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玉痕已經第一時間傳消息給淩月,可等淩月得知消息,也是兩天後的事了。
那日從客棧離開後,淩月日夜兼程,很快就到了江城地界。
但她並沒有立刻去見陳臨淵,而是等著蘇芮那邊的消息。
結果沒等到蘇芮,卻先等到了京城裏突發時疫的消息。
事反常態必有妖,淩月從未覺得這場時疫是意外,她隻是想不通自己已經在勤政殿內外做了最周全的保護,旻兒為何還會染上時疫?
他們是如何下手的?
淩月不在京中,自然沒辦法自己去調查清楚。
她斂在袖子裏的手緊緊攥在一起,直到掌心的痛意由鑽心變得麻木,方才凝聲道:
“玉痕做的很好,讓她隨機應變即可,另外告訴言胥哥哥,不必有任何顧忌。”
以言胥的手段,自然能把此事查清楚,隻是此時並非最佳時機,為大局著想難免投鼠忌器。
現在,她無需顧忌那麽多了,否則受害的就不僅僅隻是姬文旻,還有京城甚至周邊的老百姓。
畢竟時疫一出,就完全不受人控製。
“是!”
時間緊急,暗衛答應一聲立刻就要回京複命,然而才走出門口,就被淩月喚住:“母後那邊可還好?”
聽到淩月的話,暗衛如實回稟道:
“太後娘娘為皇上的病情心急如焚,這幾日幾乎都守在勤政殿,若不是太醫怎麽都不肯讓她在皇上近身侍奉,怕是一步都不會離開。”
“派人好好照顧母後。”
淩月這樣說了一句,想了想又補充道:“時刻注意壽康宮的情況,若有什麽反常之處,立刻讓言胥將軍知道,絕不可讓母後擅作主張,明白了麽?”
暗衛沒想到淩月會說出這番話來,生怕會錯了意,猶豫道:“公主的意思……是讓屬下們盯著太後?”
雖然暗衛由夏皇傳到淩月手裏,依著規矩來講,便是隻聽從於淩月一個人的命令,但太後怎麽說也是先帝遺孀。
他們之前沒有做過這種窺探主子私隱的事,一時之間難免惶恐。
淩月神色嚴肅道:“是。”
兒女都不在身邊,該是母後情緒最焦灼的時候。
人在心急的時候,難免腦子會犯糊塗,有著之前犯糊塗的例子,若不讓人仔細盯著,她實在不能放心。
不得不說,淩月確實有先見之明,正是這句額外加上的囑咐,才在關鍵時候及時察覺到了秦太後的所作所為,沒有讓她犯下不可饒恕的錯誤。
當然,這都是後話了,京城出了這麽大的事,哪怕一切安排周全,她也要盡快趕回去,絕不能繼續在外拖延。
這樣想著,淩月索性也不再等蘇芮回來,隻對打扮成侍女模樣的暗影道:“給劉振傳消息,讓他來見本公主。”
“是。”
淩月所住的客棧距離陳臨淵的東南王府不過隔了兩條街,暗影辦事極為利落,沒過多少時候,得了消息的劉振就出現在客棧包間裏。
“草民給公主請安,公主金安。”
劉振進包間時,淩月正站在窗邊欣賞著外麵的風景,聽到這話也沒有立刻回眸,隻淡淡道:“起來說話吧。”
“草民多謝公主。”
說起來,這是劉振第二次見到淩月。
然而無論是在自己宅邸,還是在眼前這座並不算起眼的客棧裏,眼前這個少女都給自己一種無形的壓迫感,讓他精神不由自主地緊張起來,生怕說錯一句話。
“這幾日,你一直住在東南王府?”
淩月抬手關上窗戶,將小巷子裏的嘈雜聲隔絕在外,方才轉身在旁邊的軟塌上坐了,“陳臨淵可有說什麽?”
“陳臨淵病了,一直沒有露麵,這幾日都是他的王妃楚凝韞在招待草民。”
劉振既是奉了淩月的旨意而來,自然沒有什麽好隱瞞的,頗有些不解道:
“公主,草民早已表明了來意,若陳臨淵不願意,大可以直接把草民打發走,甚至可以把草民處置了,如今他這般不動聲色,草民左思右想,實在不明白到底是何意。”
劉振能在乾州稱霸一方,自然不是個廢物,否則淩月當時也不會饒他性命還委以重任,他很清楚陳臨淵是在等一個時機。
一個能為自己爭取到最大權利的時機。
可連劉振自己都不知道淩月會親自過來,陳臨淵又不是神仙,如何能未卜先知?
“陳臨淵是個聰明人。”
對於陳臨淵,淩月心裏已經有七八分把握,否則也不可能這個時候過來。
她並沒有多說什麽,隻從袖中取出一枚玉佩遞到劉振麵前,
“你回去把這個送到陳臨淵麵前,告訴他隻有一次機會,讓他想好了再來見本公主。”
劉振雖然不是官場之人,但卻有著旁人難以企及的財力,什麽樣的好東西都見過。
是以一打眼就能看出來眼前這枚玉佩,並不是什麽貴重之物。
心下疑惑,卻也明白這些話輪不到他來過問,隻乖覺地好好把玉佩收起來,起身道:“公主可還有別的吩咐?”
陳臨淵會做出什麽決定誰都不知道,淩月這般暴露行蹤,萬一對方翻臉無情,便是直接‘人為刀俎,我為魚肉’了。
“沒了,你且去吧。”
陳臨淵是謹慎的人,如何會毫無防備,從劉振出門那一刻起,他的人就在身後跟著了。
若真要置淩月於死地,這時候客棧已經被團團包圍,何必等到玉佩送到才暴露身份?
“是。”
劉振沒有再問什麽,恭敬地行禮離開。
不知是不是太過緊張產生的錯覺,劉振總覺得自己從客棧出來後,大街上比之前安靜了許多。
上了馬車,他從袖中掏出淩月那塊玉佩看了又看,確定自己絕沒有看錯,隻是尋常之物,不由更多了幾分疑惑。
難道……公主早早就知道了陳臨淵的身份?
若真如此,他又如何能容得陳臨淵的存在?
劉振之前覺得自己大概能摸清淩月的意思,但這會兒卻是無比清晰地意識到,事情根本就不是自己想象那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