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婉安安靜靜的聽完槐序的話,卻是語出驚人,

“既然說服不了,那就放棄吧,不要在他身上浪費精力了。”

“放、放棄?那可是陳閣老!”

槐序不解道:“隻要說服陳閣老,半個朝廷都拉過來了,豈能輕言放棄呢?”

因為太過驚訝,槐序忍不住的拔高了聲音,語氣也不太好聽,

陸翊皺眉推他的胳膊肘,“先別急,聽主子把話說完。”

槐序這才反應過來,忙道:“對不起夫人,屬下失態了。”

溫婉搖搖頭,並不介意,“你也知道陳閣老一人便可代表半個朝廷,

就沒想過他為何能做到這個地步嗎?”

槐序一張嘴,對陳閣老的種種優良品行和過往功績如數家珍,

試圖讓溫婉改變主意,繼續想辦法說服陳閣老,

說著說著,他卻突然沒了聲音。

溫婉輕笑,“怎麽,想到什麽了?”

槐序張了張嘴,半晌,才道:“兩年前先皇和秦挽裳在遼東大規模使用傀儡戰奴,

您親自寫信給陳閣老,可是陳閣老似乎並未就此正式彈劾過先皇,

而且,後來給我家主子寫的信中也是明顯不希望我家主子脫離天玄朝廷的,

從那個時候起,陳閣老已經做出選擇了吧?”

溫婉不置可否道:“陳閣老的確胸懷天下,

可他畢竟是傅氏皇族的臣子,以他老人家的氣性,

定是要將忠臣不事二主的原則進行到底的,

讓你的人盯著陳閣老就好,私底下就別去打擾他了,真要是惹毛了他,

咱們這位閣老可也不是好相與的,前錦衣衛北鎮撫使秦浩軒就是前車之鑒。”

錦衣衛可是皇帝的左膀右臂,當初傀儡戰奴的事情爆發,

陳閣老直接繞過皇帝傅恒和錦衣衛都指揮使葉瀾安殺了錦衣衛北鎮撫使,

這種事情就是傅恒那個皇帝也做不出來,

足見陳閣老雖是文人出身,卻絕不是心慈手軟之人。

槐序當即點頭,“屬下明白了,陳閣老那邊我們不會再去打擾。”

溫婉點點頭,對陸翊道:“把我們的計劃也拿給槐序看一下,

以免節外生枝。”

而且她都已經要了謝淵渟拉攏的人員名單了,謝淵渟的人對她的計劃一無所知,這也不合適。

陸翊應了一聲,“正好,今日本是要向主子您稟報的,屬下都隨身帶著呢。”

說完,從身側茶幾上拿起一道折子遞給槐序,後者也不推辭,接過去就看起來。

溫婉打趣道:“現在,想好先說好消息還是先說壞消息了嗎?”

陸翊撓撓頭,訕訕道:“好消息就是這個,回京路上沿線的官員都打點好了,

就算有不願意與朝廷為敵的,也表示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而且屬下和如錦沿線準備了糧草儲備點,可以輕裝上陣,就地補給。”

整個天玄有二百餘座城, 真要是一寸一寸打過去,不知道得達到猴年馬月,

溫婉便讓人打通一條從靖北到京都的路線,時機成熟時便可不偏不倚,直搗黃龍。

槐序聽的驚訝不已,“從靖州算起,到京都,直線距離一千八百裏,

途徑大小城池三十二座,這三十二座城池的官員你們都打點好了?怎麽做到的?”

“無外乎威逼利誘罷了,沒什麽值得驚訝的。”

陸翊淡定道:“其實也有不甘心的,指望一路暢通無阻直通京都是不可能的,

就算這三十二層的官員不出兵阻擊,附近州府的人也不會無動於衷,

後續要做的事情還多著呢!”

槐序點點頭,卻還是堅持道:“就算如此,也很厲害,

主要路線暢通,就已經為後續的戰事省去很多麻煩了。”

槐序說的很認真,陸翊便坦然的接受了他的讚賞。

溫婉聽著話題越扯越遠,敲了敲太師椅的扶手,

“既知後續事情還多,就先別忙著互相吹捧了,說說你那個壞消息。”

這話一出口,陸翊臉色頓時就變了,吞吞吐吐的,半晌都說不出一個字拉,

溫婉蹙眉,“幹什麽呢,吞吞吐吐的,你怎麽也學這套了?”

“不是。”被溫婉嫌棄,陸翊欲哭無淚道:“屬下這不是沒想好怎麽說嗎?

事關二公子,主子您要做好準備啊!”

溫婉嫌棄的翻了個白眼兒,連一個字都欠奉。

陸翊心裏暗暗苦笑,終是斟酌著開了口,“屬下聽說,西楚太後提出,

隻要靖北和西楚聯姻,西楚就可以出兵二十萬,支援靖北,幫靖北抵禦漠北強敵,

聽風聲,西楚太後還是想讓二公子娶那西楚第一美人楚玉京。”

話說完,他忙道:“不過這隻是屬下私底下打探來的消息,

西楚朝中最近為這件事吵的不可開交,目前尚未正式向靖北提出,

不過屬下得到這消息是在六天前,西楚太後在朝中根基深厚,

這件事遲早還是會傳到靖北的,屬下提前說出來,就是想讓您提早有個準備,

以免被打個措手不及。”

陸翊這話說出來,溫婉還沒什麽反應,槐序先傻眼了,

下意識的去看溫婉,見她一點反應都沒有,忙替自家主子解釋,

“夫人您千萬別誤會,這件事跟我家主子一點關係都沒有,

他連那楚玉京長的是黑是白都不知道,

而且就目前的局勢,我們也不需要西楚支援啊,就算真的需要,

用一個女人換來支援這種事情我家主子也絕不會答應的,

都是那西楚太後,不知道她怎麽想的,一廂情願的要把那楚玉京嫁給我家主子,

那楚玉京是第一美人又如何,關鍵我家主子喜歡的是夫人你,又不是那楚玉京,

夫人您也明白對吧?”

囉囉嗦嗦一大堆,好像不替謝淵渟解釋清楚,溫婉下一刻就會甩袖而去,找謝淵渟算賬似的,

倒是把溫婉弄的哭笑不得。

“好了,這件事我心裏有數,你自去忙你的吧,不用管我。”

槐序是真不想走,留在這裏他還能替自家主子說幾句好話,

但他也的確是忙到腳不沾地,留在這裏幫自家主子盯妻也不現實,於是一步三回頭的走了。

陸翊和如錦也沒好到哪裏去,皆是一臉忐忑的看著溫婉,小心翼翼的叫了一聲,“主子?”

“西楚太後估計是知道阿淵的身世了,才會想方設法與他建立一些堅固的聯係。”

溫婉頗為理智的道:“這件事關乎阿淵的身世,你們私底下別搞小動作,

阿淵那邊我自會去說,萬一他的身世流傳出去,不是小事。”

謝淵渟和溫婉成婚,將遼東和玄中、西海連接在了一處,

在某些人看來,謝淵渟已經改過了謝中渟的風頭,不過兩兩兄弟兄友弟恭,

尚無兄弟鬩牆的跡象,又有此前雷戰的前車之鑒,才無人生事,

一旦謝淵渟的身世傳出去,讓那些宵小之徒知道謝淵渟和靖北候府一點關係都沒有,

那些人定會像見了血的螞蟥一樣前赴後繼的撲過來,

並且不遺餘力的離間謝淵渟和謝中渟的兄弟情誼,

一次兩次,謝淵渟和謝中渟可以靠兄弟情應付過去,可若是十次八次呢?

人的情感是最經不起考驗的,溫婉不想讓謝淵渟去經曆這個考驗,也不想讓他冒險。

陸翊和如錦見她如此嚴肅,雙雙認真的答應下來。

翌日一早,溫婉便在遼東府的書房裏召見了闊別數日的下屬。

溫婉成婚,前去祝賀的唯有任森和潘雲霄二人,其他人是沒到場的,

一進來,齊聲向溫婉道賀,“恭賀督主新婚大喜,這祝賀來的晚了些,還請督主莫要嫌棄啊!”

“怎麽會,大家的祝福我心領了,來時長公主特地讓我給大家帶了幾壇好酒,

權當是我與謝將軍的喜酒了,稍後走的時候諸位大人別忘了帶回去嚐嚐啊!”

洛辛等人笑出聲來,“督主的喜酒我等可要好好嚐嚐啊!”

“沒錯沒錯,督主的婚禮去不了,喜酒可不能少……”

溫婉任由大家打趣自己,也不扭捏掃興,好在這些人都是靠譜的,

稍稍笑鬧一陣也就夠了,很快認真起來。

任森正色道:“督主大婚,按理來說應該在家裏休息一陣的,但是形勢不等人,

督主既然回來了,不知對接下來的戰事有何安排?”

溫婉不答反問,“本來戰事還未波及到遼東,我讓潘將軍前去支援玄中,

下麵的人反應如何?”

一群官員麵麵相覷,溫婉直接點頭,“林大人,你來說。”

林昭元苦笑了一聲,倒也不推脫,“下官不敢欺瞞督主,潘將軍馳援玄中一事,

遼東的同僚們的確不太能理解,畢竟遼東這兩年的情況也才好一些,

不過靖北打起來後這種情況就好多了,畢竟唇亡齒寒的道理,大家還是懂的,

隻是有些擔心,潘將軍此時支援玄中,萬一漠北狼狽到到遼東,

或者朝廷對遼東出手,屆時潘將軍不在,我們豈不是連一個能打仗的人都沒了?”

其他官員們也紛紛點頭附和,不得不承認,這是一個很現實的問題。

“怎麽會沒有人能打仗呢?”

溫婉挑眉,“蘊州衛所的楚南歸、紹山關的陳雲飛,還有居家養傷的方行簡,

他們哪個不是百裏挑一的好男兒?

潘將軍固然驍勇善戰,可是諸位大人,咱們遼東坐擁二十七座城池,

日後還會不斷的擴大,怎可萬事依賴潘將軍一人,

難道說,潘將軍不在,我們連看家護院的信心都沒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