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堂內。
此刻是亂做了一團。
不知是哪一樣吃食出了問題,述禮才到一半就開始有人說肚子疼,緊接著一個兩個三個都開始鬧起肚子來。
正堂的門就好似集市一樣,進進出出,哄鬧一團。
其中鬧肚子的就有盛一鳴。
若是隻有盛一鳴一個人,薑侍郎是決不許他離開正堂的。
但今日這麽多人鬧肚子,他也不能獨獨壓著盛一鳴,不顧人有三急,說不準誰就會借此參他一本,坐實他仗勢欺人。
所以,隻能派人跟著他。
可來來回回次數多了,茅房裏的人也多,又因為爭茅房打鬧一團,最終還是把盛一鳴給看丟了。
“都是些幹什麽吃的,一個人都看不住!”薑侍郎氣得是恨不得把那些沒用的家丁打死,可當著這麽多人的麵又不能表現得太過,隻能咬著牙吩咐道:“還不快去找!”
……
小花園內。
薑芷欣沒等多久,那道熟悉又陌生的聲影映入眼簾。
盛一鳴穿著一襲青色夾襖錦袍,但袍角似被什麽刮開了幾道口,裏麵的棉絮露了出來,頭頂的銅頂冠也歪了些許,幾許發絲垂落,無處不在彰顯著他是費了多少力才擺脫了盯著自己的人來到這裏。
不過這裏麵也有幾分他自己的傑作,為的就是讓薑芷欣看到他這麽狼狽的樣子心生愧疚,畢竟是她賭氣才把他害成這樣的。
他的這點心思薑芷欣一眼便能看破,前世她覺得這是他們之間的一種情.趣,其實不過是她為了盛一鳴自己蒙騙自己罷了。
薑雪是人心不足,而盛一鳴便就是自私自利到極致的人。
現在開始,該他來還了。
“表妹!我可算見到你了!”雖然心裏是埋怨著薑芷欣的,但麵上盛一鳴還是裝得深情款款的,上來就一把抓住薑芷欣的手。
肌膚接觸到的那一刻,薑芷欣的身體的某處的機關好像被轉動了一樣。
臨死前盛一鳴那一張張猙獰,鄙夷,冷漠,陰狠,歹毒的臉鋪麵而來,而那當初欺騙她的溫聲柔語卻在耳邊不斷的響著。
難以言喻的惡心似從手上的皮膚飛快的蔓延上來,讓薑芷欣如同閃電一般飛快的將自己的雙手抽出來。
速度之快,力道之大讓盛一鳴是身子都往前踉蹌了一分。
驚訝的看著薑芷欣眼神裏都是不敢置信。
方才薑芷欣眼裏的厭惡,周身散發出來的嫌棄那麽的直接,和那過去由著自己拉著手紅著臉卻雙眼含情羞澀的薑芷欣完完全全是兩個人。
“表哥怎麽在此處?不是應當在正堂簽退婚書嗎?”薑芷欣此刻可沒興趣顧著盛一鳴有多驚訝,已經走到這一步了,她便就沒有必要再同他演戲了。
“表妹你……”
程一鳴一時竟不知該要說什麽,這與他想得完全相悖,他原以為他隻要一出現薑芷欣肯定會梨花帶雨的和他哭訴,懊悔又愧疚的和他道歉,並且什麽都聽他的。
可如今薑芷欣別說是哭了,那眼裏的冷漠和厭惡沒有絲毫的掩飾,如同看蝕骨之蛆一般。
“你,這是怎麽了?”
愣了半響程一鳴才發出聲音來,打從心底的想要問個清楚。
這薑芷欣到底是怎麽了?
怎麽就莫名其妙的就變了一個人了。
看著盛一鳴眼裏的費解薑芷欣心頭浮起冷笑,盛一鳴就是想破的腦袋也想不到為什麽她怎麽就突然與他所認知的那個好騙的傻子不同了吧。
見薑芷欣不言一語,眼裏皆是譏笑,心裏一陣打鼓。
“欣兒,你是不是還在生我的氣了,所以才如此來氣我,對不對?咱們現在不是慪氣的時候,姨夫知曉我不見了,定然會派人來找,若是被抓回去,咱們的婚就非得被逼著退了不可。”
盛一鳴實在是想不通薑芷欣到底是怎麽了,隻能認為她是還在因為綠鬆的事耍小脾氣。
可他不知,他這一聲欣兒喚得薑芷欣是忍不住眉頭厭惡至極的一蹙,胃裏都翻騰了一陣,費了大力氣才將這嘔吐感給壓製下去。
“表哥自重,閨名親昵不可亂喚。”前世盛一鳴偶爾會如此喚她,她都是紅著臉害羞,可如今她再不想聽到。
這……
盛一鳴一下子真是不知該怎麽去反應,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隻能驚詫的看著薑芷欣。
而這個時候,腳步聲從院牆外響了起來。
知曉是人來了,盛一鳴雖然搞不明白薑芷欣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但時不待人,隻能雙膝一曲……
啪!
還不等盛一鳴作勢跪下去,薑芷欣一巴掌就穩準狠的打在了他的臉上,把他打得定在了原地。
“表哥非要毀了我的名節才肯罷休嗎?表哥既已經與綠鬆有了夫妻之實,不得不娶,我便就保全表哥你的名聲,我們之間就此好聚好散,簽了退婚書,日後還是親戚,沒想到表哥你充耳不聞也就罷了,竟私闖內院對我拉扯,要我信守婚約同嫁與你,難道非要我死方才肯放了我嗎?”
薑芷欣聲嘶力竭的怒罵著,漂亮的桃花眼裏浮著水霧,身子都氣得微微發抖,看得人都心裏發疼。
衝進小花園來的一眾人看到眼前這一幕都和盛一鳴一樣睜大了眼,不敢相信看到,聽到了什麽。
之前梅林的事已經傳開了,都知道薑芷欣是因為綠鬆才要和盛一鳴退婚,但具體還是沒有那麽清楚,再加上之後那些添油加醋的傳聞,自然也就沒有人去深挖這事了。
如今聽薑芷欣一說,再看她這般委屈得叫人心生憐惜的模樣,當下就先入為主的認定是盛一鳴和綠鬆苟且之後被發現,不得不娶,薑芷欣心裏委屈,還是為了保全盛一鳴的名聲退婚讓他娶綠鬆。
可這盛一鳴非但不知好歹,還在這等時候溜到內院來糾纏薑芷欣,甚至想要兩頭都得,讓薑芷欣這樣的官家嫡女同時和綠鬆都嫁給他,受人折辱。
這實在是叫人怒從心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