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宏被武安侯謀害是真的,但武安侯能得逞,身為次北關守將,溫宏也有失察之責。
害的七萬靖國軍無辜枉死,長公主和靖北候父子重傷,難道溫國公府就一點責任都沒有?”
說話的卻是昌邑候嶽寧泰。
隻聽他一臉正色道:“溫宏失職,是既定的事實,溫國公府已然入獄。
如若就這般輕拿輕放,豈不是讓三軍將士寒了心?
陛下的威嚴,又被置於何地?”
饒是嶽寧泰說的義正言辭,但朝堂上眾人都明白,
這一刻,事情一下子從複查案情到了八大世家的利益之爭。
一些沒什麽背景的大臣們頓時禁了聲。
大殿上一片辯駁之身中皇帝不緊不慢的下了令。
兩道聖旨先後傳到靖北候府和南郊別院,謝淵渟和溫婉都懵了。
“什麽叫我父親仍有瀆職之罪?”
溫婉氣惱不已,謝淵渟也氣的在大廳裏一圈兒一圈兒兜圈子。
“讓母親和大哥回靖北,卻將我們留在京都,狗屁的體恤,分明是在拿我們當人質!”
一腳將腳邊的椅子踢的散架,謝淵渟冷聲道:“父親,母親,不能就這麽答應了。
我們在打漠北狼兵,為的是靖北的百姓,不是為了討他姓傅的歡心。
這次我們若是妥協了,日後大哥和母親在靖北的一舉一動就要全部受那老東西拿捏了!”
“好了,早朝時你也在,不是說了是讓我和你大哥安撫軍心,以免秦世洲狗急跳牆嗎?”
長公主費力的安撫著自己炸毛的小兒子,心中對自己那自幼並不親厚的皇兄也是頗為不滿。
“你們先別急,我明日就進宮,請陛下允許我們一家人一起回靖北。”
嘴上說著,心裏卻明白,皇帝不可能同意的。
這麽多年,小兒子一直在京都當著婦孺皆知的紈絝,就是最好的證據。
長公主心裏明白,她那位好皇兄不放心她和她的丈夫,還有兒子。
“溫國公府如何了?”
謝中渟見自家弟弟暴躁的像頭小獅子,無奈的轉移話題。
“說是溫世子雖然是為人所害,但扔有瀆職,失察之罪,現溫世子已然身亡。
事實如何,要等武安侯押解回京後才能有定論。”
謝淵渟無語道:“不過我聽說,陛下有意將甘寧十二州失守之責推到溫國公身上,秋後處斬改為流放青州。
至於其他的,隻是表麵功夫,隻等嶽寧泰那個馬屁精把表麵功夫罷了,
溫國公府的罪名一定,這事情就這麽定了。”
“真是荒謬!”
靖北候怒聲道:“勝敗乃兵家常事,如何就非要找一個人頂罪了?
這回是溫國公世子恰好駐守次北關,下次呢,找不到替罪羊,是不是就該輪到我們了?”
這邊靖北候府的眾人還在替溫國公府打抱不平,另一邊,溫婉卻已經輾轉到了雲水巷。
門從裏麵打開,如錦和陸翊親自在門口迎接。
“主子,您可來了。”
如錦擔憂道:“畫屏來時陸翊不在,我帶人去的時候,你們已經被人救了,小姐你沒事吧?”
“我沒事。”
受傷的時候那麽多人都瞧見了,溫婉不好讓係統幫忙療傷,這會兒動作有些遲緩。
“陸翊你昨晚到詔獄那邊做什麽去了?”
都是自己的下屬,溫婉也不與他們繞彎子,直接道:“你知不知道,若非我拖住謝淵渟,你昨晚就被他發現了?”
“屬下是跟著溫成的心腹去的詔獄,看到主子的時候,屬下也嚇了一跳。”
陸翊說著,轉身從一旁抽屜裏拿出兩本賬冊來,“昨日沒能及時去救主子,是屬下的錯。
主子請看看這個,或許能用得上。”
“這是什麽?”
溫婉狐疑的翻開,隻瀏覽了一頁,手忙腳亂的賬冊合起來。
驚的眼睛都瞪圓了,“這個,你從哪兒弄來的?!”
翻開第一頁寫的就是朝廷一品大員買官賣官的罪證,這也太刺激了寫!
“屬下一開始也被嚇了一跳。”
陸翊看著溫婉難得失態的樣子,好笑道:“還得感謝溫成,他不甘心被放逐出京,要昌邑候幫他留京。
但他現在罪證齊全,名聲又臭了,昌邑候豈會幫他呀?
溫成一著急,就使了昏招,屬下聽他說的有板有眼的,就讓人盯著他,
誰知道他手裏還真有這等要緊的東西。”
陸翊也很是意外的樣子。
溫婉翻看著那兩本賬冊,得多了,反而冷靜下來。
“西府自曾老太爺時起便慣會鑽營,他們自己手上也不幹淨,會有這些東西倒也不奇怪。”
溫婉將賬冊合起來交給陸翊,“還真是才打瞌睡,就有人送上枕頭來。
這東西來的正好,把這幾個人相關的整理出來一部分,送到他們手上去。”
“主子是要他們幫溫國公府渡過難關?”
案情真相大白,皇帝卻還是扣著溫國公府的人不放,陸翊夫婦也是知道的。
溫婉點頭,“武安侯如此明目張膽的栽贓,皇帝卻還是要順勢打壓我溫國公府,那就別怪我不留情麵了。
今晚就行動,免得夜長夢多。”
翌日早朝,朝中半數以上的大臣出乎意料的為溫國公府求情。
連與溫國公府的宿敵昌邑候也言辭懇切的悉數溫國公府為天玄江山立下的汗馬功勞,
搞得皇帝不得不下旨放人。
簪纓世家,根基深厚,之前又沒有褫奪爵位,放了人,抄沒的家產自然也要歸還的。
允許出獄的聖旨和一大堆禦賜之物直接送到南郊別院,
溫國公府眾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消息給砸蒙了。
傳旨的太監掐著尖銳的嗓音在那兒拍馬屁,
“恭喜啊溫大小姐,明日一早,國公爺出獄,你們便可一家團聚了!”
八大世家起起伏伏,除了當初謀逆造反的靖國公府之外,誰也沒真正倒下過。
他們這些伺候人的奴才,最是知道哪些人該惹,哪些人不該惹,
這時候說上兩句好話,準沒錯。
溫婉兀自淡定,“借公公吉言,銀燭,帶公公去喝杯茶,歇歇腳。”
傳旨太監隨著銀燭離開,眾人才鬆了口氣。
陳氏挺著快八個月的肚子激動的直哭,“阿婉,這是真的嗎?
我不會是在做夢吧?
我們真的可以回家了?”
“是真的,二嬸,我們可以回家了。”
溫婉一邊安撫陳氏,一邊道:“陸管家,即刻帶人回府,先把祖父和二叔的房間收拾出來,剩下的慢慢來。
馮嬤嬤,照顧好二嬸……”
有條不紊的的安排好一切,一天時間已經一晃而過。
溫婉站在國公府的大門前,心中感慨萬千。
時隔數月,她溫婉又回來了。
“小姐,我們進去吧?”
銀燭背著包袱小心的詢問著。
直覺告訴她,明明回家是好事,國公爺也能回來了,但自家小姐的心情不是很好。
“你們先回去把東西放下,我在這裏等祖父回來。”
溫婉回神,把身邊的人都打發走了,隻剩下輕羅和畫屏兩個,也聰慧的不在此時出言打擾她。
遠遠瞧見幾輛馬車緩緩而來。
溫婉小跑著迎過去,笑容燦爛,哪還有半分失落。
“祖父,二叔,你們終於回來了!”
她俏生生的笑著,之前的失落和忐忑全部隱藏在明媚的笑容後。
“是祖父的錯,讓阿婉久等了!””
溫國公慈愛的看著溫婉,眼中充滿了欣賞和欣慰。
溫婉乖順的搖頭,“隻要祖父能回來,阿婉等多久都心甘情願的。
祖父快來,去去晦氣,咱們就能回家了。”
門口的火盆已經燃起,溫婉接過輕羅遞過來的柚子葉撫去溫國公一身晦氣。
後麵的溫賢父子忍俊不禁,“阿婉不是素來不相這些,怎的還學著祖母迷信起來了?”
小弟溫離躲在溫擎身後咯咯的笑。
“這些東西,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溫婉一本正經的道:“二叔、大哥你們別躲,阿離,再不過來我要生氣了!”
溫離不喜歡火盆裏柏樹葉子燃燒後散發出來的味道,跳著腳要逃,
被溫婉抓小雞仔似的抓抓回來,摁著熏了半晌才放過。
溫國公祖孫三人樂得看熱鬧,一家子歡歡喜喜的去了晦氣,嬉鬧著回府。
回到各自的房間,洗漱更衣後來到餐廳,陳氏紅著眼眶,由溫賢親自扶著。
溫離一手抓著溫擎的袖子,一手被溫璿牽著,一蹦一跳的,活潑的很。
溫婉站在一旁,煢煢孑立,仿佛一個外人。
“阿婉,這些日子,辛苦你了。”
溫國公已然聽陸管家說了府中最近發生的事情,對這個年幼的孫女也是心疼不已。
“祖父不怪我沒照顧好祖母和阿璿妹妹就好了,都是自家人,有什麽辛苦的。”
溫婉坐在下首,臉上掛著得體的笑容,
理智而又疏離的拒絕了每一位親人或直接或委婉的安慰。
一家人客客氣氣的用了一頓飯,溫婉便被祖父叫到了書房裏。
不用祖父問什麽,溫婉便主動道:“我聽說,陛下本來是不願意放祖父你們出來的,
是朝中大臣聯名求情,才會放出來。
時至今日也沒說讓祖父和二叔官複原職,祖父,這件事,恐怕還沒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