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夫人……?”

槐序不可思議的揉了揉眼睛,洛錚則詫異道:“主子?!”

謝淵渟還沒反應過來,他還沉浸在短短兩天之內自己體內的力量體係的變化,

狐疑的看著自己的手,感歎世上竟然還有這種強大的力量,

聽到兩個下屬變了音的強調,忙道:“阿婉怎麽了?”

“主子,您自己轉身看看!”

槐序擠眉弄眼的提醒謝淵渟,後者狐疑的回頭,就對上了溫婉幽幽轉醒,還帶著些許迷茫的眼神,一瞬間,心跳漏了半拍,

說出口的話就打了個磕絆,“阿、阿婉……?”

兩隻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溫婉,不敢相信,假死了這麽久的人竟然就這樣醒了!

從年關到現在,將近一年的時間,事實上他已經決定,如果洛錚的治療不能盡快見效的話,

就繼續用自己的血喂養溫婉了,

洛錚說過,十指連心,那顆滲入溫婉眉心的血珠很可能就是他的心頭血,所以才會讓溫婉從假死狀態恢複生機,

之後他便想著,如果心頭血能讓溫婉重獲新生的話,他哪怕血竭而亡也要讓溫婉醒來的,

可就在他做好這種決定後,溫婉卻猝不及防的醒了。

因為假死太久,溫婉的反應有些遲鈍,嘴巴張張合合好幾次才吐出來一句,“阿……淵……”

許久未曾說話,溫婉的聲音沙啞的厲害,謝淵渟忙起身去拿茶盞想給她潤喉,

一回頭卻見溫婉淚如泉湧,眼神貪婪的盯著自己,一刻也不敢放鬆,

深怕自己會離開似的。

謝淵渟忙放下茶盞,俯身幫溫婉拭累,一邊聲音溫柔的安撫她,“怎麽哭了?是哪裏不舒服嗎?”

說著忙扭頭把洛錚拽過來,“快看看她這是怎麽了?”

洛錚被拽的膝蓋撞在床架上,痛到齜牙咧嘴,來不及探脈,就聽溫婉嗚咽著道:“你們怎麽都死了?

說了都要好好活著的,你們……”

她的口舌依舊不靈活,短短兩句話說的磕磕絆絆,聲音沙啞的像是燒壞了嗓子。

謝淵渟卻愣住了,什麽叫他們都死了?

對上溫婉痛惜不已的眼神,頓時反應過來,拿了茶盞一邊給她潤嘴,一邊哭笑不得的道:“說什麽傻話呢,誰也沒死,不信你試試,我手還熱著呢?”

說著,抬手捏了捏溫婉的臉頰,

從進入假死狀態後就渾身冰涼宛若死屍的溫婉體溫漸漸回升,這會兒雖然還是比常人的體溫低一些,但至少像個活生生的人了。

洛錚和槐序也反應過來了,兩個人爭相道:“對啊夫人,我們都好好活著呢,

您瞧,死了的人哪有影子呢,我們可都有影子呢?”

槐序甚至拿起了屋角的燭台,晃來晃去的,屋裏幾人的影子也隨著他的動作飛來飛去。

溫婉遲疑的眨了眨眼,不敢相信,“我還活著?”

老國公之死後,溫婉就再也沒有懷疑過係統會騙她,

係統說她要謝淵渟醒來,就得以命換命,她的生命就肉眼可見的枯萎,

係統說她四十五日後就會死,她雖然心中千般不舍,萬般無奈還是寫下了遺囑,與所有人告別,

可為什麽,她現在還活著?

這個問題從浮現在溫婉腦海到被她忽略加起來不夠幾個呼吸的時間,

管她為什麽,活著就是最重要的,溫婉眨眨眼,看著熟悉的謝淵渟,

努力證明自己是活生生的人而不是鬼的槐序和洛錚,由衷的在心裏感慨了一句,“活著真好!”

謝淵渟放下茶盞,也不管槐序和洛錚還在,俯身吻了一下溫婉的眉心,鄭重道:“對,你還活著,我們都還活著。”

說完,將溫婉的兩隻手從被子裏刨出來,柔聲道:“身上有沒有哪裏不舒服,讓洛錚給你看看,爭取盡快徹底康複。”

溫婉任由謝淵渟將自己的手當玩具捏來捏去,仔細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身體,乖巧道:“可能是肺腑受損,身上有點乏力,還有點餓,

不過我能感覺到我的五髒六腑所有的功能都在迅速恢複,你們給我吃什麽了?”

一旁的洛錚聞言,立即道:“屬下就開了一些滋潤肺腑的補藥,很常規的那種,

不過夫人您說的沒錯,您的身體恢複的速度快的超乎尋常,

屬下也覺得有些驚訝,不過,這裏的藥材要比京都貴上百倍,這藥效比京都的藥材好,倒也是可以理解的。”

溫婉假死之前五髒六腑近乎枯竭,就連她剛恢複生命指針那天,洛錚給她看的時候五髒六腑也受損頗重,

今日再看卻儼然隻是普通的症狀了,唯一讓人擔心的也就是五髒同時發生病變而已,

但此時溫婉已經醒來,以她的醫術,完全可以治好自己的病,

何況她的身體正在以不可思議的速度恢複。

不過,“什麽藥材要比京都的藥材貴上那麽多?”

天玄的藥價基本都差不多,就算有的地方要貴一些,那也不至於比京都還要貴。

話說完,溫婉才察覺到自己身處的房間也很是陌生,視線範圍內的陳設與她去過的任何一個地方都不盡相同。

洛錚和謝淵渟麵麵相覷,想起來溫婉還不知道他們的境況,

謝淵渟有些心虛的清了清嗓子,故作淡定的道:“阿婉,我們現在的處境有些特殊,你別著急,慢慢聽我跟你解釋,好嗎?”

溫婉不假思索的點頭,“好啊!”

她隻以為自己昏迷之時朝廷又和什麽地方打仗了,並未多想,

然而,聽謝淵渟詳盡的解釋了他們來到這地方的過程後,溫婉一時間有些語塞,

不知責怪或者別的什麽,純粹是不知道該說什麽。

謝淵渟卻慌了,見溫婉不說話,還以為她生氣了,忐忑不安的道:“阿婉,你別擔心,

我們既然能來到這幻夜海,肯定也能回去的……”

來到這幻夜海並非謝淵渟自己的意願,以至於他想和溫婉解釋,也想不到什麽合適的措辭來,

就在他絞盡腦汁安撫針戳措辭時,卻聽溫婉道:“好了,你不用忙著解釋,

來這地方又不是你自己願意的,有什麽好解釋的,

找不到回去的路,我們一起想辦法就是,看在你沒有將我一個人丟在宮裏的份上,原諒你了!”

溫婉知道假死後的自己是什麽樣子,那樣子,於常人而言,跟真正死了也沒什麽區別了,

謝淵渟不但沒有放棄救她,而是帶著她到處想辦法,

連上戰場都不丟下她,她心裏是無比感動的,又豈會因為這種不可抗力的因素去怪罪他呢?

謝淵渟聽到溫婉的話,頓時激動的不能自已,一把抱住溫婉,激動道:“阿婉,你真好!

能再見到清醒著的你,和你說話,擁抱,也真好!”

謝淵渟雖然是武將出身的皇帝,年少時也是讀過四書五經,博覽群書的,

曾經也在朝堂上展現過他的無礙辯才,這時候腦海裏的措辭卻貧瘠到隻能想到“真好”這種純粹直白的言語。

失而複得的激動讓她忍不住渾身發顫,抱著溫婉的雙手一再的收緊,再收緊,

好像懷抱一鬆,溫婉就會消失不見一般。

一旁的洛錚早就識趣的離開,順便將聞訊而來的葉歸塵幾人攔在了外麵,

溫婉看到洛錚的行為也沒阻止,溫柔的承受著謝淵渟有些用力過猛的懷抱,

柔聲道:“阿淵,我有沒有告訴過你,我好愛你啊!”

謝淵渟身形微僵,隨即更加用力的抱著她,用喑啞的嗓音道:“沒有,不過我現在知道了,

而且,我也一樣愛你。”

謝淵渟說著,稍稍推開一些,眼神專注的凝視著溫婉的眼睛,帶著不自知的深情,仿若告白似的道:“你陷入假死狀態的這段時間,我很想你。

很怕你會一直保持那種狀態,或者哪一天我醒來,你就悄無聲息的去了,

我以為隻要你高興,無論怎樣我都可以接受的,

可是阿婉,我高估我自己了,我不能沒有你,真的不能……”

溫熱的指尖觸上謝淵渟的眼瞼,溫柔的拭去他努力忍著,卻還是流出來的眼淚,

溫婉覺得自己的心在揪痛,

當初自己孤身闖入楚妃陵,與一群傀儡戰奴擦肩而過後謝淵渟曾說過,自己嚇到她了,

玄中戰場上為了救綰綰而重傷昏迷長達兩個月,

自那以後謝淵渟再未幹涉過她的行動,她以為那是謝淵渟信任自己的能力,

如今方知,這根本與信任無關,而是謝淵渟為了不讓她不高興,強行將自己所有的不安都藏在了心底。

謝淵渟沒想到自己會流淚,有些不好意思的想將溫婉擁進懷裏,避開她的眼神,

攬著溫婉腰身的手臂還沒用力,唇上突然感受到柔軟的觸感,是溫婉在吻他,這是溫婉少有的主動,

從登基大典謝淵渟重傷昏迷至今,隔了整整兩年時間,再度吻到熟悉的愛人,謝淵渟哪裏還忍得住,當即反客為主吻了上去,

濃鬱的想念在這一刻全部奔湧出來,將兩個人緊密結合在一起,

良久,謝淵渟才不舍的放過了溫婉的唇,溫婉疑惑的看著他,

她能感受到謝淵渟的熱情與急切,不明白他為什麽突然停下,

而後就聽謝淵渟懊惱道:“你才醒來,身子受不住。”

他說著,像依戀主人的大狗狗似的一下一下啄著溫婉的唇角,眼瞼,眼神委屈的不行。

都說喜歡是放縱,愛是克製,謝淵渟為自己忍到這份上,溫婉都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看著他委屈的不行的表情,失笑的搖搖頭,哄小孩兒似的親了親他的唇角,羞澀道:“就知道夫君最疼我了,乖,再等等我……”

等什麽,不言而喻,謝淵渟一下子雙目赤紅,宛若一隻餓狼一樣,隻剩下呼呼的喘息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