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雨水嘩啦啦吵的人心煩,溫婉正在執筆畫首飾花樣。

有重物落地的聲音響起,驚的溫婉手一抖,墨汁在紙上暈開,好好的一副花樣就毀了。

來不及去問什麽,打鬥聲就已經響起,乒乒乓乓的,聽的人心驚肉跳。

銀燭小心的透過門縫去看,也不知道看到了沒,就道:“小姐,好像有人在打鬥。”

溫婉正要起身,就聽一道熟悉的聲音喊道:“小姐,別出來,有壞人!”

“是畫屏!”

輕羅驚呼一聲,從內間衝了出來,她正在準備侍候溫婉沐浴,手裏還拿著棉帕。

“小姐,怎麽辦?”

銀燭緊張的看著溫婉,她們固然是忠烈之家的丫鬟,卻也沒麵對過這種場麵,一時間竟不知該不該出去了。

“輕羅,拿了你的藥囊從後窗裏跳出去找祖母,保護好二嬸和祖母。”

“小姐,那你……”

“快去!”

溫婉冷了臉,輕羅頓時不敢再猶豫,轉身拿了藥囊就從後窗跳了出去,直奔秦氏的院子。

這廂,溫婉拿起了掛在牆上的弓,還沒走到門口,門便被人一腳從外麵踹開。

一個手持長刀,黑衣蒙麵的壯漢就衝了進來。

看到溫婉,凶惡的眼睛一亮,隨即伸手就想挾持溫婉。

熟料溫婉完全不是他想象中手無縛雞之力的閨閣女子。

就在他伸手去掐溫婉脖子的時候,箭頭毫不猶豫的刺穿了他的胸腹。

不給黑衣人震驚的機會,溫婉果斷一腳蹬在黑衣人身上,抽出箭矢。

腥臭的血液帶著滾燙的熱度噴了溫婉滿臉,她迅速拉弓搭箭,聲音嘶啞的吼道:“滾出我家,否則我見一個殺一個!”

這一世第一次手染鮮血,溫婉的手和聲音止不住的發抖,但她卻並不怕。

早在前世被西府和秦家逼的漂泊異鄉時,她手上就已經不幹淨了。

當初殺人,是為了活下去,為家人洗刷冤屈,這一世,手染鮮血,是為了保護一府女眷。

“這位姑娘,我們不是……”

“滾!我不管你們是什麽人,都滾出我家,我數三聲,你們還不撤,我就放箭了!”

那黑衣人的話還沒說出口,就被溫婉堵了回去。

“好,姑娘你別怕,我們這就走,這就走!”

那黑衣人舉起雙手,示意自己並無惡意,說著,一步步向外退去。

溫婉舉著弓箭一步步向前,離開門檻一段距離,見黑衣人也到了牆根,溫婉正欲鬆口氣,突聽得畫屏驚慌的喊了一聲“小姐小心!”

與此同時,她也感覺到了來自身後的危險。

本能的低頭彎腰,隨即就覺得背麵上一痛,溫婉隻覺得自己的後背像是被掀了皮一樣。

反手一箭捅過去,接連傳來兩聲痛呼。

溫婉膝蓋一軟,直接跪在了泥地裏。

“小姐,你怎麽樣,有沒有受傷?”

畫屏帶著哭腔跪在溫婉身邊,想扶人起來,卻又怕碰到她的傷口,嚇的直哭。

“我沒事,別哭了,扶我起來。”

溫婉忍著後背的劇痛,語氣就未免有些冷硬。

勉力撐著溫婉的手起身,轉身就見那被追殺的黑衣人之一也比後來的黑衣人製服了。

溫婉警惕的看著那些人,語氣微冷道:“畫屏,你何時回來的,怎麽會與這些人混在一處?”

“小姐別怕,他們不是壞人的。”

畫屏小心翼翼道:“奴婢是領了世子妃的信回來的,半路上被人追殺。

是這幾位大哥救了奴婢,這兩個人正是追殺奴婢的凶手。”

“原來是諸位救了我的丫鬟,之前是我失禮了。”

溫婉嘴上說著失禮了,口中卻是更失禮的道:“家裏女眷眾多,我就不挽留了,還請諸位留個聯係方式,待明日,我必定攜厚禮重謝。”

黑衣人麵麵相覷,看向為首之人。

他家主子這是被下了逐客令了?

一時之間幾人竟然有些幸災樂禍。

正笑著自家主子也有今天,就聽他們主子極其臭屁的道:“我好歹也救了你和你的丫鬟一命,兩條命,你就這樣報答我啊?”

臉色慘白的站在那裏的溫婉一聽這聲音就變了臉色,隻聽她麵色複雜,一字一頓道:“謝淵渟?”

“是我。”

黑衣人扯下麵巾,露出來一張欠揍的臉,可不就是謝淵渟嗎?

“看不出來你對我這麽熟悉啊,僅聽聲音就能認出我了?”

“你故意的?”

溫婉氣急,以謝淵渟的實力,追兩個殺手何至於追到這田莊來,分明是拿畫屏做了向導,故意闖到這裏來的。

“別告訴我你堂堂謝二公子帶了這麽多人,連這樣兩個廢物都收拾不了。

故意將這兩個殺手趕至我家,你到底想做什麽?”

房間裏,溫婉倚柱而立,不言不語。

謝淵渟翹著二郎腿坐在書案後,噠噠噠的敲著桌沿,聽的人心煩。

“我大哥也找到了,雖然並不在沙漠之鷹手裏,但多少也與沙漠之鷹有點關係,說起來,你提供的情報也不算有錯。”

“那我父親呢?”

本想與這心思深沉的煞星保持距離,但一聽到和自己父親有關的消息,溫婉還是忍不住問出了聲。

謝淵渟收了往常那漫不經心的表情,腿也放了下來,沉聲道:“你……節哀順變。”

“你在說什麽?”

溫婉一雙眼睛死死地瞪著他,“善水寺的高僧醫術高超,可活死人,肉白骨,且心懷佛祖,他怎會放任我父親白白喪命?”

“令尊,是死在去善水寺的路上的。”

謝淵渟低著頭,他沒問善水寺遠在靖北,溫婉是如何知道他醫術高超嗎,又心地善良的。

隻愧聲道:“你說的沒錯,是我們找人的時候不慎泄露了消息。

對方從沙漠之鷹手中搶走了我大哥,並在沿途攔截你父親。

我大哥運氣好,被人救了,令尊,是被人殺害的。”

謝淵渟沒說的是,溫婉的父親是被人虐殺至死的,四肢全部碎裂,臉也被人劃花了。

可想而知,生前受了多少苦。

“那我父親的遺體呢?”

溫婉聲音發寒的站在那裏,扶著她的花瓶和銀燭隻覺得自家小姐身子僵硬的像個雕塑。

“我已經讓人將令尊帶回來了,至多一個月,應該就能到。”

謝淵渟站了起來,誠懇道:“逝者已矣,你節哀順變。

我父兄能順利獲救,你功不可沒,我會竭力保全詔獄裏溫氏男丁的性命。

之後有什麽事情,你也可以著人來找我,能幫忙的,我一定盡力。”

“詔獄那邊,二公子若是能說上話,就有勞了,其他的,就不必了。”

溫婉咬牙道:“銀燭,送客。”

謝淵渟見她情緒不佳,也不多囉嗦,帶著人就撤了。

他前腳才出門,溫婉下一瞬身子一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小姐!”

銀燭幾個嚇壞了,適才人多沒注意,現在才發現溫婉臉色白得像鬼。

後背的衣服都被血染紅了。

“讓輕羅來給我上藥,你們都出去,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許進來。”

溫婉的臉色實在差的駭人,讓人分不清是因為她父親的事情情緒糟糕。

還是因為受了傷,才痛苦至此。

反正銀燭和輕羅誰也沒敢再囉嗦什麽。

“係統檢測到宿主受傷,請問宿主是否要以積分換療傷技能?”

機械的聲音在腦海裏響起,溫婉忍著痛不答反問:“你這麽厲害,能左右人的生死嗎?”

“如果你是指死而複生的話,那抱歉,係統做不到。”

係統機械的聲音道:“係統所有的一切都是以幫你積蓄力量,走上世界巔峰為基礎的。

你父親的生死,並不在這其中。”

話說完,係統機械的聲音裏竟然帶了些許的歉疚,“對不起,宿主,沒能幫到你。”

“無妨,我隻是,試著問一下而已。”

她又何嚐不知人不可能死而複生。

隻是想著自己都已經重生了,連係統這種奇怪的東西都能存在,或許父親也能死而複生呢?

事實證明這個世界上沒有那麽多的奇跡。

“我幫你療傷吧?”

係統的聲音依然機械,溫婉卻聽出了些許擔憂來。

“你要做的事情還有很多,帶著傷,很耽誤事的。”

“療傷需要多少積分?”

“不多,十個積分就可以,之前華姝開張,拿下煤礦所在的地契,疾風都已經飆到九十五了,你不差這十個積分。”

“那就來吧。”

溫婉冷靜道:“不過要先等會兒,讓我的丫鬟上完藥再進行療傷。”

方才身上染了一身血,若是讓係統直接治好了,都沒辦法跟丫鬟們解釋。

輕羅來的很快,看到溫婉被剔了一大片血肉的後背,哭的停不下來。

溫婉無奈,“你再哭下去,我就要疼死了,放過我吧,輕羅。”

小姑娘於是憋著眼淚,小心翼翼的替夜溫婉處理好了傷口。

包紮完,又要對著溫婉水漫金山,溫婉忙道:“讓畫屏進來,我有話要問她。”

“小姐,您就先歇會兒吧?”

輕羅掉著金豆豆哭的停不下來,“小姐,您都這樣了,天大的事情明日再說不行嗎?”

“父親死了。”

溫婉歪頭看著輕羅,“他沒死在戰場上,卻被人殺死在求救的路上。

你告訴我,我怎麽等到明天?”

哭聲戛然而止,輕羅胡亂的抹了抹眼睛,轉身給她叫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