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薑玉沒有再多說什麽,隻默默守在一旁。
且不說京城這邊掀起了怎樣的腥風血雨,遠在千裏之外的江城,淩月和陳臨淵的對峙還在繼續。
陳臨淵自然明白淩月的意圖,在聽她提及當年舊事後,心裏更是掀起驚濤駭浪。
雖然他根本不想承認這些事,然而事實擺在眼前,卻不得不承認。
如此長久的沉默後,陳臨淵再次抬眸跟淩月對視,“公主不會覺得隻憑這些陳芝麻爛穀子的事,就能讓本王歸順朝廷吧?”
祖輩之間無論發生過什麽,對於如今的陳臨淵來說,都沒有那麽重要。
怎麽都要對現在有用才重要。
“當然不是。”
彼此都是聰明人,淩月很清楚這個時候陳臨淵隻要沒有跟自己翻臉,事情就已經成了一半。
她迎著陳臨淵的目光,一字一頓道:
“東瀛不僅是你陳臨淵的畢生仇敵,更是朝廷的心腹大患,朝廷會傾其所有,讓你從今以後再無後顧之憂。”
聽到淩月這話,哪怕氣定神閑如陳臨淵,也忍不住愣了楞。
陳臨淵如今勢力很強,唯一不足的就是沒有源源不斷的銀錢支持。
若朝廷允諾給他足夠的銀錢,到時候他再違背承諾,不僅不歸順朝廷,反而更加鉚足了勁兒跟朝廷作對,那豈不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不過陳臨淵也是見過大世麵的人,很快就穩住情緒,似笑非笑道:“公主倒是自信的很。”
他早就聽說過淩月絕非尋常女子,也知道但凡世間大才,總會有著不同於凡人的驕傲自信,然而淩月的所作所為,依舊在他意料之外。
淩月並不意外於陳臨淵的反應,隻淡淡道:“本公主並不是對自己有信心,而是相信東南王絕不會做叛國賊。”
若是旁人也罷了,東瀛,絕不可能。
至於她自己,一直以來便是用人不疑,隻要做出承諾就一定會說到做到,這一點,任何時候都不會改變。
對蘇芮如此,對陳臨淵自然也是如此。
至於那些不公,她也會牢牢記住,盡最大的努力,保護好為國為民盡心竭力之人。
“既然公主這麽有誠意,本王豈非卻之不恭。”
陳臨淵從淩月眸中看到了深思熟慮的堅定,自然也不會懷疑她是為了哄騙自己故意為之,隻微微挑眉道:
“不知道公主的承諾,要什麽時候來兌現?”
東瀛虎視眈眈,依著現在的形勢,少不得還要跟南楚勾結,這一戰遲早都是要打的。
既然如此,倒不如主動出擊。
作戰方案他都已經想好了,若再有了填補過來的士兵和糧草補給,這個計劃很快就可以實現。
“想來也是時候了。”
淩月纖長的手指,有一搭沒一搭地撥弄著眼前的茶盞,似乎在等什麽消息。
蘇芮不是死心眼,在原本約定好的地方沒有見到自己,自然會一路追到江城來,循著路上留下的記號找到這家客棧來並不是什麽難事。
算著時間,日落之前總該到了。
當然,這也僅僅隻是淩月的推斷,蘇芮到底能不能及時趕到誰也不知道,實在不行,再用別的對策也不遲。
陳臨淵有些不明就裏,卻也沒有催促。
他自認為是個沉得住氣的,但在跟淩月的對峙中,有幾次都在不知不覺中落了下風。
這可不是什麽好事。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茶盞中滾燙的熱水也一點一點涼了下去。
就在淩月猶豫著要不要讓暗影過來重新換一盞茶時,對方已是主動走過來,附在淩月耳邊道:
“公主,蘇芮回來了。”
聽到這話,淩月眸中閃過一絲顯而易見的愉悅,當即道:“讓他直接過來見本公主就是。”
真的回來了,她看人的眼光的確沒錯。
“是。”
暗影答應一聲,在她退下後,木質的樓梯傳來陣陣響動。
蘇芮風塵仆仆而來,那張精致白皙的麵龐少了幾分細膩,多了幾分粗獷,連胡茬兒都長了出來。
他三兩步走到淩月麵前,斂衣跪下,深深叩首,“奴才幸不辱命,順利完成了公主的交代。”
“很好。”
淩月抬抬手示意蘇芮起來,在這之後又問道:“印章可拿到了?”
姬文權性子孤傲,好大喜功,人卻並沒有多大本事。
這樣的人,淩月想要修理了他並不難,可若大張旗鼓地去做,難免鬧得人心惶惶,對皇家聲譽亦是有損,路上斟酌再三,才決定把這個任務交給蘇芮。
事情要辦的幹淨利落,還不能鬧出太大的動靜,方式方法是一回事,最重要的就是派去的人要足夠機靈,能夠在發生臨時狀況時隨機應變。
蘇芮是一路從底層掙紮出來的,最懂得察言觀色,把這件事交給他去做再合適不過。
事實證明,這雖然是兵行險招,但她再一次賭贏了。
聽到淩月的話,蘇芮點頭道:
“公主放心,一切妥當,為防橫生變故,奴才已經派人秘密把姬文旻押解進京,交給言胥大人,待公主回京後再親自審訊。”
這些事淩月並沒有告訴蘇芮該怎麽做,蘇芮能把事情辦的如此周全,可見謀略膽識皆非凡俗。
“很好。”
淩月讚賞地看了蘇芮一眼,“去把金印拿過來,交給東南王。”
姬文權是宗室親王,有著朝廷授予的親王金印,如今他意圖謀逆之事敗露,這親王之位自然是坐到頭了。
淩月這會兒把姬文權的金印送給陳臨淵,意味著什麽不言而喻。
早在淩月派自己去收拾姬文權時,蘇芮就猜到了她的意思,這會兒聽到這話並沒有任何意外,隻恭敬道:“是。”
“從今天開始,你就是朝廷親封的藩王,至於能不能世襲罔替……”
淩月語氣一頓,慢悠悠道:“就要看東南王的子孫後代有沒有能擔當大任之人了。”
老子英雄兒子未必是好漢,若是沒有成器的子孫,這東南海防早晚還是要守不住的,淩月雖然看重陳臨淵,卻不會隨意給出未知的承諾。