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從正堂趕回的連媽媽一直在通往後院的垂花門前候著,遠遠的看到薑芷欣的身影,立即拿上備好的湯婆子和披風迎上前去。

將湯婆子塞入薑芷欣的手中,一邊為她披上披風,一邊低聲稟告:“四姑娘進了祠堂裏,五姑娘回了院子,綠意被關了柴房。”

“綠意必然會被趕出去,讓宴哥哥暗地裏查查她,四妹妹那邊,等下了罰放點風聲給祠堂裏做事的婆子丫鬟。”

“是,姑娘。”連媽媽應著走了兩步,考慮再三到底還是忍不住擔心的問:“前日姑娘說的很快日子就好過了,是不是指的今日?”

知曉連媽媽想問的是什麽,薑芷欣點了點頭,微笑道:“日子要過得起來才叫好起來,若是沒了性命就談不上好過了。”

“奴婢明白了。”

……

薑侍郎憋了一肚子的火,沒法對著薑芷欣發,便就隻能對著造成這件事的薑芷顏發了。

原本最是得薑侍郎喜愛的薑芷顏被罰得極重,狠狠打了一頓板子,在祠堂裏生生冷了一夜還不算,第二日一早就要被送去莊子上思過,沒薑侍郎的首肯不得回府。

薑芷顏怎麽都沒想到薑侍郎會對自己動這麽大的火氣,又急又怕,整個人都哭成了淚人兒,一遍一遍的哀求著,可卻換不來薑侍郎的半點憐惜。

羅姨娘心疼,在薑侍郎那求了又求,終是用情分換來了見女兒一麵的機會。

“姨娘。”見到羅姨娘來,薑芷顏再也撐不住的撲進來懷裏委屈的大哭起來。

聽著薑芷顏這都沙啞了的聲音,抱著她顫抖的身子,羅姨娘心尖都被擰著疼,連連輕撫她的後背安慰道:“好孩子,不哭了,沒事的,沒事的。”

“怎麽會沒事,姨娘,爹爹這是不疼我了,不要我了,那莊子破敗不堪,這天寒地凍的,竟要把我送去,叫外麵的人看了必然會知曉我失了爹爹寵愛,又是在這等時候,爹爹他若到時候不許我回來,豈不是……”

一想到到時候若是她回不來,那一切就完了呀。

“傻孩子,你爹爹怎麽會不疼你呢,他現在不過是在氣頭上。”嘴上這麽安慰著薑芷顏,但羅姨娘心裏卻是清楚薑侍郎是個多自私的人,疼的,愛的,永遠都是他自己罷了。“不過你也是,怎麽會聽信薑雪那丫頭的,惹來這麽一出。”

“我……我哪知道她竟如此有心計,我以為是薑芷欣讓她來的,所以才……”想起薑芷顏就一肚子的火,她是怎麽都沒想到薑雪那表麵看起來軟弱得如同小白/兔的人居然那麽厲害,如今再後悔也沒用了。“都是她太會裝,爹爹才會信她,明明綠意就是為她頂罪的!”

“你當你爹爹瞎了眼不成,能看不出她的那些手段?”瞧著薑芷顏還沒看透來,羅姨娘搖了搖頭,悔自己這些年對她太寵了些。

“爹爹看得出?那爹爹為什麽不查清楚來。”

“查下去也不會有什麽變化,你當真以為今日之事憑著你聽從薑雪那死丫頭的安排就能悄無聲息的辦成?不過是崔氏那毒婦故意放你去走這條蹚火的路罷了,今日無論成與不成,你們都傷不著薑芷玉,薑雪一定會賣你,結果還是如此,她要麽一箭雙雕,要麽便就得你這一頭,事都成了,她自然不會讓你爹查,你爹看著她的臉麵,也不會查。”

“那……姨娘我們怎麽辦?那毒婦如今得逞了,我被趕去莊子,她一定會想盡辦法不讓我回來,到時候薑芷玉的獨得頭籌,那我們這輩子都要被她們母女壓著了呀!”

“哪有這麽輕而易舉之事,那毒婦自詡聰慧,卻不知你爹爹背地裏那些見不得光的事,如今你去莊子也是好事,正好避開之後的糟爛事。”

“見不得光的事?姨娘,是何事啊?”薑芷顏忍不住好奇,自己那一向威嚴的爹爹還有什麽事是見不得光的嗎?

“大人的事,你不知為好,反正你莫哭了,也莫喊了,反倒惹你爹爹不喜,就說你知錯了,明日一早老實的去莊子,我會為你打點好,你忍忍苦,別叫人拿了話柄。”

“女兒明白了。”薑芷顏乖巧的點頭,但一轉念又有些氣不過的抱怨。“到底是便宜了薑雪那個jian丫頭,如今薑芷欣勾上裴靳,她也多了庇護,連爹爹都不敢罰她!”

“庇護,隻怕未必有。”羅姨娘冷笑一聲,摸著薑芷顏的頭,想著剛剛在堂外聽到的那些婆子的話,心裏有些許猜測。“放心,無論如何今日這口惡氣姨娘都會為你出,定不叫那丫頭受你今日所受之苦!”

“姨娘一定要狠狠的教訓她!撕了她那假可憐的皮麵!”

……

後宮,棲鳳殿。

相比起薑家祠堂裏羅姨娘母女的情深一片,棲鳳殿內是一片寂靜,哪怕燈火通明也讓人覺得陰寒。

“喵!”

突然一聲淒厲的貓叫從主殿內衝出來!

一隻通體雪白的貓從軟塌上飛快的跳了下來,身側有三道血痕,正不斷的往外冒血,染紅了大片皮毛。

軟塌上坐著一個二十三四左右的女子,纖細的身子上穿著朱紅紅色浮繡百羽金鳳的鳳袍,頭上的帶著鳳凰於飛銜南珠的步搖,手上三支鑲嵌藍寶石纏絲琺琅的護甲上染著殷紅的血,正往下一滴一滴的落著,砸在青色的石磚上,綻開血花,格外的刺眼。

“太後息怒。”軟塌前的姑姑忙不迭的跪下身去。

“薑家嫡長女,裴太師這要求也真是越來越低了呢。”太後冷哼一聲,慢條斯理的拿起桌上的絲帕,擦拭掉護甲上的血後隨手扔在地上,清冷道:“殺了。”

“太後三思,如今太師嚴防死守得緊,那些朝中老臣的眼睛也時刻盯著您,這等時候貿然出手隻怕會落下把柄,對您不利啊。”

話音未落地,太後的神色當下一沉,美豔的丹鳳眼裏頓時似萃了兩塊寒冰,周遭的氣溫驟降了下來,冷得姑姑止不住的一哆嗦。

“哀家說,殺了。”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