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芮說著這話，見淩月並沒有打斷自己的意思，又繼續道：
“真寧大長公主知道以自己的能力，就算勉強扶女兒坐上皇後之位，也斷然不會穩固，便接受了王祁的示好，以便彼此配合，掌握朝政大權。”
王祁的野心不是一日兩日了，他會把主意打到真寧大長公主身上並不奇怪。
除了真寧大長公主，姬文權那邊必然也少不了他的出謀劃策。
畢竟他隻是一個臣子，想要明目張膽地造反奪權是不可能的，最好的辦法就是把皇帝控製在自己手裏。
想要走通這一步，隻要除掉淩月就可以了。
對這些，淩月心裏早就有數，微微挑眉道：“僅僅隻是如此？”
這樣還不夠麽？
蘇芮微微愣了愣，很快明白淩月的意思，垂眸道：“公主，真寧大長公主隻是想攬權，並未糊塗到跟外敵勾結的地步。”
北狄人狼子野心，跟他們勾結哪怕能得到一時的助力，最終必然也是毀家滅族的下場。
若真讓蠻夷奪了大權，淩月固然沒有活命的機會，她這個長公主和她的血脈，必然也沒有活命的機會。
這點利弊，真寧大長公主還是能權衡清楚的。
“那就好。”
淩月對真寧大長公主的底線，就是她不跟外敵勾結，如今聽了蘇芮這話，也算放下心來。
父皇最不願意看到的就是同室操戈，血脈相殘，隻要不到萬不得已的地步，她也不想對真寧大長公主下死手。
蘇芮抬眸看淩月一眼，似乎有什麽話想說又不知道該不該說，好一會兒才抿了抿唇道：
“王祁在朝中影響再大，也不過是個臣子，如今又已是風燭殘年，公主想要了結了他，辦法多得是，為何要一直隱忍到現在？”
這也是他最不明白的地方。
“死一個王祁容易，可他現在對本公主有大用，死不得。”
淩月明白王祁的心思，也知道他有多大能力，這一切既然都在自己掌控之中，便也沒什麽太需要擔憂的。
正相反，如今該焦灼的是王祁才對。
聽了淩月的話，蘇芮神色不由有些凝重：“公主的意思，王祁會派人來追殺您？”
淩月並沒有給出絕對答案，隻淡淡道：“這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本公主若是王祁，必然不會放棄。”
雖然在外麵殺掉淩月的可能性並不是很大，但對比著戒備森嚴的皇宮來說，眼下已經是最好的機會，萬一成功了，便是一勞永逸。
雖然淩月身邊有不少高手，但在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還是隨時都有可能發生意外。
蘇芮如今既然跟定了淩月，就不想她有任何閃失，當即道：“公主不可在某一地久留，還是早早啟程的好。”
隻要他們趕路趕的快，讓那些個追上來的人找不到規律，便也不敢輕舉妄動。
至於陳臨淵，無論公主有沒有把握說服他歸順朝廷，想來他都不至於糊塗到跟王祁有什麽關係。
淩月知道蘇芮是為自己好，但對這番話卻並不認同，隻似笑非笑道：“早早對上早早解決，一味逃避是沒有用的。”
塞為下策，疏為上策。
這一點，早在三歲時聽父皇講大禹治水的故事時，淩月就明白了。
所以無論遇上什麽事，隻要不牽扯到‘放長線釣大魚’的整體布局，她都不會逃避退讓，而是積極解決。
以前如此，以後更是如此。
似乎是為了印證淩月的猜測，話音剛落，包間外麵就傳來一陣陣打鬥聲，不必說，自是有刺客追了上來。
聽到響動，蘇芮抓起淩月的佩劍，下意識地護在她身前，“公主放心，奴才也會些功夫，必不會讓那些賊人傷了您。”
雖然蘇萬森是文人出身，卻一直想讓兒子做個為國征戰沙場的大將軍，自幼便請了習武師父來教蘇芮。
若不是習武磨出來的的好底子，流放時那場高熱就能要了他的性命，斷然拖不到被人救走那一天。
在那一瞬間，蘇芮來不及多想其他，完全是下意識的本能反應。
淩月心裏頓時有些五味雜陳。
哪怕蘇芮再恨父皇，再恨朝廷那些個逼死自己父親的人，他心裏卻明白，自己父親是希望朝廷安寧，國家強盛的。
這樣的信念是自幼根植在骨子裏的，哪怕經過這麽多年的扭曲壓迫，也無法改變。
這樣的思緒從淩月腦海中閃過隻是一瞬，她並沒有擔憂什麽，甚至連眼睫毛都沒有多眨動一下：
“放心吧，他們隻是派幾個人來試探一番，根本沒有命進來。”
外麵守著的，都是父皇精心培養多年的暗衛，武力值絕非尋常殺手可比。
就算王祁養的殺手再厲害，也斷然無法相提並論。
額？
蘇芮顯然對淩月這番結論有所疑惑：“可是……這完全不符合殺手的作風。”
任誰都知道，無論刺殺還是行軍打仗，都要遵守‘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的道理，必然是要一擊即中。
否則便是給了對手防備的機會，之後想要再故技重施，難度就要大得多了。
這話的確沒錯，但凡事都有兩說，淩月既然要把蘇芮當成心腹，自然也要把話說明白：
“他們並不確定本公主到底在不在這裏，自然不可能孤注一擲。”
之前在宮裏，淩月能讓玉痕做自己的替身待在勤政殿內殿裏不出來，在路上的時候，自然更有可能尋替身來吸引旁人的注意力。
若此時屋子裏待著的不是淩月，而是哪個替身，他們把所有殺手都派出來孤注一擲，之後豈不是沒有可用之人了？
“公主一路走走停停，原來是為著這個緣故。”
蘇芮覺得自己已經足夠聰明了，但跟淩月比起來，難免還是落了下成。
這樣想著，他隻有些不好意思地把手裏的佩劍放回到桌子上，垂眸道：“奴才唐突，擅自取用公主的貼身佩劍，還請公主責罰。”
“行了，本公主自然不會怪你。”
這會兒功夫，外麵的打鬥聲已經停了下來，淩月凝聲道：“出去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