鋪子裏麵有人幫忙,楚輕葵得空了許多。樂正昭便經常拉著她在周圍閑逛,春合四個丫頭都住在楚輕葵的院子裏,閑來時也能陪著楚雲氏說說話。

楚輕辭算是養在了王府裏,每日跟著許塵和影衛們讀書練武,個子高了不少人也精壯了許多。

“今兒的衣裳新做的?好看。”樂正昭一早過來接了楚輕葵,瞧著她一身白色的衣裳,和她平日裏穿的男裝很像,緊致的衣袖和褲腿還綁了幾圈細布。

“嗯,前些日子你送來的布匹嫂嫂給做了新衣服。嫂嫂說我平日馬虎,穿裙子不方便依舊是按照哥哥打獵的衣衫款式做的。”她自己也是穿習慣了男裝,沒覺得有何不妥。

樂正昭看著小臂和小腿都綁著的細布好奇,問了一句:“這綁這麽緊做什麽?本就是緊致的了,還繞著那麽多的布不勒嗎?”

“不會,哥哥說這兩個位置打架的時候最容易受傷,這樣能護著點。”楚輕葵看了一眼外麵,有些疑惑:“這是去王府的路?”

“長姐來了,不過你別擔心這次她不是來找麻煩的。她之前回皇城已經被我皇兄訓斥了一番,你安心就是。”樂正昭有意在人前給楚輕葵榮寵,雖然這一步不好走也容易招惹事端。

楚輕葵哦了一聲有些不知所措了,她不會說話萬一又惹得恭肅長公主不開心了怎麽辦?

樂正昭捏了捏她的手,眼中帶笑:“放心吧,有我呢。”

很快馬車就停在了君昭王府前,恭肅長公主和駙馬早就在亭子裏坐著。樂正昭拉著楚輕葵走了過去,身後蕭風跟著還拎著一個茶壺。

再見到恭肅長公主,楚輕葵沒忘了之前的規矩。走到眼前撩著衣擺就要跪下去,被小王爺一手給托住了。

“別跪了,來這坐著。”小王爺將人直接按到椅子上坐下了,楚輕葵裏裏外外都覺得別扭。

樂正昭擺擺手,讓蕭風把拎著的茶壺拿過來,“長姐也是怕熱的,來嚐嚐我新尋的好茶。”

長公主挑眉看著一旁也不抬頭也不說話的楚輕葵,想到之前皇弟的話將不滿忍了下去。蕭風給長公主和駙馬一人倒了一杯涼茶。

“這茶……清熱下火又不失茶香,就是茶葉粗糙了點。”駙馬抿了一口讚歎道。

恭肅也喝了一口,覺得確實不錯:“以前怎麽沒見你喝過?”

樂正昭笑了笑,道:“這是小葵給我做的,長姐喜歡那就多喝點。”

恭肅抿了抿唇覺得這茶也不好喝了,一旁的駙馬扯了一下她的衣袖,對著她搖了搖——莫要再使小性子了。

“之前一事是本宮冒失了。”恭肅這也算是低頭了,一旁的楚輕葵沒反應過來,她也不知道恭肅在跟誰說話。

小王爺伸手捏了捏她的臉,道:“長姐跟你說話呢。”

“哦……我沒放在心上。”楚輕葵還是斟酌了之後才回的,恭肅那邊臉色不佳,小王爺噗嗤笑了一聲,對著蕭棋招招手:“帶小葵換身女裝,一會兒王府還有客人,穿這身不方便。”

楚輕葵疑惑的看著他,小王爺鼓著嘴笑了笑,一見他撒嬌似的表情她也繃不住,隻好站起身跟著蕭棋出去了。

“長姐不要見怪,她不懂宮中禮儀。”樂正昭滿眼是寵溺的看著小葵離開,直到人拐彎了瞧不見了他才回頭跟恭肅說話。

恭肅見沒有外人了,便放下茶杯道:“我隻是怕你被蒙騙了,長姐也非有意針對,隻是她瞧著麵冷心思陰沉……”

“哈哈哈哈,長姐莫要與我講笑話了。”小王爺笑的肚子疼,一旁的蕭風連忙過來給王爺順氣,同時說道:“回長公主,楚姑娘真的不是那種人。楚姑娘性格單純,瞧著是麵冷實則心底善良著呢。”

“長公主有所不知,當初王爺貪玩跑了出去誤讓山匪打劫,是楚姑娘將王爺救下來的呢。”

蕭風見小王爺也不揉著肚子了,又退到了一旁。恭肅聞言一驚:“可受了什麽傷?”

樂正昭摸著鼻子擺擺手,顯然那麽丟臉的事不想說,轉而說道:“後來我跟她回了家,她家住在山上屋後便是野獸橫行的深林。她家裏剩的那點米麵也不夠兩個人吃的,她都先讓我吃還打獵讓我吃點好的。”

“長姐她當時並不知道我的身份,而且她腿上的傷也是那次打獵落下的。”

一提這個樂正昭又心疼又覺得滿是美好,恭肅聽著擰了眉頭。

“晚上我在山上住的,我說我害怕。她睡在椅子上靠著門邊守了我一夜,長姐也許她真的有萬般不好,沒有滿腹詩論不懂琴棋書畫,一顆心都吊在了掙錢上,可是我就是喜歡她。”

恭肅聽著幺弟好不容易跟她推心置腹一次,加上得知的這些事心裏對楚輕葵的不滿漸漸的消散了一點。

“她心思單純,不懂勾心鬥角不懂陰謀詭計。我覺得她比滿皇城的千金小姐都好,至少不是為了榮華富貴也不是為了家族權勢,她跟在我身邊僅僅隻是因為我這個人而已。”

之前樂正昭曾笑著問她,若是皇兄真撤了他這個王爺的位置怎麽辦。她說——那我養你。

“罷了,長姐知道了。你喜歡那就好好對待著,長姐不插手了。”恭肅也想著這一次多留在這邊一些時間,多看看這個姑娘到底如何。

駙馬在一旁默默的喝著茶,說話的功夫茶壺就已經見底了。

恭肅瞪了他一眼——怎麽不知道給她留點?

所謂王府的客人依舊是之前那些千金少爺,這一次算是讓眾人知道他們姐弟和好的事,也是打算把楚輕葵放到明麵上來。

陸陸續續的小姐公子們都來了,楚輕葵穿著一身淡粉的長裙走了過來。

樂正昭眼前一亮,不少人都疑惑——恭肅長公主在這,她怎麽來了?

“這顏色也配你,就是頭發上缺了些東西。”樂正昭對著楚輕葵招了招手,她提著長裙擺走了過去。

蕭棋跟在旁邊解釋道:“屬下是要給姑娘拿簪子來著,姑娘不戴呢。”

“為何不戴?”

楚輕葵坐在了小王爺身邊,一手整理著裙擺一邊皺眉道:“披散著頭發不方便,發髻又別扭。”

樂正昭一樂,看著她高梳的大馬尾英姿颯爽的,還真的挺想看看她梳發髻的樣子。

“今兒本宮叫你們來也是為了說說話,也是因為皇帝有意給銘郡王賜婚,想著讓本宮先物色物色。”

恭肅端起了架子,一旁的楚輕葵也坐的筆直。

“長公主要操心的事多,隻是不知道臣女是不是有機會喝到王爺的喜酒呢?”這是之前那位華裳女子的妹妹,今日華裳女子也來了,隻是一直躲在人群後不敢上前來。

楚輕葵看了一眼依舊是麵不改色,恭肅輕笑了一聲:“自是有機會的,今日你姐姐沒來麽?”

那華裳女子一聽長公主喊她,再不情願也隻能上前來對著長公主和王爺行了禮。

楚輕葵記得她,但是也沒有多餘的表情。恭肅見此輕聲道:“這府中雖不如蘇州的王府精致,倒也不錯了。都不用拘著,隨意一點。”

其他人都或多或少的還小心翼翼的看著恭肅的臉色,又或者故作姿態的想要引起王爺或者長公主的主意。唯有楚輕葵得了話以後起身去了亭子外,小王爺趕緊過了過去。

“可是不習慣這種場麵?”小王爺伸手將她頭上的落葉拿了下來,楚輕葵搖搖頭:“坐累了,站會。”

樂正昭覺得她一舉一動都是可愛的,扭頭看著蕭風端些葷點心來。

恭肅也從亭子裏走了過來,將幺弟趕到一旁自己跟楚輕葵說起話來。

“當日之事你可還記恨?”恭肅問了一句,楚輕葵搖搖頭:“樂正昭跟我道歉了。”

恭肅覺得不解,審視的看了她一會兒:“你覺得道了歉這件事就翻過了麽?”

“嗯,他都不讓我多想了。你是他姐姐,我當日做得也有不妥。長公主都不計較,我計較什麽?”她還真沒把那件事放在心上,樂正昭對著她又跪又認錯的,細心了照顧了那麽多天,她哪裏生得起氣來?

恭肅見她神情一直如此,不管她說什麽或者看到昔日欺辱她之人,她連眼神都不變換一下。隻覺得看不懂她,這樣的人怎麽會是弟弟口中的單純之人?

“剛剛那位便是那日潑了你茶的林冉,她爹是蘇州知府,瞧著似乎對昭兒有情。”恭肅指著那邊的華裳女子說了一句,而後便觀察楚輕葵的神色。

楚輕葵隻是眯了眯眼睛,一絲惱怒或者鄙夷的神情都沒有,始終都是淡薄的模樣。

“你不嫉妒?”

“我嫉妒什麽?有多少人喜歡樂正昭那都是別人的事,樂正昭喜歡的是我,心裏裝的也是我,要嫉妒也是她們嫉妒我吧?”楚輕葵撓了撓耳後,她覺得就是這個道理沒錯啊。

恭肅一挑眉,問道:“若是有朝一日昭兒要娶妻呢?你該怎麽辦?”

楚輕葵皺著眉想了想,道:“就繼續做我的買賣,我還有家人要養活。”

恭肅也不知道要說什麽才好了,說不上來眼前人到底是精明還是單純。隻是經過這會兒的仔細冷靜的觀察,楚輕葵雖然眼神冷淡,但是至始至終都是清澈的幹淨的。

這樣一雙眼睛裏,是後宮宅院裏都不曾有過的純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