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嬤嬤雖然不知道淩月已經悄無聲息地離開京城,但這麽長時間毓秀宮都不許別人進出,顯然是有古怪的。
她想了想,忙攔道:“主子,皇上患的是時疾,公主身子本就虛弱,萬一感染了,豈不是所有人都沒有主心骨了?”
被林嬤嬤這麽一提醒,太後亦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用力咬了咬唇:
“傳哀家旨意,即日起,各宮各處嚴禁四處走動,但凡有風寒發熱症狀,立刻隔離開治療,太醫院要多備些藥出來,以防到時候措手不及。”
“是!”
林嬤嬤和許太醫齊齊答應下來,在這之後,太後又道:
“朝政上的事就由月兒做主,你去毓秀宮跟她說一聲,若有什麽決定不了的事,就跟三叔商議。”
“是。”
林嬤嬤答應一聲,忙不迭去辦,在這之後,太後凝聲道:“哀家要進去看看旻兒。”
“太後萬萬去不得。”
太醫聽得這話,再次結結實實攔在太後身前,
“太後千金之軀絕不能犯險,微臣會好好照顧皇上,一有消息立刻跟您回稟。”
“哀家心意已決,太醫不必再說。”
太後少有疾言厲色的時候,說這話時人已經越過太醫走到大殿門前。
守門的小內監雖然畏懼太後威勢,卻也實在不敢拿太後的安危開玩笑,隻齊刷刷把目光投到許太醫身上,等著他拿主意。
見狀,許太醫知道自己勸不住太後,隻得退讓道:
“太後就算要探望皇上,也不能這樣進去,且隨微臣去偏殿做好防護,喝些預防的藥才好。”
如此,太後在偏殿裹了個嚴嚴實實,又以厚實的棉巾覆麵,這才進到內殿。
姬文旻身上的高熱還沒有褪去,臉頰上泛著異常的潮紅,雖然在昏迷中,人也是痛苦的,小小的眉頭緊緊蹙著,嘴裏還迷迷糊糊呢喃著什麽。
床邊兩個曾得過時疫的嬤嬤正守在床前悉心照料,時不時用沾了藥水的帕子給姬文旻擦洗額頭和手心。
姬文旻從小身體康健,平日裏別說生病,就連哭鬧都很少發生。
看著昨日還好好的兒子受到這般折磨,秦太後心都要碎了,當即冷冷向太醫問道:
“可查出來皇帝為何突然會感染時疫?”
姬文旻一直待在宮裏,根本沒有什麽機會跟外界接觸,若無旁人傳染,根本不可能染病。
“這個……時疫病因複雜,微臣暫時還沒能查找到源頭。”
許太醫抬眸看秦太後一眼,又慌忙低了頭,斂衣跪下道:
“太後明鑒,時疫的感染源並不一定是人,物品食物水源都有可能,微臣必定嚴加核查,早些給太後答複。”
“行了,起來吧。”
秦太後知道出了這樣的事,許太醫不敢有任何怠慢,放緩了語氣道:
“你是皇帝身邊用慣的人,這些日子就守在勤政殿,直到皇帝康複為止。”
許太醫鄭重應下:“是,微臣領旨!”
雖然秦太後想多在姬文旻身邊待些時候,但考慮到時疫凶險,不過一盞茶的時候,就催著她離開了。
秦太後出內殿時,已有宮人準備好了熱水,伺候著她暖閣沐浴更衣,確保無虞才送回壽康宮去。
這邊,林嬤嬤也漏夜來到了毓秀宮。
淩月之所以沒有帶玉痕出門,為的就是防止宮中,出什麽意外,沒想到竟出了這麽大的事。
事關重大,玉痕不敢自己拿主意,又萬萬不能在這個時候讓人知道淩月不在京中的消息,隻能暫時以淩月已經睡下為由讓林嬤嬤離開。
林嬤嬤離開後,玉痕立刻把被淩月安排到毓秀宮值守的陳臨喚來,憂心忡忡地囑咐道:
“明日一早,你務必要去言府把宮裏的情況告訴言將軍,請言胥將軍拿個主意,萬萬不能讓京裏亂起來。”
雖然她會立刻派留在宮裏的暗衛把消息傳給淩月,但遠水終究解不了近渴,總要在京城的言胥拿主意才行。
“放心吧,不會出事的。”
陳臨握一握玉痕的手,安慰道:“時疫雖然凶險,卻也並非不治之症,皇上年歲還小,必是能挺過來的。”
縱觀曆史,曆代帝王但凡能流芳千古者,少不得都要經曆一些凶險,最終都能化險為夷。
姬文旻必然也不例外。
“但願如此。”
玉痕擔心姬文旻的病情,更擔心那些頑固保守派會以此為由,對淩月口誅筆伐。
若他們將一切罪責都推到淩月身上,說是淩月執意推行新政,對先帝孝道不周,才使得上天不滿降下懲罰。
到時候逼著淩月妥協甚至不許再輔政,事情便棘手了。
聽到玉痕的話,陳臨立刻明白過來:“你的意思……這時疫是有人故意為之?”
“事發突然,我也不敢妄自揣測,但公主說過,事反常態必有妖,咱們不得不防備著。”
玉痕深深看陳臨一眼,又補充道:“林大統領今日可在宮裏當值?”
林梟是個靠得住的人,有他跟陳臨一起派得力的人嚴防死守,宮裏想來不會出什麽亂子。
至於京裏,她們鞭長莫及,便也不去考慮了。
“不在。”
陳臨搖搖頭,卻也明白的意思,寬慰道:“明日一早,我自會跟林大統領說,你且顧全毓秀宮就好。”
“我已經想好了,明日一早就宣許太醫過來,就說我也感染了時疫,公主下旨將毓秀宮封宮。”
此事一出,所有人都等著淩月拿主意,淩月人不在宮裏的事必定瞞不了多久。
可淩月離開前曾囑咐過,要玉痕隨機應變,必要瞞的滴水不漏才可以,玉痕無論如何都要做到。
思來想去,這是最穩妥的法子。
聽到這話,陳臨整個人都愣住了,他臉色大變,下意識地緊緊攥住玉痕的手,“胡鬧,你可知道自己在說什麽!”
他們向來信奉鬼神,如何能拿病症之事胡言,保不齊就是要應驗了的。
“我當然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玉痕並無半分懼怕,隻淡淡道:“為今之計隻能如此,我總不能詛咒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