麽,繼續說“哥呀,我記得姥姥說過一次爸爸失態的樣子,說你出生那天,爸爸早上去縣城賣藥,聽得人捎信讓他趕緊回去,媳婦要生了,他坐車回了鎮子,下車後繞著車轉了好幾圈,才發覺走的不是回家的路,真是無法想象。”

劉安擰眉說:“我怎麽沒有聽說過?哎呦,那時候咱爸年輕,這時候他都年過半百了,你說他會不會因為緊張,找不到家?”

“別亂說亂想,我來整點東西吃。今晚還有一場惡戰哪!”劉麗切了蔥花,煮了對碗麵,兄妹倆吃了就開始休息。

晚上,宋乾坤開著影樓的車過來接送他們倆。

把洗好的照片分了兩份,放在桌上,說:“你們自己留一份,另一份帶過去,給他們家人。”

劉麗朝他笑:“我們自己留一份?啥意思?”

“估計是提醒你給他付賬。”劉安麵無表情地說。

宋乾坤連忙笑嘻嘻地拉住劉麗的手,說:“那老太太難道不是你親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